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仿佛要逃离这世间一般,我在黑暗中拼命奔跑,寒风呼啸,泪流不止,不停的逼迫自己,不许去想,不许去想,全都忘掉!可是,跑着跑着,我还是败给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张脸。
蹲下身,哭的撕心裂肺……
你说过任世间繁花万种,你只爱青莲一朵;你说过生也不怕,死也不怕,只怕不能和我一起;你还说宁伤世人心,不叫我流泪……可是,你刚才却在我和她之间犹豫了。你知道吗?你这片刻的迟疑就像把利刀一样,深深划在了我心上。
突然感觉这世间好荒凉,荒凉的让我发疯一样想念那些曾带给我温暖的人,爸妈、爷爷、琴姐、小三、焰王、小青、邵老师……真的好想他们!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在地上蹲的腿脚发麻,抬起头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山坡,树木稀松,零零散散的,从树林的缝隙中能够看见一轮半月已经悄然升起,在它的映照下,没有树影的地方雪更加明亮了,然而有树影的地方,更显阴暗。
扶着痛麻的膝盖正准备起身,这时,突闻身后树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同时还伴着一种从鼻子里发出的“哼,哼”声,好像有什么动物在拱地,而且离我很近。
我猛地站起,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听身后有个东西惊的“呼哧”一声,猛地从漆黑的树影下向后跳出。
一头小黑猪!借着月光我顿时看清了它,显然,我这样猛然起身把它也吓了一跳,它应该事先没发现我蹲在这里。
“呜哦!”没等我再仔细打量这只小黑猪,它一声惊叫,如临大敌般扭头朝后方林子里逃去。
我的眼睛很自然地随着它望向林中,可是突然,我惊呆了!
就在离我有二三十米远的林子里,突然窜出十几只体型硕大,呲着长长獠牙的大黑猪,它们像护犊子一样,一边将那只小黑猪护到后方,一边发着凶狠的哼哼声朝我望来,那只领头的甚至都摆出了马上攻击过来的准备。
“野猪!”我发麻的腿不由抖了一下,顿时向后退了一步。
刚才那只太小,没看出它是野猪还有情可原,可是现在,面对这群竖着鬃毛、呲着獠牙的成年家伙,如果还看不出来它们是野猪,那也太没常识了吧?
怎么办?我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来的路上还听猫姐说这一带野猪多,活动频繁,经常会和人顶头碰上,但也不是每次都伤人,有的胆子小,一声大喊它们就能吓跑。
“嗷呜~~!”大惊之下我竟然张口就冲那边学了一声狼嚎,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机智。
可是这一声嚎完之后我就傻眼了,就见野猪群不但没被吓跑,反而顿时警戒起来,一个个身子一躬,敌视地竖起脊梁上钢针般的鬃毛,头贴着地,凶巴巴地哼哼着就要朝我袭击过来。(俗话说一猪二狼三虎四豹,按兽类凶猛程度排列,野猪拍在最前。)
完了!我脑子里轰隆一声,当时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跑!
那一刻扭头便跑,顾不上腿脚发麻,咬着牙拼命往前跑去,就听身后顿时一阵‘哈赤哈赤’的追逐声,我边跑脑门边冒凉气,感觉自己的胆子都要破了,恨不能再长出八条腿来一起跑。
“啊!!小三救命,老刺猬奶奶救命!”
本来不想打扰他们的(因为之前呲牙来借鬼时说他们有个计划,正准备去抓那秃尾巴)可是跑出几步之后,我还是本能地发出了呼救。
但令我失望的是,一直又跑出很远也不见小三出现,老刺猬奶奶也没来。还想再喊玉米头的,可是又想起玉米头都已经病的不成样子,我顿时崩溃了一般欲哭无泪。
尽管这样脚下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眼见前方山坡上有一片比较茂密的灌木丛,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那里奔去,心里想着,如果躲进那里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可是就在我都已跑进灌木丛边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嗷呜”一声,我惊恐地回了下头,可是这一回头不要紧,我当时就有种想放弃的想法,怎么会这样?!身后追逐我的队伍里除了野猪,竟然又多出一群狼!
天哪,我的命难道就该断送在今晚吗?我不甘心啊,我要是死了爷爷和琴姐的仇谁来报?我的爸妈谁来照顾?更何况我现在被冤枉着,我要是死了,吕水蓉那个狐狸精不就得逞了吗?到时候大黄和小骏的死都要算到我头上。说不定楠哥会在我坟前愤怒地说,小米,我爱错你了,你不是莲儿,你是个骗子!
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用手胡乱地扒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我拼命往山坡高处爬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灌木丛的掩护,野猪和狼群追逐我的速度也变慢了,艰难地喘着粗气我边逃边回头望一眼,看不见了它们的身影,却能听见后方传来它们斗狠一样的吼叫声。
呀!难道这两帮禽兽因为争夺我这个猎物打起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心里一喜,更加卖力地往山顶爬去。
可是爬着爬着眼前突然一亮,我竟然出了灌木林,前方没有树丛了,只有一小块相对平缓的坡地,再往前黑黝黝的一片,没有路了……
是悬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往前跑了几步,望望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看对面的山,我心像要跳碎了一样焦急。
然而没等我有喘息的空闲,身后丛林里就传来一阵惊心的躁动,听那仿佛林倒枝断的声音我就绝望了,那不是一只两只野兽能发出的动响。
它们的身影终于还是从林中冲了出来,左边包抄过来的是一群狼,右边包抄过来的是一群野猪……
我无力地望着它们,后退,然而后方能让我用来后退的路,也只剩下一步了,再向后,我将坠入那片不知深浅的黑暗。
看来狼群和野猪的势力相当,双方互不退让,时而同时缓缓逼近我,时而同时停下隔空一番嘶吼对峙,似乎谁要是先靠近我,另一方就会去扑上去将它们撕碎。
它们这样激烈的对峙,反而让我的死亡时间得以拖延,我也在这空隙间得以片刻的喘息。
也许是呼进的几口新鲜空气让我的脑袋活络起来,也许是因为生死一线间身体被激发了某种本能,我突然就想起之前的那首梵文歌曲!更神奇的是,它的每一个发音,每一处曲调,都清晰的像身旁站了另一个我在唱给我听一样!
清新,自然,如同阳光洒满大地,如同爱神抚慰众生,黑夜里,我的歌声传出很远很远……
越来越近的兽群竟然停了下来,凶狠、残暴之气渐渐退去,它们或趴或坐,就那样如痴如醉地听着我唱歌,双方甚至都忘了之前的争斗,友好的连队形都忘了。
那只小野猪似乎是为了再靠近我一些,它穿过狼群来到了最前面,坐在那里仰面望我,毫无防备,天真的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被歌声安抚住的兽群,我悲喜交加,含泪感叹命不该绝!一遍,两遍,三遍……唱着唱着我感觉问题来了,天太冷,体力透支太多,再加上我的嗓子已经干到冒烟了,声音开始发颤,变得嘶哑,终于,在一阵难受的咳嗽中,我的歌声被迫停了下来。
突然间,兽群一阵躁动,众兽纷纷起身,野猪们焦躁地哼哼,狼群不安的原地转圈,一时间凶相毕露,有只狼甚至发怒地冲上来想要撕咬那只离我最近的小野猪,我吓得强忍咳嗽,立刻又唱起来。
狂躁的兽群再次安静下来,渐渐的又进入了痴迷状态,它们的那种安静和平和,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即使这么亲眼看着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边唱边开始思索,毕竟不能一直这么唱下去,得找个解决事情的方法,于是我想起了爷爷所说过的‘意念之力’!既然我的歌声能带给它们这么神奇的反应,那么是不是我和它们之间就存在沟通的可能呢?
歌声不敢停,我对着眼前的兽群微笑,尽量让自己变得亲和,变得没有一丝杀气,我将我心里所想渐渐的融入我的歌声里,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们不伤害我,众生是平等的,我也爱惜你们,也不会伤害你们的,那现在能不能请你们给我让条路呢?天太冷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然我会冻死的。
就这样,我心里一边默念着这些一边唱歌,很神奇的一幕又发生了!
众兽纷纷起身,已经不分队伍混成一团的它们,竟然慢慢的分成了两排,左边狼群,右边野猪,中间赫然留出一条通道。
那一刻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仅仅是为得以生存而喜,更为天地万物之间这种神奇的感应而喜,突然想起邵老师那句话,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用善对之,回报的必是善。
缓缓迈开脚步走向兽群中央的那条通道,我此时竟有些留恋,留恋这两排对我默默相送的野兽。
“小米!!”突然,就听一个嘶哑的的男子声音从林中传来,我一抬头,就见楠哥手握一把短刀已经冲出丛林,正极度惊骇地看着兽群中央的我。
“你别过来!”慌忙大喊一声,我立刻恢复了歌声。因为就在刚才,楠哥的声音刚一发出,我就感觉到众兽一阵警戒,兽群里杀气猛然而起。
从楠哥的神情上,我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眼睛盯着我,痛苦的像有万蚁在蚀心一样。我不知道他为何害怕,我多希望他这是在心疼我……
“啊!!!她……那是什么?”丛林里突然又跑出一群人,为首的那个女人一眼望见我便发出一声凄惨的惊叫。
望着她那副被吓坏的样子,我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怒意,歌声一转,兽群顿时起身,齐齐对着那女人的方向发出怒吼,一声过后,再看那女人,已经面无血色地跪坐在地上,盲人一般,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