昏黄的夕阳挂在遥远的天际,摇摇欲坠,晕开一层层金黄色的光芒。
司寇正躺在内室小憩,昨晚的暴风骤雨叫她难以入眠,午饭过后,寨营里无事,司寇又觉得一阵倦意,于是让凉儿回房歇息后,自己也来到内室休息。
芸心则守在莫思淳身旁,即使他的态度仍然冷若冰霜。莫思淳由于腿上的伤口不能够肆意乱动,深知这一情况的他于是安分的躺在床榻上,夏日的午后,最是叫人困乏的时候,不多时,莫思淳便沉沉进入了梦乡。芸心困意来袭,双手支着下巴,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午时候,有阵阵微风透过窗子的缝隙断断续续吹进房间,整个房间里,静谧的像是能听到微风掠过门窗的声音。
天色渐暗,司寇尚还沉浸在一片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餐。
突然,一声惊叫将司寇猛地惊醒过来。忽然醒过来的司寇不禁心跳加速,惊魂未定的忙坐起身,便见凉儿小跑着冲进了内室中。
司寇来不及擦拭额上的冷汗,淡声问道,“凉儿何事这么慌张!斛”
“不好了!王妃!方才我去寨营里,发现好些个灾民都有发病的病症,与厨子师傅的病状很是想象!”凉儿一张笑脸此时满是焦急之色。
司寇听了,脑海中一片轰然,听凉儿这么一说,她瞬时皱紧了眉头,难道寨营里要爆发大面积传染疾病了么?不觉间,司寇的一颗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她忙的披上外衫,下了床榻。
“可禀告王爷了?”司寇一面问,一面缓步向屋外而去。
“凉儿一发现便就禀告王爷!现在王爷应是已经去了寨营!”
前厅内,芸心与莫思淳被方才急急忙忙的凉儿惊醒,来不及细问是什么情况,便见凉儿慌忙跑到内室里了。此时芸心见司寇出来,脸上不禁也浮现几抹担忧。“出了什么事,王妃这么急促?”
司寇望了芸心一眼,只道,“也好,你也一起去看看!”
莫思淳坐起身子,淡漠的望着司寇三人,紧抿着的唇始终不发一语,司寇注意到他的表情,望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便带着芸心与凉儿一起往寨营里去。
一路上,司寇三人只见到三三两两几个人影在寨营里走动,寨营里此时静的诡异,渐暗的天色,骤起的微风,都让司寇心中平添了几分担忧。
步子匆匆,却只觉还是太慢。司寇三人还未走到灾民所住的房屋里,便远远的隐隐约约听见有痛苦呻吟声自面前不远处的房间内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司寇暗觉不妙,听这呻吟声,发病的不像只是一两个人,若是许多人同时发病,那药材又要何处寻,她自京城带来的药材极其有限,原是为了御昊天有什么意外才备的药,而尽早她刚刚拿出一部分给厨子煎了药,若是这生病的人一多,药材也就成了一大难题。
司寇三人来到灾民所住的集体房间时,御昊天跟身边的几个侍卫已经在房间里了,司寇大概扫了一眼,至少十几个面色痛苦的发病灾民,御昊天正在其中一个灾民前询问他的情况,眉宇间化不开的是浓浓的忧愁。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也在几个发病的灾民床榻前来回查探,不时的给那些发病的灾民递上清水来喝。
凉儿与芸心见状,忙上前帮忙。这时,御昊天也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司寇,他深锁着的眉目深深望了司寇一眼。
司寇抬步,来到御昊天身旁。
躺在御昊天跟前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额头上已渗出些许清亮的汗珠来。御昊天低眉看着此时痛苦难当的孩子,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与病魔抗争,而他却无能为力。不,他是南漠国的勤王,他若不救他们,那谁还会将他们放在心里呢?
“爱妃可知他这般是怎么回事?”御昊天望了眼同样眉心微皱的司寇,清声问道。
司寇又望了一会儿发病男孩的反应,才道,“今早寨营里的厨子师傅也有与他相同的症状,是这几日忽冷忽热的天气所致!”
御昊天心知司寇略懂医术,因而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他的眸子由暗渐渐转亮,看到司寇,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他又道,“爱妃可有法子医治?”
司寇闻言,垂眉敛目,一时间心下犹豫起来,想了又想,这才淡然开口道,“这种病倒是不难医治,今日我给厨子师傅煎了药,一早给他服下了,此刻,应是好了许多!只是……”司寇突然顿住,眼底划过一丝惆怅。
“如何?”御昊天回眸望着他,深邃如星子的黑眸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亮,有期待有疑惑,司寇心中一恸,望着他这样一双俊美的眼睛,司寇不忍叫他失望。
“实不相瞒王爷,我们来江州之前,我便备了一些药材以防万一路上遇上意想不到的状况,然而眼下发病的灾民太多,我带的那一点药材根本就不够给他们服用!而如今江州城中百废待兴,如何觅得药材着实是一件棘手的事!”
司寇的话给
了御昊天希望,同时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药材,这么多人需要用的药材要到哪里去找?如今江州城里两个郎中都难寻来,更何况是药材铺了!御昊天沉眉思索着,良久,却无结果!
房间内,发病灾民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御昊天心中越发焦虑起来!司寇见他这般苦恼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不忍之情,于是,柔声宽慰起御昊天,“司寇带的药材虽然不多,但还是先拿出来应应急,我这就叫凉儿煎好了散发给发病的灾民服用,即便不能很快痊愈,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的病情不再恶化。”
御昊天听了,瞬时点了点头,“也许只能这样了,至于剩下药材的事我来想办法!争取明日便能顺利找到所需药材!”
司寇望着他,一双水眸平静无波澜,唇边泛起的笑意浅浅淡淡,却温暖人心。
没过多久,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举目四望,只有零星几点星光落在地上。
凉儿和芸心奉司寇之命将剩下的药材全部煎成了药平均分配给发病的灾民们,司寇特意让凉儿记下了发病的灾民人数。
晚饭过后,她得到了司寇传来的消息。这一次发病的灾民一共有一十九个人,其中有老有少,司寇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她心知那些药本只够两三个人服用的,如今分散给一十九个人,喝了怕也是没多大的效果。
弯月如钩,繁星点点。
司寇满怀惆怅坐在月光下,怔怔发呆,她在想要如何才能得到给那些灾民们治病的药材,而御昊天也不例外。
恍神中的司寇抬眸,忽然看见御昊天披着月光向她走来,一袭白衣在幽暗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扎眼,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被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深深折服。
司寇突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边同时也泛起了一抹苦笑来,这个节骨眼上,她竟还有这般荒唐的心思!
“何事让爱妃如此开心?”原来司寇低眉间,御昊天便已来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司寇听不出息怒来。
御昊天语罢,司寇正了正脸色,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淡然道,“王爷请坐!”
“王爷可想出了如何得到给灾民治病的药材了么?”御昊天刚一坐定,司寇便开口问道,她的心情亦是迫切,眼下灾民的粮食问题还未解决,又出现灾民突发病症的状况,着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御昊天定了定眉眼,望着司寇的眼神坚定而认真,他道,“咱们来到江州抄了李知府与张知县的家,也搜得不少得钱财,此时江州虽然正处水涝灾害时候,但本王若花重金,应是能得到药材的!”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会有想发这门财的人呢!
司寇却并不非常赞同,“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但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这个法子上,如今江州城中鲜少有店家愿意打开门做生意,他们或许宁愿待在家里不赚钱,也不想在这个特殊时候冒点险!不如……咱们自发组织些对江州地形熟悉的人,让他们去山上采些草药来,一样也可以治了灾民们的病!”
司寇说的这个方法,御昊天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寨营里灾民众多,据本王所知,江州鲜少有山,最近的一座山也要来回好几日,本王只怕那些发病的灾民等不及,而且在派谁去这个问题上也难以做到人人心服!”
月影重重,透过稀疏的枝叶打在地上,留下一片婆娑阴影,夜风吹来,晃动着枝叶发出呼啦的声响,却将这黑夜衬得越发寂静了。
司寇抬头望着头顶上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心中不免一阵惆怅,她想将心中的苦闷发泄一番,然而现实中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背负着仇恨的心应该是永远也轻松不起来的吧!细细想来,她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那种复仇的快感了,也许那种快感只是一时,却至少不会让她迷茫,而此时,她竟莫名一阵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