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希十分平静的倾听着楚堇珩似乎毫无情绪的声音,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悲伤,亦没有半点悔恨,没有迷茫,没有伤痛,因为曾经的遗憾已经得到弥补,他现在,已经足够的感谢上天。
他似乎是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虽然那个故事的过程并不幸福,结局却足够的圆满。
“所以,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了。”楚堇珩轻轻勾了勾嘴角,握着黎希的手更加用力。
“那个少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黎希轻轻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厉害。
“没关系,我说了,只要我记得就够了。”楚堇珩握着那只手,放在了胸膛上。
“傻瓜!”黎希毫不客气的道。
“嗯。”楚堇珩没有反驳黎希,只是用一种深不见底的目光看着黎希,那目光里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沉重得黎希的心都开始发颤。
“其实,其实那个人放弃就好了,干嘛死拉着不放呢?”黎希声音有些颤抖,“放弃了,他还可以闲云野鹤一辈子,干嘛为了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失去那么多东西呢?”
楚堇珩不再说话,还是只看着黎希。
“都是疯子,疯子!”黎希挣脱楚堇珩的手,坐了起来,把脸埋进臂弯里。
他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抗拒着楚堇珩的接近。
然而楚堇珩当然不肯放弃,便裹了被子,把他的脊背搂在怀里。黎希只是僵了僵,就那么靠在楚堇珩的怀里了。
二人便这样静静相拥到天明。
当黎明的第一束阳光洒进窗扉,落在了那大床上的二人身上。
院子外碧丝和碧绮已经指挥着下人们准备用具,打扫院子,充满活力的笑闹声不绝于耳,也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黎希终于抬起头来,入目便是一双温润的眸子。
“想通了吗?”眸子的主人轻声问道,抱着他的手臂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黎希没开口,便发现眼前这人好像更加紧张了,连身子都僵硬起来。
黎希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将起来,好心情的拍拍楚堇珩的发顶,“怎么?小美人儿,担心哥哥不疼你了吗?放心,哥哥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黎希便伸出狼爪,在那片洁白的下巴上摩挲着,十足十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
摸完了下巴又觉得不够,那只爪子又渐渐往下,去摸那虽然瘦弱,还是很有料的胸,然后是线条分明的腹肌,再然后,自然是某个男子早晨都会“起立”的东西。不过那手却没有直接附上去,而是在那周围打着圈儿,惹得那东西朝手的主人更加挺拔的“敬礼”。
被黎希这么肆无忌惮戏弄的美人眸色渐渐加深,呼吸也急促起来。
黎希又露出一个笑来,亲了亲那下巴,一把握住了那东西。
感受着手中的热度,黎希正要说话,本来面上潮红的美人突然脸色一白,一把推开黎希,还来不及遮掩,便呕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来。
那血顺着美人苍白的嘴唇一直往下,洁白的中衣被染红了一大片,端得是触目惊心!
黎希脸色终于变了,再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一把接住楚堇珩软下来的身子,失声道,“衍之!”
大概是黎希的声音太过震惊与惶恐,那虚弱的美人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黎希抚摸着楚堇珩苍白的脸,脑海中一片空白。
“少爷,老参鸡汤来了。”碧丝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碗,送到床边来。
“放在那边吧。”黎希头也不回,专心守着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人。
碧丝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少爷,您这么干等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就没办法好好照顾成王殿下了。您该要先保重才好,成王殿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碧丝更加忧心忡忡,成王殿下突然倒下了,自家主子就不吃不喝的这么守着他,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两个人都倒下了,那可怎么办?碧丝急得都要哭了,眼眶里含着水汽,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等。”黎希突然出声叫住碧丝,“冯程找到了吗?”
本来还惊喜的碧丝期待的眸子黯淡下来,“回少爷,还没找到人,金宝和银宝都亲自出门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嗯。”黎希点点头,继续看着床上的人。
碧丝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黎希叹了一口气,执起床上人的一只手,源源不断的输进去异能。
黎希眉头渐渐皱起,他根本找不出楚堇珩这般情况的原因。他只是一个木系异能者,并不是治愈系异能者,能够了解人体的本质,他最了解的还是植物。哪怕他给楚堇珩提供了许多的生命力,楚堇珩的情况似乎还是十分奇怪。
黎希并没有把楚堇珩的情况告诉任何人,没等很长时间,风尘仆仆的冯程终于归来了。
“说吧,你家主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希坐在首位上,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冯程。
冯程站在下手,额头上簌簌冒着冷汗,他被黎希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嘴巴张合几下,却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黎希收回了气势,冯程才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没有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黎希半分没有要放弃询问的意思,冯程嘴巴里发苦,主子他,严厉命令他半点都不能告诉黎世子啊!
“冯程,你应该知道,你家主子同本世子的关系不一般。本世子要知道衍之的病症,才能想到办法救他。”黎希看出冯程的疑虑,毫不客气道。
冯程瞄了一眼满脸坚定的黎希,终于一咬牙,“世子爷,您该帮帮我家主子才好。”反正主子是说过半分都不能告诉黎世子,他若是全部说了,也不是半分吧?
冯程便一五一十说了楚堇珩的情况。
黎希越听脸上的表情越不对劲,冯程越说也觉得事情有些离谱,头低得越厉害。
冯程说完话,已经是汗湿重衣,却觉得心里一松。黎世子是主子最重要的人,任何秘密都不该隐瞒他才好。
黎希此时已经是瞠目结舌,面上表情精彩极了。
冯程受不了那个气氛了,“世子爷,属下就先退下了”说完,冯程跑得飞快,似乎身后头有鬼在追。
黎希嘴角狠狠抽了抽,看着那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则是满满的心疼。
“混蛋!”黎希伸手去揪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一点没有怜惜,手一松开,那脸颊上就留下了两个手指印儿。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敢瞒着我。”黎希恨恨道,干脆俯下身体气愤的一口咬在那张精致的,没有半分瑕疵的脸上,留下一个相当惹眼的牙印儿。
黎希看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满意了。
“等爷把你治好了,看爷怎么收拾你!”黎希扒光了美人给他擦过身子,此时侵略性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在这光溜溜的身体扫来扫去,过足了眼瘾。
看得满足过后,黎希又帮人把被子盖上了,然后气呼呼坐在那里,“既然已经醒过来了,还闭着眼睛干嘛?”
那紧闭的双目终于睁开了,“安康……”声音十分虚弱低沉。
黎希撇撇嘴,知道这厮是在装可怜,还是看不过眼,端过去一杯茶,一点一点喂给他了。
楚堇珩喝完茶水,终于觉得轻松了不少,“我昏迷多长时间了?”发现黎希面色不佳,楚堇珩主动开口了。
“不长,也就一天一夜。”黎希哼了一声,把茶盏扔回原处。
“辛苦安康了。”楚堇珩这样道,眼角翘起,嘴角微抿,说不出的勾人。
黎希看着楚堇珩这般模样,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先揪着人狠狠亲了一通,满足了以后,才叹息着道,“看来以后还是得远着衍之一些才好,我们分房睡吧,省得爷一个把持不住,就要害得衍之呕血昏迷了。”
楚堇珩本来还在回味那个绵长深入的吻,冷不丁听到黎希的话,顿时浑身都僵硬了。
黎希看着有些好笑,“唉,这也没什么,反正某个人都认命认为自己活不长了,而且还不能满足爷,爷还是赶紧找好下家才好,省的没了相好,以后还要孤独一生。”
楚堇珩越发僵硬的厉害了,想要说什么,抖着嘴唇却说不出来话。
黎希看着楚堇珩那似乎认命了的表情差点气得晕了,“我说,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啊?你的相好都打算去找新的相好了,你怎么还这幅死样子?”
“安康说的没错,我这身子,确实拖累你了。”楚堇珩目光有些黯淡。
黎希差点跳脚,“你想气死我吗?爷死了你都不肯放弃,现在活了,你居然就耸了?”
楚堇珩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黎希暴躁的打断了,“你给爷闭嘴!你记清楚了,你这辈子都是爷的,爷活着你就活着,爷死了你就陪爷死,要是敢丢下爷,爷下了地狱也要把你拖出来暴打!哼,不就是一个诅咒吗?爷帮你解开了就是!”
楚堇珩身体抖了抖,轻轻“嗯”了一声,却在黎希看不见的角度,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
黎希还在滔滔不绝要如何如何帮他,楚堇珩却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了。顾不得身体还虚弱,便伸手把人拉进怀里,半点不放松的吸允他的唇舌,直把人亲的晕晕乎乎,目光迷离,分不清东南西北才罢休。
没错,当初祖师爷几乎拼尽了一切,楚堇珩也奉献出了一切,才终于回到过去,可以从头再来一回。
然而那代价实在是惨重,祖师爷几乎废掉了一辈子的修为不说,连他自己都可能还活不到重生前的一半。逆天改命,哪里有那般容易?
楚堇珩甚至已经准备好,默默守护黎希几年便静静的死去。他一回来,便要求回到京城,不再继续和师傅云游寻找续命之法了。
然而师傅不知怎么的,居然好像看破了他的经历,面上满是楚堇珩看不懂的神色,却也带着他回去了。
后来,楚堇珩终于忍不住现身见了黎希,他实在是不甘心,他就是那么自私。哪怕明明知道时间很短暂,还是不愿意让他的爱人半点不记得他。
于是他们顺利相遇了。
谁知道爱人居然有调理身体之法,甚至比他师傅寻到的方法还要好!楚堇珩又惊又喜。爱人果然带给了他无限的惊喜。楚堇珩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他却不觉得那个时间会非常短了。
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一旦靠近爱人,就算只是亲吻,他的身体便要虚弱一回。越是和爱人亲密,他的身体就越发虚弱的明显。
这怎么可以?楚堇珩简直不可置信,难道他重来一回,还是不能得到自己的爱人吗?这让他怎么甘心?想到祖师爷曾经说过,逆天改命,他也不知道除了减短寿数,还会发生什么。莫非他重来一回,只能远离爱人吗?不!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靠近,焚成灰飞又怎么样呢?
所以,他靠近爱人,亲吻他,拥抱他,却不能真正得到他。真正得到爱人是他的夙愿,可是拿又一次生死相隔来换,他又很是不甘心。
现在,他知道已经隐瞒不过了,也不想继续隐瞒了,反正爱人已经知道了,还拿这件事儿来嘲笑他。
楚堇珩看着黎希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一样,便更加舍不得放手了。
黎希有些好笑的撇了一眼楚堇珩,面上却带着些戏谑,“放心吧,衍之,爷一定会寻到能够吃了你却不伤了你的法子的。”
那被黎希调戏的美人就越发僵硬了,在黎希愉快的大笑声中,苍白的面颊上飞起红霞,热度怎么也散不下去。
冯程蹲在隔壁的房梁上,挠挠头,他不知道主子和黎世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到问题应该是解决了吧?守着主子如此奇怪的秘密,他这个尽忠职守的老妈子也很苦恼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