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管鱼哨(1/1)

我的视角望向了天空似的海洋,飘来飘去的海鞘对身边的一切都毫无知觉,越过这些个半透明的幽灵,小王爷的扭蛋在我眼中如同一枚融化中的胶囊。

“扑通”一声,邱善带着我重重的从将近二十米的跳台上坠入了水中,我记得冬爷说从高处往水里跳的话,水面打在皮肤上是会很痛的,可有他这个肉垫挡在下面,我只是觉得伸出来的手臂像突然被砍了一刀似的。

但我的注意力已经在落水的前一秒钟前,被水面之上的宫殿部分完全吸了过去——

怪不得怪人和李副官站在十米平台那儿会被拉下水去,而我们又谁都看不到凶手,原来从那平台往下就没了墙壁只剩柱子了,无支祁们都是躲在了里面挡住了身形!

我的眼睛一瞬间便被海螺底层的池水淹没,我惊讶的发现这水居然还带着点儿温度?!

与想象中不同,虽然掉落下来的位置很高,但事实上我和邱善两个人并没有下沉得多远,因为池水中果然栖息着大量的海蛇藤,而它们赖以生存的尸体千奇百怪,也分不出来到底是鱼还是其他的动物,全都如同一层海绵垫子似的沉在池水的底部,完美的为我们的坠落提供了缓冲和保护!

整个人陷入绵软的腐肉当中,这感觉着实让人慎得慌,我想着邱善也是一把年纪,赶紧的就想从里面挣扎出来,摸索到他的手,用力的往上拖拽着,可我却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沉,过了几秒钟甚至都带着我一块儿旋转起来了!

很显然在被腐肉遮挡住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也在拖拽着他!

我心惊肉跳的一口气都快憋不住了,这儿生活着水鬼和无支祁两种具有攻击性的危险生物,万一邱善被抓住了,我不仅救不出来,连自己逃命都做不到啊!

可突然之间我觉得邱善主动松开了我,我惊慌失措的害怕他就此放弃了抵抗,却一口气顶不上来,只好踩着软绵绵的尸体浮到水面上换气,一露出头来,我居然看到邱善也成了金鱼骑士!

噢不,他不是小卷毛和耗子那样的金鱼骑士,他是横公鱼骑士!野马一样驮着他在池底的水面上横冲直闯的东西,并没有极富观赏性的纱巾似的尾巴,它的鳞片却是一样的光彩夺目,这和李副官他们捕捉到空气洞里的那条横公鱼是一样的!

邱善的确是有点儿本事,他的手中没有金鱼骑士们那种可以用疼痛来控制坐骑的缰绳,他是直接把手指头扣在了横公鱼的大嘴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死命的去捅人家眼珠子!我也没闲着,从水里捞起来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身上的枯骨,抄在手里就戳了过去——

可那枯骨刚一触碰到横公鱼的身体,便涂满了油似的直接滑回了水里,我这才想起来这种东西不仅可以“夜化为人”,还能“刺而不入”呢!

我知道这些蛰伏在池子底的横公鱼是不管青红皂白的想要把邱善的腿也吞进去,赶紧的就趁着他们俩搏斗的范围还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期间,随便的就从水里捧起满满一把粉红色的腐肉来塞进横公鱼的大嘴里,接着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你不是要吞下他吗?我先把你喂饱再说!

我不知道横公鱼除了融合掉人腿,然后演化为龙之外,究竟是以什么为食的,但它们绝不像金鱼一样碰见什么吃什么,我囫囵塞进去的腐肉显然很不合这种传说中的水兽的胃口,它开始摇头晃脑的挣扎,把吞下去的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又吐了出来!

邱善趁着这个时机,立刻翻身从它背脊上跳下来,拉着我就踩着软绵绵往架空了宫殿的柱子间游走!我踉踉跄跄的扑倒到目的地,却并没有看到怪人、李副官和小卷毛。

那横公鱼似乎放弃了我们,吐干净腐肉又调头沉进了水底。我和邱善气喘吁吁的扶着一根柱子简直要虚脱过去!我心说这家伙一定是尝过了活人的苦头,才发现将死未死之人比较好对付,才会优先去融合那种躯体的吧!

视线范围内,哪里都没有怪人他们。

“扑通”。

眼看着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我心头陡然一寒,真完蛋,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刚才在上面扑了个空的那个无支祁,这会儿到底还是追过来了!

它刚才并没有紧随着我们就一起跳下来,他是在观望着横公鱼的战况吧……那这么说来,它将人从平台上拽进水里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一个半死不活的躯体,以供给横公鱼的演化吗?

之前掉下来的那三个家伙沉进水中就没有冒出头过,难道……他们已经在无支祁的协助之下,栽在了横公鱼手里?这不可能啊,怪人和小卷毛他那么强呢……

逃跑是刻不容缓,也是毫无意义的。无支祁的身手有多块,我早在禹陵之中就见识过了。

可是相比起我来,无支祁的兴趣更多的是在邱善身上的,是因为我看起来还小?

“丫头你先走,尽量走远……回去吧,想办法回去上面,让老白他们接应你离开!”

邱善快速的说着,竟然主动的迎合无支祁哗啦哗啦破开水流走过去的方向,他打算放弃了。

“不行,你还没跟我把我爸爸的故事讲完呢!”

想着小时候和老刘说起瑞雪兆丰年、吃着酥糖的那个画面,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就抄起刚才没丢掉的那根枯骨向着正从我身边走过的无支祁插了过去——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是自寻死路,可是伸出去的手已经收不回来了。而那个无支祁没有躲闪,它的肩头插着半截骨头,转过头来,却没有看我。

我的耳边听到了含糊不清的声声呢喃,白管鱼哨里奇怪的声响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突然响起,一圈一圈在底层的架空柱子间产生了回音,让我根本就辨别不出左丘先生到底是藏在哪里!

而那个我们听不懂的鱼哨,在无支祁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将军对士兵下了一道命令一样,我眼看着那个刚刚被我伤害、又即将要伤害到邱善的白毛怪物怔怔的转过身去,也不顾肩上的那根骨头了,一头扎回水里,完全不迸溅出任何水花来的就游走了。

我心里反而忐忑的要命,原来那根大宝贝白管鱼哨,是来召唤无支祁的?

可是左丘身为一条演化失败的鲛人,他把无支祁叫过去是要干嘛!

我跟邱善像是刚刚捡回一条命一样相视一眼松了口气,突然“呯”的一声又让我差点没扶稳柱子,这海螺之中哪里来的枪响???

“小卷毛怎么了?”

邱善一下提醒了我,即使在南海里也会随身带着枪支的人,当然是卷毛船长,他刚刚又是对着什么东西扣动了他水下步枪的扳机?!

“枪响在门前。”邱善略一沉吟,把身体探出了架空柱子群,“既然他还在开枪,说明那几个人也问题不大吧,这枪响就跟信号弹差不多,我们可以去那边集合了!”

邱善抱着我往下跳的角度跟怪人李副官他们不同,现在那扇沉重又高大的墓碑似的大门还需要从水里游出去一段才能看的清楚,可是我强打起精神来刚刚踩在软绵绵里游出去三四米,我就感觉到心头一阵发堵——

原来那扇墓碑似的大门之所以如此厚重、如此格格不入,因为它根本就是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

我从侧面看到的黑曜石之上刻画的图案,就是那枚圆形中镶嵌着倒三角的女性东王公标志。

现在,上面像是吸饱了谁的鲜血,它散发出来一种瑰丽的红,我觉得,当我抵达了那扇墓碑大门的下方之时,它似乎就该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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