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当年萧氏是如何风光地嫁入上官府的,又是如何英年早逝的,而且萧氏同皇上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因此虽然萧将军提起的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可文武百官还是唏嘘不已。
“萧将军这莫不是年纪上去有些糊涂了?”第一个跳起来的便是上官远,萧氏去世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死因,可是如今萧将军竟然以托梦为由重提此事,这事情怎么想都是多有蹊跷的,上官远自然不能由着他他继续说下去的,“这萧将军的梦,竟然也能在朝堂上说事,萧将军这是觉得皇上没有别的事情做,有这闲情逸致来听你解梦吗?”
萧将军看了一眼上官远,当初上官初夏约见自己的时候,他还很惊讶,因为萧家败落,萧情去世后,萧家便没有了与上官家说上话的实力,虽然知道萧情的女儿在上官府中过得一定不好,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可是如今上官初夏俨然是脱离了上官家并谋得了更高的地位,她会回过头来找自己帮忙,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只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竟死得如此凄惨时,他心中的狂怒便一下子喷发了出来,上官远是一只白眼狼,当年萧家地位赫然的时候他在自己面前就如同是一条狗一般听话,可是一旦萧家败落,他便是如同眼前这般趾高气昂,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他讨厌上官远已经那么多年,所以没等上官初夏开出条件来,他便表示愿意拉上官远下马,反正自己年事已高,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如今自己的外孙女来求自己为爱女鸣冤,他又怎能拒绝?
“若这只是个梦,老臣又怎敢在这朝堂之上让大家看笑话?”萧将军毕竟是行过军打过仗的人,就算他的口舌不及上官远伶俐,但是在气势上却绝对不会输上官远分毫,“老臣被这个梦困扰了多日,总是夜不能寐,因此老臣便去了一次萧情的墓前。”
“哦?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北堂叶弘不知道萧将军到底想说什么,当初萧情突然病逝,自己彻底失去了夏曼容的消息,他的心中也不是不难过,只是每个人生死有命,萧氏福薄,他也便认为,他确实同夏曼容没有缘分,可如今看来,萧氏的死是另有隐情了?
“老臣给萧情烧了纸钱衣服,可是回去之后,小女穿着老臣烧给她的衣服,在老臣的梦中依旧哭得伤心,她说自己并不是病逝的,而是被上官家毒死的!老臣顿时被吓醒了,这梦实在太过真实,就连小女身上穿的衣服都同老臣烧给她的一模一样,于是老臣便带着仵作再次去了小女的墓前……”这些说辞自然都是上官初夏教他的,利用神鬼之说,不仅能掩人耳目,而且还能让迂腐的古人觉得,纵然之后萧将军挖了自己女儿的坟,也是萧氏自己恳求的。
“难道你挖了萧氏的棺木?”北堂叶弘一听也是大吃一惊,“可有发现什么?”
“皇上,经仵作验骨,小女确实是被毒死的啊!”萧将军突然跪倒在地上,他老泪纵横地说道,“可怜小女嫁去上官府不到两年便死于非命,老臣更是在十几年后才知道实情,小女与上官远的婚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上亲赐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老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上官远的一张脸顿时白了,他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那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情,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随着萧氏下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件事情又会被重新挖了出来呢?
萧将军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都炸开了窝,萧将军所说之事虽然只是一起简单的命案,可是牵扯到上官家和萧家,加上当年此事是由皇上亲自赐的婚,而且萧氏的女儿正是如今整个都城中最赫赫有名的贵女乐夏,那么这件事情便不再简单。
北堂叶弘有些犹豫,他很清楚此刻答应彻查此事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舍弃了上官家,从此上官家便要走向穷途末路。为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没有实力的家族就放弃上官家,这到底值得不值得。
上官初夏早就料到北堂叶弘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跟着自己设计的路线走,但是她还留有后招,如果在这个时候,一个他信任的儿子给了一记补刀,他会不会咬牙就办下去呢?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必须彻查。”这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北堂玉逸突然走了出来跪在北堂叶弘的面前道,“上官家乃是氏族大家,怎可这样因为萧将军的一个梦就被恶言中伤?儿臣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因此儿臣觉得,只有彻查此事,才能还上官家一个清白,也能让萧将军安心。”
北堂玉逸的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但是北堂叶弘还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之前玉逸就同自己说过“杀鸡儆猴”的故事,很显然,这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上官家最近事情不断,此刻拿他开刀自然是水到渠成,只要天照国第一世家倒了,这天下还有哪个氏族大家敢违抗自己推行科举制度?
“玉逸说得不错,朕也是决计不信萧氏会是中毒而亡的,此事一定要查,一定要还上官家一个清白,也要还萧将军一个安心。”北堂叶弘点了点头道,“依玉逸看,谁主审这件事情最为合适?”
“依儿臣看,唯有千大人审查这件事情最为合适。”北堂玉逸早有准备,打击上官家,扶持千家,这是自己一早便和上官初夏商量好的对策,千峥贵为右丞,可是却从来不参与党政,为人刚正,而千家又是氏族大家,想来这是一个拉拢千家的大好机会。
站在一边的太子北堂玉宸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北堂玉逸做梦也不会想到,一直刚正不阿的千峥竟然会是他北堂玉宸的人,千峥的地位越高,于自己便越有利,纵然上官初夏聪慧至此,恐怕也不会想到千峥的立场竟是这样的吧?
“好,此事就这样办。”北堂叶弘对着千峥说道,“千爱卿,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得有半点差池。”
千峥朝北堂玉宸使了个眼色,北堂玉宸轻轻地点了点头,千峥心领神会,接下了北堂叶弘的旨意。
上官远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这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可是要说毫无破绽也是不可能的,如今事情被重新摆到了台面上,看皇上的意思也并不准备保全自己,难道上官家就真的就要这样完了吗?
那天晚上,千辰来找上官初夏,他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父亲要彻查上官家的这件事情,他问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查清的,到时候上官家便会倒台,你可有什么后手?”
“嗯,我已经都想好了。”上官初夏点了点头道,“我的弟弟你教得怎么样了?”
“上官达吗?是个聪明的孩子。”千辰说道,“只可惜喜文不喜武,不然我还能教他武功……”
“治理家事,喜文足矣。”上官初夏微微笑道,“不会武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是想让你这个庶出的弟弟来继承上官家的家业吧?”千辰一愣道,“庶出的孩子就算是再优秀,也不可能继承家业的……”
“所以我才让你好好教我这个弟弟。”上官初夏漫不经心地说道,“北堂玉逸不是在推行科举制吗,让达儿也去参加科举考试,上官家没有别的什么嫡子,我身为嫡长女,想让谁上就要谁上,继承不了爵位没有关系,至少继承家业不成问题。”
“可是你知道的,十三王爷要做的,是毁了天照国。到时候国都没有了,要这家业还有什么用?”千辰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叫毁了天照国,难道是屠尽天照国,不留一个活口,烧便天照国,不留一棵野草吗?”上官初夏摇了摇头道,“至多不过是王朝更替,他国入侵,更改国号罢了。所以爵位不重要,但是家业依然重要,不管天照国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百姓依然是百姓,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历史学的好,就是比我拽。”千辰瞥了瞥嘴道,“好吧,说不过你,你开心就好。”
“我有什么可开心的?”上官初夏抬眼道,“我还想送你父亲一份大礼呢。”
“哦?什么大礼?”千辰疑惑地问道,“难道你还有上官远的其他罪证?”
“那是当然,我这里还有关着一个人,当时邓氏用来毁我名声的罪魁祸首,我白白养了他那么久,现在是该让他出来做个证了。”上官初夏淡淡地说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记仇的……”千辰呵呵笑道,“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想要我父亲帮忙的,我回去一并同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