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入目所及便是清一色好看的摆件小玩意儿,文艺气息扑面而来。不大的店面却也挤满了年轻的顾客,谈笑风生的小姑娘小情侣窃窃私语的声音冗杂在一起,比那外面大热的天气还要热闹。冷气打得很足,门一关,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欢迎光临时光!请稍等,马上为您服务。”声音是阳光而轻快的男声,尾音微微上翘,公式化的欢迎词也变得可爱起来。坐在吧台前面的一排女孩子顺着声音朝我们看过来,看到古寂之后,眼睛亮了不止一点点。转过头去就开始“悄悄”讨论,说“长的好帅”。
看着他破了皮的嘴唇,心道,嗯,确实挺帅的。
我猜,那个男生应该就是老板,他正背对着我们冲调奶茶。个子不高不矮,很瘦,在北方属于“比较矮”的类型。只有他一个人在忙,手上的工作不停,井然有序,竟然还会找空自恋地回答那些小女生:“难道刚来的客人比我还帅吗?”惹得小女孩们娇笑不已,调戏着说“是啊是啊”。
“好啦,原味珍珠,你的。”小老板忙的还挺会自嗨,晃了晃奶茶杯,要递给客人。这时才得空看我们一眼,只不过这一眼又认出个旧相识出来。“学长!”小老板惊讶地看着古寂,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呀,老板,你认识这个帅大叔?”“帅哥总是扎堆出现,老板,你不介绍一下吗?”有人抢道。
我想大叔应该也没想到会这么偶然碰见认识的人,但我听到“学长”这个词的时候已经免疫了。以后我们约会,再在马路上碰见一个人,那个人上来就管大叔喊什么“师兄”、“学长”、“师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难道说,做奶茶、餐饮这一行业,这么讲究尊师重道?
“小林?”大叔可能不太熟悉眼前这位小老板,想了一会儿才喊出一个名字。其他人也不聊天了,专心盯着两个成年男子,我甚至瞥到角落里一个女生偷偷拿着手机对着大叔拍照。我拉了拉大叔的手,把他往门口转了转,我不想他被无关紧要的人偷拍。
“对对对,我是小林。学长可能不太认识我,但是我很早以前就关注学长了!后来跟着老师学习,有幸见过学长几次。”小老板忽然有点脸红,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解释般地说道:“我没学长那么有天赋,后来就不学了,就开了这家店。”
大叔笑了一声,道:“我记起来了。”
小老板呵呵一笑,也回忆起什么来,“学长去上大学之后就没有见过了,班上的女同学一直问老师学长去哪里了呢。”但他后一秒看到我,又挠了挠头说:“哎,这是学长的女朋友?我又说错话了。”末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醋罐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遮着人家的眼睛不让人家看吧。再说,世上又不止大叔一个帅哥。
不过我观察了一下小老板的身着装饰,一件白体恤一条牛仔裤,手上戴着一串串珠,像个大学生。我估摸着应该也就二十出头,我忽然对这个神秘的“餐饮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唯一解释不通的是那个俞屏,又是*,又是怎么看都不会做菜的人。
“学长先坐一会儿吧,等会儿就忙完了。对了,你们要喝点什么?我一起做。”
大叔看看我,我摇摇头,本来也只是进来看看而已。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风格雷同,原来师出同门啊!再说,小店面已经坐满了人,哪还有位子。
大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答:“不用了,我们还要出去走走,你忙吧。”说着就拉着我准备离开。小老板一听,急了,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说道:“我没有学长的联系方式!”
大叔刚刚检讨过自己的缺点,其中一个就是冷淡。对他而言,小老板只是过去二十多年里偶尔遇见过的人,连面熟可能都算不上。路上碰见了可能会笑一笑打声招呼的关系,又何必彼此留下联系方式,庸人自扰。但脸上就挂着热情乐观的小老板肯定不这么想。
我很羡慕这类人,他们像向日葵,面对的方向总是阳光。和这种人交往,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他散发的能量能连带你都会觉得生命真美好。不好的是,跟他们一比,自己就被衬得死气沉沉,日薄西山。
大叔最终还是给小老板留下了手机号。我站在门边等的时候,听到小老板小心翼翼地偷看了我一眼,又轻轻地说出了“凌茗学姐”这几个字,却不想大叔无视了他的问题,带着情绪离开了。
凌茗……应该是那个女人吧?
忽而想到困扰了我很久的一个问题,定住了脚步,在大街上,我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师兄、学长?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向来很会敷衍人的古寂这次却没有打太极打过去,旁边涌过一群观光客,他把我揽在怀里,我听到胸膛发出的闷闷的回答:“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想知道答案?自己找。”
好嘛,还是把问题还给了我。
被他抱在怀里,他力气很大,我没挣脱开,于是只能用手捶了他一下,问:“难道答案还会有惊喜不成?”
“当然,我想那应该可以称为惊喜。”
我顺杆子往上爬,“什么惊喜啊?会让人感动的那种惊喜?”
他又把我往他心口靠了靠,“大概会?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感动。”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行啦,知道你念中文,别显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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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也一路打打闹闹走回了学校。放假中,学校人迹萧条,连保安室的大爷都闲的出来扭扭腰踢踢腿了,往常这个时候,他们要么和学校领导斗智斗勇,要么和学生从天文地理说到交通堵塞,每次经过保安室的时候都会发现,口才及不上保安大爷的十分之一。
没事可做的大爷好容易逮到两个从眼前走过的活人,但一看我们牵着的手,就摇头感慨:“年轻人啊!年轻啊!”
大爷背着手摇头叹气,我竟脑补了他可能在回忆的小故事。一时发现这样的生活细节其实很好玩,可以写在我的小说里,真实可取!
“大叔,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他好奇。
我决定了,等国庆放假回来,就不在未名做兼职了。我要专心搞“创作”,把时间都利用起来写小说。但是现下,我还没勾搭到靠谱的网站编辑,底气不足,所以只能回答:“等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大叔取笑我说:“我们清寒也学会玩神秘了?”
“我们清寒”四个字乱了我的呼吸,大叔从来不会说什么情话,看他不会为谁折腰的姿态就知道此人难以降服!作为他的女朋友,难得听到这么暧昧又柔情的话,少之又少。乍一听到,心情确实很不错,难怪恋爱中的人都喜欢听情意绵绵的话。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还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生在挥霍过剩的精力,而身边这个大高个儿,长得也不瘦弱,我却没见他运动过。唯一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我们还不熟的时候,那次我远远地看到他一个人动作凌厉地把两个小混混撂倒在地。快、准、狠,我特地去看了很多武术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这叫散打。出其不意,见招拆招。
到了分岔路口,我们决定兵分两路,大叔去未名拿电脑,我去宿舍拿换洗衣服,最后原地集合。寝室楼比未名近很多,所以我不急,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学校对学生假期去那儿管的有些严格,每个人都做了登记。经过宿管大妈的门口被叫住,盘查了一次才放行。等收拾好衣物的时候,却再次接到了宋烟的电话。
“小寒,怎么办……”她在叫我,她在哭,说话带着哭腔,哽咽着。
“别急!别慌!乖,先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她哭的很伤心,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问清楚直接过去找她。
“陈琛……陈琛,”她只叫着陈琛的名字,好像说不下去。
“陈学长怎么了?”
“他,他在医院……”
“你现在在医院吗?在哪家医院?等我,我马上过来。”
“军区医院。”
顾不得其他小事了,关上门边走边给大叔打电话,幸亏他接电话很及时。他刚喂了一声,我就说:“大叔,宋烟说陈琛在医院,她刚刚一直在哭,你陪我去医院吧。我很担心她。”
“哪家医院?”
“宋烟说军区医院。”
十分钟后,我和古寂风尘仆仆地感到校门口,拦了辆的士就走。他面色丝毫不比我好看,心事重重。我担心的是宋烟和陈琛究竟怎么了,他担心什么,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