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
陆离把她放到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险些被拐卖的惊吓,还有连日来的忧心忡忡,以及陌生城市的不适应……种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陆离拍着她的背,他记得奶奶说过,能哭出来就是好的。
路上不是谈话的地方,他把她带到自己住的地方。是间小旅馆,H市随处可见的那种,卫生一般服务一般。
“你,你就住在这里吗?”她眼角仍带着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像雨后的梨花,楚楚动人。
“嗯,我就住在这里,这里便宜,符合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身份。”陆离虽然家大业大,但养兵自古就是最烧钱的,况且,这算什么,更艰苦的他都住过。
这丫头以为他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他要真娇贵成那样子,别的不说,他爹都要先打死他,陆家可从来不养纨绔。
此时,已是傍晚,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陆离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自己一杯。
“今天这件事,不在我的计划里,”她没想到只是来见识一下H市的贩毒有多猖獗,就差点被拐卖,那么,这座城市里,每天会有多少人不明原因的消失 。
只是想想,都让人觉得胆寒。
“H市龙蛇混杂,各种犯罪行为都能在这里找到,当地政府无所作为,甚至是放任自流,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陆离冷笑,讽刺的意思明晃晃的表露在脸上,“尸餐素位,官官相护,真是,呵。”
“官官相护?这些行为还有政府人员的参与?”她不太理解,她身边的政府工作人员,例如夏父,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人,嫉恶如仇、不与败类为伍。
所以,即使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黑暗,她仍就相信邪不胜正,相信真善美。
“没有上面的帮忙遮掩 ,H市的风气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样子,”陆离虽然没有从政,但有些事看的清清楚楚,“说什么一心为百姓服务,真是可笑。”
……
那厢,故意拖延时间的老刘排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路上没见人,王贵家也派人过去了。
他走近“江湖”,周星金仍旧喝着酒,见他老了,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她没事吧。”
老刘弯腰,“属下无能。”
周星金听过老刘说过许多话,听他保证过许多次,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属下无能。”
周星金眯起眼,握紧手里的项链,那块玉触感温良,摸起来很舒服。他想,自己第一次见到这项链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奶奶去世后不久,他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回到家里,月牙儿哭着跟他要奶奶的时候。
一个六岁,一个八岁,此次他和月牙儿两个人相依为命。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艰苦却幸福。他以为他能照顾月牙儿一辈子,可他没想到月牙儿一辈子那么短。
那年他九岁,他负责捡破烂跟隔三差五来村子里收破烂的老头儿换点零用,月牙儿就在家里等他,有钱就代表着不会饿肚子,可有钱的日子总是少的 。
那些和月牙儿无依无靠的日子真冷啊,他们两个守着奶奶的破屋子,不知道明天在哪 甚至不知道下一顿饭是什么时候。
月牙儿学会了做饭,那些生长在田野各处的野菜,是他们那段日子赖以生存的口粮。
所以,他喜欢吃饭很专心的女人,就像他没能照顾好的月牙儿一样。他不再是一无所有,可是想照顾的人已经不见了。
月牙儿出去找他的时候,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她为了逃跑,慌不择路,死在了车轮下面。
知道月牙儿死了的消息,他在那儿坐了一天一夜,感觉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
奶奶走了,月牙儿走了,活着,真是无趣啊。
在一次外出找吃的的时候,他被职业乞丐抓走,此次,再没回到过那个村子。
职业乞丐们打断了他的腿,不给他治,也经常不吃他饭吃,让他跪在地上乞讨,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就在地狱。这哪里是人间?
后来,后来就遇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把他从职业乞丐的手里救下来,给他治病,给他饭吃。他以为自己遇见了奶奶说的仙子。
女人叫慕思,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在医院里陪着他,会给他看照片,照片里是她小小的女儿,白白嫩嫩的,大眼睛,长睫毛,漂亮极了。
女人陪他住了两个月,也跟他说要带他回家,说那个小姑娘一定会庆幸多了个小哥哥。
可是后来,那个女人消失了,给他留了一笔钱,把他送到最好的孤儿院。他问院子阿姨,慕阿姨呢?
院长阿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慕阿姨有事要忙。
等到见到了夏琉,从她嘴里知道慕思,那个温柔的慕思已经死了很多年。
他还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被丢下了,原来,他生命中遇见的温暖,都已经尽数还给上天。
就像奶奶,就像月牙儿,就像慕思。
……
陆离卷起袖口,做工精良的衬衫和这家小旅馆的公共厨房格格不入。
“想吃什么?这里东西不多,你将就一下。”
夏琉眨眨眼,她没听错吧,陆离要给自己做饭吃?天呐,陆大少竟然会下厨,今天太阳到底从哪儿升起来的?
看她一副惊呆了的样子,陆离浅笑,怎么感觉她哭过以后,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呢。
“你,你会做饭?”她觉得不可思议。
“不太擅长,但至少可以入口。”陆离不太了解她的口味,也曾听夏父抱怨她挑食,所以他不是很自信自己的手艺能不能和她的口味。
“你随便做吧,我不怎么挑食。”
陆离点头,从冰箱里选了几样。
等到饭菜上桌,色和香都诱人至极。
她本就受了惊吓,只觉饥肠辘辘。试探着夹了一筷子,她惊呆了,这叫“不太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