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城是江南第一大城,占地约二十万亩。洛州城以城中心的沁园街一带为最繁华之地,而城南的成贤街一带则是仅次于沁园街的第二大繁华地段。
“食为天”的城南分店就落在成贤街上,此时三更天,成贤街上林立的商铺早已关门,宽阔的石板街道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银白,长街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静谧。
可是,就在楚残阳一身铜面人装扮来到成贤街上时,前方不远处忽有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在月光下看得真切,从那身形和步法上,楚残阳一眼就认出了正是黑小子雷震。
这小子也来了?看来这小子真的也是在盯着紫玉山庄。他该不会是玉湖帮的人吧?可是悬空寺和玉湖帮怎么会扯起关系的?
而如果他不是玉湖帮的人,他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巧合地来到洛州城,还这般地监视着紫玉山庄?
楚残阳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声息完全隐匿起来,悄无声息地跟在雷震的身后。雷震此时迅快地来到食为天酒楼,随即便如野猫一般麻利地攀上酒楼二楼,再一闪便入了长廊。
楚残阳跟在雷震后面,同样无声无息地上了二楼,隐在雷震身后几步远。只见雷震正侧耳听了听,然后跃至二楼的楼梯口处,向楼下的大厅里望去。
楚残阳不动声色地隐在雷震斜后方约两步处,也注目向楼下望去,只见楼下亮着几点灯光,大概有十来个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在将大厅墙角的地板撬开,在地板下面埋着一袋一袋的东西,然后再将地板重新铺起来。而同时,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硫磺、硝石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果然是在埋火药!看来只要明日紫玉山庄和玉湖帮谈判失败,后天中秋节的赛诗会上便将会酿出一幕惨剧,然后紫玉山庄再合理地将这场惨剧嫁祸给玉湖帮,这便坐实了玉湖帮意图谋反的罪名。
朝廷一旦听说玉湖帮将大汉国未来的栋梁们尽数炸死,如果吏部再推波助澜一下,必会派遣大军围剿玉湖帮。一旦玉湖帮被清剿,紫玉山庄将垄断整个漕运,在水路再无敌手,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将滚滚卷入紫玉山庄。
楚残阳不得不感叹,紫玉山庄这次倒真是很大的手笔啊,不过倒确实是值得。只是,如今让自己碰到了,又岂能让他如愿?楚残阳的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他在酝酿着对策。
约莫柱香的时间,那些汉子们已经埋妥火药,收工而去。雷震转身正要离开,刚好看到他斜后方带着铜制面具的楚残阳。
雷震明显一惊,然后双拳一握,便要出手,可随即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刚跟这铜面人对过招,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不由又收起拳头,憨憨一笑,绕过楚残阳直接飞身下楼,往北而去。
楚残阳不由一笑,也便飞身下楼,不过他却没有跟着雷震,而是换了个方向,向城东飞驰而去。从城南往东飞奔了片刻后,楚残阳又折向北,就在快到达“云来客栈”时,黑小子雷震的身影竟又再次出现在视野。
楚残阳立即收住身形,放缓步伐。据剑影所说,这“云来客栈”是玉湖帮人落脚的地方,而雷震这小子此时竟也出现在这里,看来他还真的可能跟玉湖帮有些关联了,这次自己倒要探探他们的关系。
楚残阳再次小心翼翼地跟在雷震的身后,只见雷震果然进了“云来客栈”。楚残阳暗随雷震来到“云来客栈”的一栋别院里,只见雷震身形闪至这栋别院的天字号房前便驻了足,轻轻敲了敲门。
楚残阳在暗处觉得好笑,这雷震小子的一身功力不弱,但是经验不足,警惕之心不够,他竟一点也不查看自己有无被跟踪,便这般贸然地敲门。看来他在悬空寺待得久了,这恐怕是第一次下山,毫无江湖经验。
这时,那天字一号房的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来,楚残阳趁着月光,只见那人是个中年虬髯大汉,他倒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打开门,让雷震进了去,然后便又关起门来。
楚残阳暗想,这栋别院应该是玉湖帮整包下来的,这住在天字一号房的显然应该是玉湖帮地位最高的人了。如果说他们的大当家亲自来了,那刚才这虬髯汉子应该就是玉湖帮的大当家水清浅了。
楚残阳悄无声息地飘至房门口,飞身上梁,侧耳倾听房间里的说话。但房间里说话的声音极小,听不真切,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粗犷低沉的嗓音:“雷壮士,多谢你提供的消息,没想到紫玉山庄这么卑鄙,看来这次真要跟他们撕破脸、周旋到底了。只是,少不得还要请雷壮士多多相助。”
雷震的声音又响起:“没事,这次我奉师父他老人家之命下山,就是来帮助你们的。”
那虬髯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色已经不早,雷壮士早点休息吧,辛苦了!”
听到这里,楚残阳知道雷震就要出来,于是他迅速离开门口,退到一座小假山后,只见雷震出了房门后,退出别院,离开客栈,又往洛州城中心的方向而去。
楚残阳一路跟着雷震,只见雷震赶到沁园街一家叫“清月楼”的酒楼里落了脚。楚残阳这才回到江南侯府,回到房间,卸去面具衣物,一觉便睡至天亮。
楚残阳从沉睡中醒来时,只觉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看不到太阳,以至于楚残阳都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残阳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步入院子,只觉天上零星滴下几点毛毛雨,沾到皮肤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楚残阳今日不打算外出,他在院子里转了转,瞥眼见苏西西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心想这丫头不在,该是去见她的薛姐姐去了。这般想着,自己也不由出了幽竹轩,在经过侯府大厅的时候,却不经意地见到项蹇似乎正在跟薛昂天说着什么,但薛昂天却频频摇头,项蹇似乎很急,这个看起来一直还算稳重的城卫军统领此时竟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楚残阳的步子不由放缓了一些,没走出几步远后,就听到后面一个呼呼的脚步声传来,楚残阳转身看来,正是项蹇从侯府大厅出来了。他一脸气愤的模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起来火气不小。
楚残阳见到项蹇这般模样,不由问道:“项统领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项蹇一见是楚残阳,顿时平了平气,但似乎仍是有着几分不忿,说道:“侯爷太糊涂了,竟然拿小姐的幸福当儿戏。项某,实在是不服。”
项蹇这话说得在楚残阳听来却是颇为值得玩味。他说薛昂天拿薛婳的幸福当儿戏,显然是针对薛昂天要将薛婳许给紫玉山庄莫容一事,这情有可原。只是,这后半句说得就有些问题了。薛婳是薛昂天的女儿,薛昂天想把她许给谁那是薛昂天的事,你项蹇有什么好不服的?
除非……,楚残阳盯着项蹇看了一眼,除非这项蹇一直暗恋着薛婳,他所谓的不服,是不服莫容,不服莫容可以娶薛婳,而自己却娶不着。
心里想到这,楚残阳却并不把话挑明,只是顺着项蹇的话说道:“也是,薛侯爷忽然就给薛小姐安排了这门婚事确实有些不通常理,我听说薛小姐自己好像也不大肯。”
“就是这话,如果薛小姐自己愿意也就罢了,可她自己根本不愿意啊。不过是莫容那小子一厢情愿地来提亲,可是侯爷竟然答应了。”项蹇满腹的怨气,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娇唤:“沈,喂,方慎,你起来啦?你个大懒虫,到现在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