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1)

程中谦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掉到巨浪翻滚的大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就要将他淹没。他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看不到岸边。直到后来,他忽然发现海水变得又咸又热,闷得他全身难受。他努力张着大口仍是喘不过气来,等一个炸雷在院子里响起,他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又是身的汗,几乎将他溺死。

“丫头。”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将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摸索着,却在床边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不要掀被子!”以璨趴在床边不知道什么时间也睡着了,被他闹醒后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忙扑过去将被子捂好。

“热。”程中谦皱起眉头,像个任性的孩子。

“热也要捂着,刚刚出透汗退了烧,再凉着会反复的。”

以璨摸到小媳妇送过来的蜡烛点上,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她又伸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又不放心用自己的额碰了碰他的额角,待确定确实是不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不烧了。”她拿起毛巾帮他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这里粘,擦擦。”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伸手将被子拉到胸下,解开胸前的扣子,让她帮着擦胸膛上的汗液。

□裸的胸膛隐隐有块状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加上汗出的多,又捂了这半天,男人身上热腾腾气息直扑鼻端,以璨的手有些僵硬,却只得装着不在乎的用湿毛巾将他胸前抹个遍,连腋窝都没放过。

看着程中谦一脸享受的样子,恨得她后槽牙磨的“咯咯”直响,真想对着那张妖孽般的脸掐几下解解恨。

小媳妇听屋子有动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看了一眼,见那大兄弟果然脸色正常了,满脸佩服地对以璨说:“妹子,你真聪明。下午这兄弟烧成那样你都给治好了,可吓死我了。”

以璨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想着他从中午饭到现在光灌水了,没吃一口饭,便问他:“饿不饿?”

程中谦只觉得虚脱的没有一点力气,身子软软的发沉,便点头道:“饿,快给我拿吃的吧。”

以璨疲倦的笑笑,转头对小媳妇说:“嫂子,有吃的吗?”

“有,有粥和玉米面饼子,还有咸菜和咸鱼。”

小媳妇转身去拿吃的,以璨扶着他坐起来,用被子围在他身上,怕他再着凉。

“我怎么觉着我现在只有二岁半呢?”坐起来以后,程中谦突然瞪着以璨,阴沉沉地说了这样一句。

“你什么意思?”以璨被他瞪的毛骨悚然,一下子反映不过来他指的什么。

“我现在光着屁股坐床上等你喂饭吃呢。”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光着屁股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等人喂饭,不知道要多么厚的脸皮才能保持镇静,他有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以璨一下子想起来为了给他泡腿,自己将他的裤子扒了。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张小包子脸笑得灿烂极了。

“你烧的那么厉害,要不想办法降温,脑子烧坏了可怎么办。”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烧成脑残不白瞎了嘛。要不是替他着想,她一大姑娘家怎么好意思扒男人的裤子,传出去她还有什么名声啊。

程中谦看着以璨涨的通红的脸,顿觉爽歪歪,接下来又啜着牙花子琢磨起来:这事儿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啊,他堂堂程氏总裁,在这荒岛上被个小丫头扒了裤子,啧啧啧,就陈晋南那厮知道了不得笑的满地找牙!

这时小媳妇端了饭送了过来:“妹子,你们都没吃碗饭呢,快吃点东西吧。”

以璨接过来一看,玉米面糊糊和雪里红咸菜,加上中午吃的咸鱼,倒是很清淡可口,便接过来放在床前的凳子上摆好。

“你别动。刚刚出透汗你又睡着了,正是汗毛孔都张开的时候,这屋子里又冷又潮,怎么不舒服你也不能掀被子,不然再烧起来会比之前凶十倍,我可没别的办法了。”

这时老村长和儿子也从外回来了,带了一身的冷风和水气进来,屋子更是冷森森的。张大叔脱下雨衣进来问了程中谦的情况,知道他已经烧退了,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他拎来一瓶烧酒递给以璨:“姑娘,程先生要是半夜再烧起来,用这烧酒给他擦身子吧。”

这瓶酒是陈年的高粱浇,商标都旧了,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缘不得先前没舍得拿出来。

“谢谢张大叔。”无论如何这也是人家的心意,以璨接过酒道谢。

张村长家是五间平房,正房是厨房,即灶间,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张村长老伴前年刚过世,自己住在东屋,屋子里有间火炕,里面一间是放杂物的仓储间,根本住不了人;西边两间是儿子媳妇的屋子,是打通的连间,也只有一张床,除了摆放的家具再没别的,所以也不怪人家只倒出一间屋子给客人,实在是已经尽力了。

程中谦被以璨喂得吃了一大碗玉米糊糊,一碟子咸菜加上一块玉米饼子半块咸鱼,终于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便开始对以璨指手画脚起来:“去,再和小媳妇要两件衣服给我。”

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现在只觉得被子里潮答答的,上身那件衣服都湿透了,身上也粘的难过,这时候也顾不得嫌弃了,只想换身干爽的衣服。

以璨哭笑不得的只好找小媳妇商量,终于又找了一套宽松些的衣裤给他换上了。

忙了一晚上,以璨又困又累非常想躺在床上睡会,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连张沙发都没有,那人又是病号,她磨蹭了半天,才将那张凳子搬到床前,准备就这样伏在他床边凑合一晚上。

程中谦此时正仰躺在床上想自己的事情,半天没听到以璨的动静,一转头,便看到伏在床边抱着脑袋睡着了以璨。

“丫头。”他伸出手去摸伏在床边的小脑袋。

以璨把头在胳膊上蹭了蹭,抬起了头。

“上来睡。”程中谦将身体往床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位子。

“不行。”

以璨努力甩了一下脑袋,断然拒绝。她与他们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而且她已经当着他爷爷的面把话说的那样绝,她不能再有丝毫俞矩,否则便是惹火烧身。

“你是病人,我不能打扰你休息,再说我也不困,在这里趴一下便好。”

听她说的义正辞严,程中谦眯起桃花眼,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懒懒地吩咐道:“那你去把蜡烛熄了吧,蜡油燃着对空气不好,我也睡不着。”以璨听话地去吹熄了蜡烛,又回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刚要趴下,便听程中谦“哼哧”了一声,以璨忙站起来俯身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话音还没落下,一双大手猛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上床摁在身边:“上来睡,我一个人躺着冷。”

以璨扑腾了几下挣脱不掉,只得小声道:“我答应你,只是你要让我把鞋子脱掉。”

程中谦果然松了手,等她脱掉了鞋子,便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被子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样多好,你躺着舒服,我也不冷了。有事情叫你也方便。”

以璨抿着嘴也不回他,自己翻腾了一会儿,将身子尽量与他隔开距离躺好。

傍晚的时候程中谦虽然烧的厉害,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以璨给他烫脚时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他当时烧的浑身滚烫,像是架在火上烤,头也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来。当以璨抱着他的脚给他底搓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流眼泪。

他出生在程家,是平常人眼中的豪门望族,但母亲田丽芳出身军人世家,却秉承穷养儿子的祖训,家里有保姆只管打扫卫生和做饭,他从记事起生活就自理。别说让人给他洗脚,就是洗澡都要自己完成。十几岁出国留学,更是什么都是独立的,只是在他生意做大,身价以亿计之后,才将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别人打理,但也是能自己处理的事情从不假人之手。他从没有想过,在他无意中困顿在这个弹丸小岛之后会再来这么一场灾难,而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他赤眉白眼,一说话就倔了吧唧的小丫头,居然二话不说为他一个男人做了这么多。

这让他心里有种温暖的,甜滋滋的喜悦。

他动了□子,伸出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搂了一下。

“丫头,今天谢谢你了。”他故意将嘴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以璨敏感地皱了一下小鼻子,把头埋在他的身侧,翁着声答道:“我生病的时候你不是也照顾我了吗?”

程中谦笑:“噢?原来你只是为了还我的人情?”

“就算是吧。”她硬着嘴答道。

这人怎么一病就变罗嗦了,她又不能见死不救。啊呸!怎么能说到死!

以璨啐了自己一口。但因着这一天经历太多,身体极度疲劳,渐渐地睡意袭来,意识也朦胧起来。

黑暗中,程中谦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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