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傲晴抓起衣服,包包,就往外冲去,也不管楼下有那么多的宾客会被自己的行为吓到。由始至终,她都只能看到江千凝。梁宏远喊了一声“晴晴”被张言惜挡住了。
让她去吧。
总该有个结局,是好是坏都是梁傲晴自己该承担,该受的。自己和梁宏远哪怕真的出手阻拦了又能怎样。如果她想要去找她爱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走的。张言惜舍不得梁傲晴难受,或许,也舍不得记忆里的自己和那个女人难受。
梁宏远诧异地看着张言惜,动了动嘴巴,终于将一切按捺到了心里,没有做什么决定,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继续喝酒聊天。主人都没有说什么,宾客就算心中有疑虑,也只是狐疑地看了几眼便作罢。
梁傲晴随便拿了一把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锁键,便冲着那亮起声音的地方跑去。上了车,一踩油门,便飞出了车库,往江千凝的家疾驰而去。
梁傲晴出发的时候,江千凝已经差不多到家了,一脸的倦意让顾清宇也没多说什么。江千凝生人勿近的气息太过浓烈,哪怕是当时自己威胁她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几乎要把人冻伤。所以原本并不相信的传言,此刻在他的心里发生了淡淡的变化。
难道……真如照片上的那样,江千凝和梁傲晴有着不纯洁的关系吗?顾清宇看着一直都没有亮起灯光的楼层,心里游走过许多思绪。
江千凝确实回家了。只是,她坐在玄关,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在发呆。高跟鞋和包都被扔在一旁,冰冷的瓷砖刺激着江千凝的大脑,可她依然觉得自己清醒不起来。
很多时候,江千凝不是不会觉得痛,而是她习惯于屏蔽这种痛,直到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凌迟一般,温柔地割在心头。
就像她小的时候,江立成失手弄死了江千凝从街边买来的小兔子,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也不觉得当下是伤心的。但当中饭要喂食它的时候,晚上抱着它说会儿话的时候,心里才觉得闷闷的,有种难受横亘在心头。
梁傲晴比当年的兔子可重要太多了,那痛便也更加来势汹汹了。不知不觉间,泪水竟然沾湿了胸口。
梁傲晴的车停在了江千凝的楼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灯,竟然漆黑一片,难道江千凝没有在家?如果没有在家,她会去哪里?梁傲晴不敢接着往下想,她害怕江千凝去了有顾清宇的地方,那样的话,梁傲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门铃惹得江千凝一身激灵。
江千凝勉强地拿起了可视话筒,她以为是不放心自己的顾清宇,也有可能是送水的师傅,甚至是恶作剧的孩子,就是没有想到是一脸狼狈的梁傲晴红着眼眶和鼻尖,弱弱地站在夜风之中,那身影看起来落魄极了。
“是我。开开门。”梁傲晴凑近了话筒轻轻地说道。她看不见江千凝,但绿灯亮了,她知道江千凝在另一边听着。
还好她在,还好自己找到她了。
江千凝拿着话筒的手僵了一僵,紧接着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说实话,她无法阐明自己现下的心情。可她不能否认,看到梁傲晴的瞬间,她无处安放的心突然有了着落,哪怕那个着落是针尖麦芒般密集的刺痛。
可手却停在半空中,想要按下去,又觉得不应该按下去。
“开开门好不好,江千凝……”梁傲晴的声音越来越轻了。漆黑的夜里,有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大门喃喃细语,她是那么渴望对方能够听到她的心声。
“滴!”沉默了十几秒,大门开了。梁傲晴的手覆上把手,打开了门。一楼的管理员看着时常出现的梁傲晴高兴地打了个招呼。他早就知道梁傲晴是江千凝的常客,可打完招呼他才发现,梁傲晴哭过了,显得特别憔悴。
电梯里的梁傲晴一直在思考,进了江千凝的家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可直到她真的走进去,看着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真真切切地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梁傲晴又完全地混乱了。
所有的问题,不过是想说一句话——不要走,不要离开。
“你来做什么?晚宴结束了?”江千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些,可是她却看不见自己那已经哭花了的妆容非常狼狈,就连口红都晕出了一个红圈圈。
“我来……”梁傲晴站在江千凝的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江千凝蹩脚的伪装,突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我来……就是想问问清楚。”梁傲晴故意挺了挺身子,给自己打气。
或许,人在自己的家中总会卸下平日里的武装,就像当时梁傲晴住进来的时候一样,江千凝的心松懈了。
“你问。”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江千凝。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你爱我,不爱他,可你为什么要放弃我和他在一起?”
梁傲晴往前走了一步,冰冷的空气让她的脑子清晰了一些。虽然江千凝说的话很绝情,她的举动很伤人,可是梁傲晴就是不相信,十多天前还对自己那样宠溺的人会做出这么不合理的事情。
不合理,一定有她的原因。
“你都是这么自信吗?”江千凝诧异地看着梁傲晴,许久才如是问道。梁傲晴每一次都让自己刮目相看,揣度不透。
“不是自信,是我用心去感受的。”梁傲晴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江千凝讥诮地反问。那语气里有一种不对自己打开的心门,让人觉得膈应极了。“江千凝,到底是什么问题?你一直都在逃避,逃避又怎么解决问题?”
这种时候,江千凝总是特别佩服梁傲晴,或许在她从小到大的岁月里,从来都是无所畏惧,无往不利的。以至于,她总是能这么乐观地看待所有问题,哪怕自己说了分手,她依然炽热如不灭的太阳,跌入深海之中,仍旧煮沸了那一望无际的海水。
“你觉得两个女人会有未来吗?你的父母我的父亲会认同我们的感情吗?你知道顾清宇现在对于伊夫林的价值吗?而你又知道伊夫林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江千凝一口气说了出来,语气并不是严厉地质问,反而越说越绝望,越说越无奈,就像是牢牢锁着她的镣铐,让她想要自由,却永远都得不到自由。
梁傲晴愣住了,她还没有想好回答这么大的问题。但她听明白了,顾清宇一定是做了什么威胁到了伊夫林的存亡。
“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总会有办法的。”梁傲晴皱起了眉头,想要安慰江千凝,自己却也有些心虚。
“梁傲晴,你活在不需要你操心的世界里,你伸手就有人奉上最珍贵的宝贝,不用你说出口,大把人献上真心。你是不是觉得如果问题只要直面它,就像口号里喊得那样,同舟共济,就能有美好的结局?”
难道不是吗?梁傲晴看着江千凝,企图在那深邃的瞳孔中看到答案,却只能看到一团迷雾,将真心埋藏在深渊里。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只能看着事态的发展。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掉进去,二.躲开它。”
江千凝摊了摊手,眉眼间的悲观是梁傲晴不曾想过的。这个表情在江千凝最初拒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出现过,在江千凝看到照片之后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刻意隐藏过,这是第三次,出现地那么明目张胆,让人忽视不了。
“所以你就躲开了?”
“对。”
慑人的沉默又出现了。
梁傲晴不懂江千凝的世界,为什么活得这般不洒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焦躁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滴在棉质的拖鞋上,梁傲晴不敢抬头看江千凝,江千凝说得轻巧,可心却痛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江千凝能如此理智地去看待这个问题。
难道就不会和自己一样手足无措,痛不欲生吗?
“可是你都和我一起掉进去了,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啊……”梁傲晴带着哭腔地喃喃道,像是在扪心自问,又像是在反问江千凝。
江千凝看着梁傲晴愣愣的样子,泪水挂在她的脸上,干涸了。江千凝以为自己说服她了。可哪晓得,她竟然淡淡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吧?
江千凝的心突然之间,疼得厉害。比说分手的时候还要难捱,梁傲晴的示弱好像是温柔地小兔子,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着,却不小心被尖锐的爪子割开了动脉,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血液从那个伤口奔涌而出。
“来不及了,江千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真的,我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梁傲晴快步走到江千凝的身侧,手指熟稔地从江千凝的额头抚开碎发,抚摸着她的脸颊,精致的下巴,那柔顺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属于江千凝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像是毒品一样让梁傲晴食髓知味,卷帘至深。
“别,傲晴……别……”江千凝张开五指的手停在离梁傲晴腰际还有几公分的位置,想要推开梁傲晴的靠近,却又做不到。她的气息早已和自己融为一体,太熟悉,以至于身体都开始免疫。
触电般的感觉从脸颊游走到全身的每个角落,梁傲晴低泣着请求,江千凝知道自己不应该心软,可偏偏那人是自己心尖上的钻石,只要她一动,江千凝的心就开始不听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