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大街的三间铺子…
够她赵檀生不愁吃不愁穿,光是收租就够吃一辈子了!
她脸怎么那么大呢!
她是不是想把赵家榨得一干二净!
赵老夫人神容一变,“待你回去…待你回去了,祖母必会将那三间铺子地契房契都给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方是为商之道。”檀生道,“亲兄弟明算账,亲祖孙也要讲诚信,咱们赵家是官宦之家,总不会说话跟放屁吧?”
赵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官宦之家”那四个字的名声了。
她这辈子从一个私塾秀才先生的女儿爬到四品京官的母亲,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忘掉过去,把赵家,把她,把她的儿子变成人上人成了她毕生的追求。
人上人,就是当官。
官当得越大,这阶层就爬得越高,就越不容易掉下来。
没有什么比赵显的前程更重要。
檀生如今深谙赵老夫人的取舍。
所有人都会为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咳咳,但在付出代价之前,她好不好先收点利息呀?
赵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隔了良久方讪讪开口,“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到底当着外人的面儿,这账也不好算…”
“谁是外人了?”檀生蹙眉不解。
赵老夫人眼神看向正觉女冠。
檀生小手一挥,满不在乎,“天地君亲师,这师父可是刚好排在您后面的,怎么能算外人?”
有人在,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又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小姑娘讨价还价呢!?
赵老夫人如鲠在喉,思虑良久后方如破釜沉舟道,“你当真能破开此局?”
这可不是算几个卦,看几个相,就能行的!
刑部都不敢贸然出头的案子,她一个小姑娘倒是胸有成竹!
赵老夫人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檀生无所谓地摊摊手,“若是祖母心存疑虑,那便请打道回府吧,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
檀生玉身而立,恰好站在正觉女冠的影子前。
二人一前一后,均眉目浅淡,姿容清洁,晃眼一看,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赵老夫人心乱如麻,理智告诉她小小姑娘不值得信任,可冲动却让她希冀能依靠檀生绝处逢生——但凡他们还有一丝办法,她绝不会送上门来由着赵檀生宰!
“好!”
赵老夫人高声一喝,“老身即刻派人回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买下那三间铺子来,傍晚时分给你送来!”
檀生眉梢一挑,颔首轻笑,“那便静候祖母佳音了。”
此言一出,檀生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正觉女冠为赵老夫人安置了一间距离檀生斋房最远的厢房,六安与小满一同折返回京师。
官妈妈遥遥见那二人背影步履匆匆,心里头有点打鼓,“赵家恐怕没这么多银子了…”
之前檀生在李氏处讹了三千两银子,虽檀生私存了一千两,老夫人处又约莫扣下二三百两,这在定京买个铺子没个千八百两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三间铺子,就是再小,位置再偏,那也得备下三千两银子!
这对赵家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檀生当然知道赵家的家底,上辈子她出嫁,还是高嫁勋贵侯府,她嫁妆加起来也就只有不要四百两,许多还是拿袁修下的聘礼充的抬数。
“赵家没这么多银子,那就去借,去讹,去偷,去抢。”檀生神色淡定,“叔叔去找李氏哭了哭能借点银子,找李质朴哭一哭又能借点银子,从刑部的拨款也挖一挖又有银子。再不济就去黑市里借,利滚利,肉滚肉,滚到最后,家破人亡的多得是。”
官妈妈听得心惊肉跳。
那黑市里的买卖,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儿!
你是官儿更好!
这一分银子借出来,还回去时可就是五分银子了!
那可当真是家破人亡了!
要堵银钱这个口子,当官的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
贪!
可这贪-污被查出来,那可就是夺官的大罪啊!
哪条路都是死的!
她家小姑娘,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厉害了!
檀生倒是老神在在地睡过晌午,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叫来即刻要下山采买粮食与灯油的姑子,交给那姑子一封信与几个银馃子,一番娇羞状,倒是惹人怜。
“劳烦师姐帮合真给镇国公府带封信去,就告诉门房说是合真给世子爷的,门房他知道。”
那姑子“啧啧”两声,一副洞察世事的神色。
这小女子肯定是见过许家公子的面貌,从而少女怀了春!
那姑子收了银馃子,愿意做这信鸽。
待到暮色大至,六安和小满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死死攥着三张薄薄的房契,压根就没过赵老夫人的手便递到了檀生手里。
赵老夫人目光跟着那纸走,心尖尖像是被狠狠割了一刀似的!
不等心尖尖上的那血流下来,赵老夫人当即张罗启程回京。
正觉女冠自备马车与车夫,单送檀生一行。
将上马车,赵老夫人脸色垮进了那土里,沉声问,“那银子是怎么凑的?”
“夫人拿出了一千两…公中凑了七百两银子…老爷拿了三百两私房…亲家老爷出了三百两…余下的都是…”六安吞咽下口水,忆及在黑市里摸摸索索碰的那些壁头,眼眶一红,“余下的都是在黑市里以四分利借出来的!”
“拿什么做的抵押?”赵老夫人声音嘶哑。
“拿咱们这宅子的房契做的抵押!”六安终于哭了出来。
赵老夫人脑仁一疼,险些晕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偌大个李府!
不是三品大员吗!
不是大包大揽吗!
逼着她将赵檀生送到东岳观来!
若不是他李质朴,他们至于要拿着房契去黑市抵押借贷吗!
这么大个官儿!
连最后剩下那么点几百两银子都拿出来!
她能信!?
给三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都不是这么打发的!
平白就给出去这么多银子!
平白她儿子的官声就受了这么大的损耗!
赵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