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蜮毒畸形一(1/1)

无臂人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黄铜般的牙齿,道:“你的血?罢中原,你的血里掺杂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太脏了。”

站在他身边的马千里上前一步,冷哼道:“饶你一命已是门主法外开恩,如此口出辱言,阁下脸皮也忒厚了吧!”

罢中原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无臂人盯着罢中原,身体转向了我和程福海,两个空荡荡的被雨水黏住的衣袖晃了晃,道:“罢门主,你的三鬼血火掌,究竟,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嘿嘿。”

他说的平平常常,可我看到罢中原的身体却是晃了晃,苍白的脸色像是一块豆腐。我暗自吃了一惊,无臂人说的三鬼血火掌,想来就是罢中原刚刚使出的掌法了,没想到这么厉害的掌法,竟然有这等邪门的名字,这与罢中原归隐江湖的名号怎么也沾不上边。

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这无臂人找到我头上来,这其中的缘由我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当即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阁下为何要杀我?”

无臂人道:“我不想杀你,只要你的血。”

不是来杀我的?我脑中有点乱,道:“我的血?”

无臂人面具下的双眼闪动了一下,身体一顿,扭头朝街道一头看去,紧接着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双眼睛更加的亮了。我同样看着他,只待他说些什么,忽然,他身上内气鼓动,脚下一弯一伸,人跳上了八仙楼一楼屋檐,脚下刚踩在瓦片上,又是一跳,从八仙楼二楼翻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夜空下。

八仙楼一楼屋檐距离地面有一丈高,二楼屋檐相对来说就矮了一些,不足一丈。罢中原的三鬼血火掌威力如此之大,他吃了罢中原一掌竟还能有如此的轻功,实不简单。他突然的离去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于他说的话,我也是大为不解。

“程庄主!”

就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之时,忽然,街道尽头传来一声呼喊。却听得昏暗的街道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和整齐的步伐声,抬头望去,只见街道一头正有一大批兵马奔来。当先骑在马上的两人正是陆京召和施义盛,很快,这队人马便奔到了我们近前。

见到这么多人,我心里一阵的豁然,总比见到一群蜮虫要好得多。那无臂人怕是比我先察觉到有人马赶来,这才匆匆离去的吧?但是即使来人是陆京召和施义盛,他也不必如此离去,陆京召和施义盛还没有到那一种见人就杀的地步。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动,难道说,那无臂人怕见人,或者怕被其他人见到?

心头正千思万绪,陆京召和施义盛已策马走了过来,此时的陆京召披了件宽大的红色斗篷,这个斗篷很长,下摆遮住了半个马身。施义盛还是一身漆黑的战甲打扮,像是刚从墨池里捞上来的一样,他所带的士兵也都穿着黑色的甲衣,手里面端着长枪。冷雨下,这一大队兵马像一支从黑暗深处走出的冰冷部队,看样子,少说也有五百人。

一到我们近前,只见陆京召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八仙楼门口,朝程福海笑道:“多谢程先生能施以援手,陆某感激不尽,陆某替郴州城的百姓在此谢过程庄主。”

看来陆京召已知晓蜮虫被斩杀殆尽的事情。不知为何,再次看到陆京召时,我的胸口隐隐的有些窒息,先前蜮虫四起时,他们急着逃出城,如今蜮虫刚被杀死,他们便进了城。陆京召下令出城,为了郴州城里百姓的安危,这一点无可厚非,可是他不顾我的死活,将城门开了又关,这就让我对他怀有不耻之心。

这等做法于我是不义,可偏偏我又不好说他什么,我的个人生死与郴州城里百姓的生死一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尽管我心里对他有一千个不满,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程福海哈哈一笑,道:“此次能将蜮虫消灭,全靠罢门主出手,老夫并未插手丝毫,陆大人要谢的话,还是谢罢门主吧。”

陆京召朝罢中原抱了一拳,笑道:“罢门主,城外帐中已备好酒席,请。”

罢中原脸色苍白,似乎无臂人刚刚说的话仍让他心里难以平静,人站在雨中,身上却有说不出的寂寥感。只见他微微转过身,道:“不必了,小马,我们走。”

他说完便朝城广场走去,马千里连忙跟了过去,陆京召脸色有些难看,看着程福海,道:“程先生,这......”

程福海笑道:“陆大人莫怪,罢门主一向如此,不喜热闹,陆大人还是赶紧命人去城中查探,看是否还有蜮虫存活,老夫还有些琐事要办,告辞了。顾小友,我们走吧。”

陆京召脸色阴沉,道:“即使如此,那本官就不留程先生了,告辞。”

陆京召乃一州之长,位高权重,被罢中原如此冷漠的拒绝,面子上一定挂不住。看着陆京召气的有些发青的脸色,我心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胸口的那股闷气也得以发泄。

将追影剑插回剑鞘,经过陆京召身边时,我看了陆京召一眼,算是与他打了个招呼,他也看了我一眼,我们俩终究没有搭话。跟在程福海身旁,我们沿着东西街道朝西城门走去,大雨还在下,城中的大火已经被雨水浇灭,不过天色却没有那般黑了,隐隐的有些蒙蒙亮。

天要亮了么?看着四周残破不堪、被烈火烧过的房屋楼舍,我不禁有些感慨,这一夜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临近西城门时,西城门已经打开,一队队黑甲士兵正守在城门口,见我们过来也没有阻拦,我们也顺利地出了西城门。

幽云山庄位于郴州城西面的南北山脉边上,与郴州城隔了一大片树林,从西城门到幽云山庄有很远的路要走,乘马要半日才能到幽云山庄,步行的话,只怕要走一天。而我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幽云山庄。

被雨水打在身上,我整个人感觉都不怎么好,脑子里一阵的发烫,忍着身体的不适,我道:“程前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还有那无臂人说......要我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程福海脸色一肃,道:“顾小友,难道你不知?”

他说这话时,走在前面的罢中原和马千里也都转过头来看着我,罢中原脸上毫无表情,马千里却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一怔,也跟着停下身,道:“晚辈愚钝,还望程前辈明示。”

大雨下的急,我与他们三人相隔很近,不过中间还是像隔了一层雨幕,朦朦胧胧。

三人沉默不语,程福海个头不高,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明亮之极,盯着我的眼睛,想要从我眼里看出什么。我被他这么看着,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只感觉他似乎能看透我的一切一样,我奇怪道:“程前辈,何故如此看着在下?”

程福海忽然哈哈大笑,却是转头看着罢中原,道:“罢门主,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眼光绝不会看错,顾小友绝不是在装疯卖傻,这下你相信了吧?”

却见罢中原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也好看许多,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所猜测,他若真的是,又怎么会亲口承认自己被蜮虫抓伤的事实?”

我听得莫名其妙,道:“程前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福海看了看天,道:“顾小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待我等回到山庄,老夫便将一切告知于你。”

我压着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道:“好的。”

程福海的城府很深,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此番程福海带着罢中原来寻我,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之事,甚至我隐隐觉得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年前他利用我作饵,引出阳才真人和张旭德,心机之重以及善于察言观色实在可怕,他是属于那一种谈笑间便可让人深陷圈套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让我畏而远之,是以一年来我不曾与他打过交道。心里是这么想,可是他的这番话让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莫名其妙的被扯进一件阴谋当中,而且是一件由来已久的阴谋。但不管是什么阴谋,这幽云山庄我还是要走一趟的,毕竟无臂人所说的话和程福海三人的举动似乎都跟我有着某种关系。

继续朝前走,我身上越来越冷,脑子里越来越热。回头看了看郴州城,大雨朦胧中,整座城池像是一座巨大的斗兽场,阴森森的。

......

往前匆匆行了几里路,到达一片小树林边缘时,从树林里走出三个人,他们身后牵着几匹马。这三人身上披着蓑衣,蓑衣下穿着相同的服饰,脑袋上也都带着蓑帽。他们牵马迎着我们走过来时,我看到一人腰间露在外面的腰牌,方方正正由黑木打造的腰牌上,正刻着一个“玄”字。

想来这些人是罢中原安排在此处等待接应的玄铁门弟子了,马匹刚好有四匹,看来程福海和罢中原早就料到我会跟随他们去幽云山庄。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又上当的感觉。

我们骑上马之后,便朝幽云山庄策马赶去,乘着马,我们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天色大亮的时候,我便远远的看到了幽云山。幽云山的三座青黑山峰高耸入云,半山腰处阴云缭绕,此时透过大雨望过去,一片的模糊。

在索桥边上下了马,我们徒步走向幽云山庄大门,走在长长的索桥上往下看去,滚滚的河流奔腾个不停,也许是大雨的缘故,这山河流的比上次我来时更凶了,声音也比上一次我来到时大了很多。

来到幽云山庄大门前时,那大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一个干皱的面孔探了出来,这张如树皮的脸上满是凹纹,头顶上的头发已经没有多少,稀稀拉拉的几根垂在脑门,甚至都能数的清有多少根。

他一双浑浊的眼瞳灰白一片,看了看我们,一边将大门敞开,一边道:“庄主,您回来了。”

他这么将半个门打开,我才看到,他原来是个驼背老人,整个身体几乎就要弯到了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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