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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梁九功一路小跑,“皇后娘娘,薨了。”

配上他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气氛,满分!

康熙久久无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道:“按例办罢。”

云荍跪在殡宫内,眼里泪水不停地流,嘴里也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康熙赐钮祜禄氏谥号‘孝昭’,这是孝昭皇后去后的第七天,她的梓宫移到了武英殿安厝,后宫妃嫔并前朝夫人福晋们都在此哭灵。

云荍面上虽然哭的凄凄惨惨戚戚,暗里却不停地打量着跪在她前面的几位,奈何人家哭的比她更惨。云荍没意思的撇撇嘴,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哭灵的时候不少人还有小动作,彼此之间眼神乱飞。这一回,却是规规矩矩,或者说做的更隐蔽了。

云荍正感叹着好无聊,这么光跪着哭很容易累的好吗?有点调剂也转移转移注意力啊。也别说她在灵堂上想这些是对已逝之人的不尊重,关键是她跟钮祜禄氏根本不熟啊,话都没说过两句。而且这样哭都哭了七天了,若说一开始还有点物伤其类的伤感,这会儿早叫磨得不剩下什么了。

一想到后头还要哭满十五天,云荍就真的想哭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云荍扭身望去,奈何那边瞬间围满了人,看来大家都跪累了嘛,逮着点机会就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云荍正想起身去凑个热闹,前边佟佳氏已经站起来了,冷声道:“安静。”

那一片人才安静下来,佟佳氏走过去,看了一眼情况,就吩咐道:“把德贵人抬到偏殿去,请太医看看。”又转头看向凑热闹的那群人,“你们继续,本宫去看看。”

其他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了,心里腹诽:“有什么啊,位份高了不起哦,位份高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哦。”

云荍在前头听见这一句,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这情节,该是要爆出怀孕了吧?不过佟佳氏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盼了这么久的孩子终于有了,可是今儿……,呵呵,今儿可是皇后的头七呢。”

没一会儿,佟佳氏就回来了,德贵人却没出现。云荍瞧她,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周身的气场,分明轻松了不止一分。

德贵人直到今天的哭灵结束都没有再出现,云荍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果然回到长春宫后,李嬷嬷就第一时间跟她说了这个消息。云荍哭灵是带着福华福生去的,李嬷嬷她们虽然也要哭灵,可武英殿哪有那么大地方给她们跪啊,于是就安排她们各自在各宫的殿前跪着。

“德贵人早就叫送回来了,听说是用了贵妃娘娘的撵舆抬回来的,人虽清醒着,脸白的却像一张纸。”李嬷嬷说着她打听到的消息。

“恩,在武英殿那会儿我就猜着了。东西还是要先准备着,先看看皇上的意思再说。”云荍摆摆手吩咐道,强撑着洗漱完睡了。

康熙却没来及对这件事表示出他的意思。

三月,南边传来消息,吴三桂在衡州建国,国号周,登基为帝。

康熙一把合上手上的折子,冷哼道:“秋后的蚂蚱!”

下面一干大臣却是没人敢接话,这能怎么说呢,说什么都不对啊。

康熙虽然嘴上说吴三桂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心里却不能不把这件事看重些。虽然他并不认为吴三桂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也不能就此放任此事不管。若是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个个都来个登基称帝,别管规模大小吧,这都是对皇权神授的挑战,会一点一点磨灭掉皇权的神圣性和神秘性。长此以往,这天下肯定是要乱象丛生的。

于是做出一系列部署,又因着前线实在是太缺钱缺粮,孝昭皇后的葬礼都被半路腰斩、一切从简了,更别说一个小贵人怀孕的事儿了。

孝昭皇后的葬礼被腰斩,于钮祜禄家说可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于后宫的妃嫔们来说,却是万分感谢的好消息,各自心里默默地都给孝昭皇后点了不少蜡烛。

半月过去,众人除服,后宫又恢复了声色犬马的生活。

所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后去了,康熙又一时没心情管后宫的事,于是宫权依旧握在了云荍她们几人身上。当时没开口的嫔位上的其他几人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时她们是想着宫权皇后迟早要收回去的,一时的宫权和孩子比当然是孩子重要了,可谁知道皇后竟然就这样撒手去了。即使三年后佟佳贵妃封后了,把宫权收回去了,这三年也有无数的好处啊。

我当时怎么就没张嘴呢!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被众人默契的认为三年后会被封后的佟佳氏此时却是根本没心情去想宫权,太医确诊了!乌雅氏怀孕了!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要有儿子了!佟佳氏心里都有些疯魔了,天知道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孩子变成这样。

佟佳氏已经忍不住溢到嘴边的笑意了,什么笑不露齿,早被她扔到爪哇国去了。舒嬷嬷看她这个样子,即使高兴又是心疼,主子最初也只不过是个想好好守着皇上过日子的单纯小姑娘,而今却让现实逼成了这般模样,天道何其残忍!

阿哥所,太子学着康熙的样子踱着八字步走进了保清的居所,保清带着人出来迎接。直到太子站到保清的面前,旁边宫女轻轻戳了一下保清,保清才敷衍的拱手到:“见过太子弟弟。”没有自称,还特意加了一句弟弟。

太子却像是没听懂的样子,只自顾自的按照康熙平日使人教他的,严肃着小脸道:“五哥免礼。”

保清翻个白眼,就是讨厌太子这幅故作有礼的样子,即是真的有礼怎么反倒让他这个哥哥跟弟弟先行礼。后头宫女又点了点他,他才一摆手:“太子弟弟里面请吧,今日怎么会到哥哥这里来?”

太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报请让出来地方向里走,嘴上答道:“皇阿玛让我过来看看五哥。”其实太子是无聊想找康熙陪他玩,奈何康熙实在太忙,只得打发他来找保清玩,心里也是存着一分叫他们兄弟互相亲近的意思。

谁知太子人虽小,心里却是明白好些事的。他素日里就感觉出这个五哥不太喜欢他,他不太想来找保清玩,但是皇阿玛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于是自己偷偷地换了个说法。果然不愧是人精子养大的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偷换概念了。

俩小人让到屋里面坐下,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保清沉不住气,心里道了声晦气,到底是记着惠嫔平日里嘱咐他的,要与太子好好相处。且太子年龄比她小,保清心想我大人不能与小人计较,于是径自进了里屋,将他之前在宫外得的玩具都拿了出来。太子从小长在宫里,精致的玩具少不了,却也没见过这种有野趣,一时新鲜,倒是露出了些孩子样。于是俩人暂时忘记了种种,开心的玩起玩具来。

旁边伺候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怕两人闹别扭,屋里伺候的人还不少,这会儿没事了,便只留了两个大宫女伺候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其中一个穿着绿衫,脸上有少许雀斑的活波少女挽住另一沉稳女子的胳膊,笑道:“茶水间就让给公公门罢,姐姐不如去我房里歇歇。”

旁边人也没觉得有什么,茶水间确实小了些,容不下这许多人。

沉稳女子含笑道:“好。”

于是两人进了绿衫女子的屋子,又撑起窗子加强亮度。从窗外看去,便能看到活波少女拿了一本绣样册子出来,两人头挨着头细细喁喁的说着话。外头人不过顺带瞥一眼便忙自己的事,里头两人却是说的笑容满面。

“柳嬷嬷是怎么回事?”活泼女子道。

沉稳少女伸手指了指画册某处,笑意融融:“我没找到她留下的记号,应该是突然被带走的。即使皇上发的话,应该是以前的身份被发现了。”

“怎么会?嬷嬷自打跟主子进宫后就已经被除名了,怎么可能还被查到了?而且嬷嬷这些年也没在跟那些人有联系了。”活泼少女语气惊讶,神色却不露分毫。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也只是猜测。不过也差不离了,不然皇上不会这般干脆利落。”沉稳少女摇了摇头,落在外头人眼里却是她不同意活泼少女的一些观点,“这件事就不要深究了,你我也只是嬷嬷后来培养的,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现在只剩你我两人,我却还想着完成主子的心愿。”

“主子,主子怎么会这般轻易就走了,便是柳嬷嬷出事了,主子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啊。”活泼少女语气一片黯然,喃喃道。

沉稳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道:“我觉得,主子应是早就知道嬷嬷的事情了。”

“不可能罢!便是你我,也是在大人去世时、嬷嬷伤心醉酒说梦话的时候才听得一鳞半爪的。嬷嬷平日里一丝风儿都没露过,主子如何得知?”活泼少女道。

“我也不知,但主子平时的态度,我觉得主子是知道的。”沉稳少女回,她比活泼少女单独接触主子的机会要多得多,总是能看出一些东西的,“主子本来身子就不好,那年流产留下的暗疾一直都在,这次乍一听嬷嬷的事,肯定是又想起了府里的事和阿哥的事,才没熬住的。”其实她一直觉得,好像自从阿哥没了、主子又确诊不能再孕之后,主子身上就没有多少求生的*了,她一直觉得主子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不定哪天就乘风而去了。

活泼少女听了也没心思再拿着绣样子,将之收了起来,又将窗子放下,外头人看见只当她们嫌锋吹得冷了。

“东西你看见了罢?”

“看见了,还是我收起来的。”

“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用管,你也不用动,你安安稳稳呆在五阿哥身边就好。”

屋内安静半响,才传来声音:“好,你自己小心。”

“不用担心我。”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又道,“以后,应该不会常见面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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