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没有抓住她的胳膊,他背对着风菱走过的身影,只不过说了一句让风菱立即止住脚步的话,言语中不容半点反抗:“你觉得宠物还能放生?”
风菱脚步一顿,愣楞的转过头看着帝俊的背影,便听见帝俊冲屋里还跪着的人喊道:“英招,带她回去。”
“你!”
帝俊不是在和她商量,也不是打招呼,而是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英招立即走了出来,出现在呆立哑口的风菱跟前,小声劝道:“姑娘你就别惹主君发火了,听话吧,不要任性,主君可是妖皇。”
说着,英招拉着风菱就走,边走还边道:“而且你也回不去,太阳宫可是在三十三天之外,就算从晨曦门跳下去,就姑娘的修为也只能跌入虚空之中,从此漂流放逐。”
英招的话在风菱恍惚的脑海中飘荡,回过神时,已经不见了帝俊踪影,周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之上雕着金色的三足乌花纹。
当初风菱还奇怪,为何太阳宫中随处可见三足乌的图腾,现在想来,原来那是太阳金乌,世间独一无二的神鸟,主宰太阳的化身,正是帝俊的真身。
走廊的雕梁上每隔十步挂着红色的灯笼,那红烛的光映得风菱眼睛微疼,是啊,今日是她和帝俊的大喜之日,可是何喜可贺?
她就是他豢养的宠物,高兴的时候哄一哄,逗乐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关起来。
他倆成亲就是个笑话,是风菱自以为美好的美梦。
英招见风菱望着灯笼出神,叹了口气,不由放开了拽着风菱的手,想是风菱也不会逃跑,她无处可跑,而且帝俊刚刚可是真发了火,命令一下,风菱不会有这个胆子,于是停下来,准备安慰她一下。
而就在这时,风菱先行开口了,对英招道:“英招大人,我想歇歇,你帮我弄点水来吧,一整天没喝水了,这会儿不知为何口涩得紧。”
她这哪里是口渴,半仙闭谷不喝水,只不过是她心底的泪泉干了,一直忍着泪忍得难受罢了。
英招闻之,点了点头,将风菱扶在走廊一侧坐下,点头道:“嗯,你等着,我去让人舀碗水来。”
英招说完便就去了,未及多想,因而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风菱还真有胆子跑了,待她回来时,早已不见风菱的身影,走廊上只留下风菱掉落在地的金色华冠…
五更天过,太阳宫内法术营造出的白昼渐显,风菱跑了一个晚上,跑得迷迷糊糊,她只是一直不停的跑,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只知她此刻一点都不想受他安排。
跑了许久,风菱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太阳宫的边界,那是英招提及的晨曦门,据说此门之外是一悬崖,崖下浮着几层厚重的云彩,云彩之后便是虚空。
风菱曾听闻,天庭之上有四座天门,往往被贬下凡的神仙,都会被推出天门外的下界,想来太阳宫也是如此,从晨曦门出去之后,便是虚空,穿透虚空便到了下界,只是正如英招所说,她这样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穿过虚空,找到回九州的路。
这一路跑来,风菱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跌宕到此地的,回过神来,只见一座巍峨的大门擎在才云之上,而门的另一侧是一道断层,像是云搭起来的悬崖,那悬崖之下是漂浮的云海。
风菱愣楞的看着不远处脚下的云海,帝俊的影子不听使唤的从她脑海中投射在了云海上,带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与她说着什么。
风菱伸出手,她的嫁衣因为奔跑而抹上了一层泥垢,凌乱不堪,就好像她才遇上帝俊的那一日,显得多么狼狈。
风菱的手指被微风刮过,一缩之后,云海上帝俊的模样不清晰起来,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清晰可辨的熟悉,只是带着阵阵的寒意:“你可真是放肆。”
风菱浑身一僵,暗自笑道,自己可真没本事,跑了一晚,却被他一瞬间就找到了,想跑都跑不了。
她没有回过头,只静静地站着,直到身后又传来了帝俊的声音,听音可辨他站的有一段距离,大约在一丈开外:“来这里做什么?”
风菱背对着他,叹了口气,跑了一夜,她冷静了许多,没有大吼大叫,只仰面,轻轻道:“我有一句话想问问你。”
帝俊在风菱身后负手而立,不带任何情绪的淡淡道:“只有一句?”
“对。”风菱应道。她想帝俊可能会奇怪,昨夜她还如此话多的纠缠着他给解释,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要他解答,今日为何会变成只有一个问题了。
其实,她的确只有一个问题,昨日也好,今晨也罢,她唯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有没有喜欢她,只是这一问罢了。
她细细想来,帝俊从未说过他也喜欢她,他没有,他的一切表现都是在风菱的主动下自然而然的展开的,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在两人的关系中,一直都是风菱在推着他走,也许他根本不喜欢,只是将就她而已。
可是这是个悖论,既然要将就她,必然有原因,风菱不认为帝俊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会妥协将就她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半仙,那唯一可能就是他还是喜欢她的,所以她想听他说出来,说出来她就安心了,她好像还是可以原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
只闻帝俊带着沉重的音调,道:“说。”
在听到帝俊的欣肯后,风菱犹豫了一下,她终究还是问不出口他究竟喜不喜欢她这样直白的问题,万一他说不喜欢,风菱觉得她还不如从晨曦门这儿跳下去呢。
退而求其次,风菱转而问到:“为什么带我回来?”
是,既然九州之上的那些人帝俊都不在乎,那些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棋局中的棋子,那么作为自己这么一个小棋子,他为何还要带回来,为何不任由她自生自灭呢?
这不正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