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放才从相国府里出来。这次没有都察院的总长大人前来搭救,用完餐的苏西西大小姐充分发挥出她那极具创意的小脑袋,花样百出地对沈放进行了一个下午的戏耍和折磨。她虽然谨遵苏相的话,没把沈放弄伤,但也把沈放弄得个哭笑不得。
沈放回到“悦榕阁”的时候,天色已黑。沈放回到房间,点上一盏油灯,便捧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不一会,房间的阴影处忽然走出一个人影,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他走到沈放身后才将黑色的头套揭开,露出一张极为清秀而冷艳的脸庞。
“公子,一切都按照公子的计划顺利进展。”女子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的冷。
“都察院对李铭案的调查到哪一步了?”
“我昨晚杀了李铭后,按公子的吩咐,将那颗夜明珠还回了司马家。今天都察院已经从司马家搜出那颗夜明珠,现在司马鹏已经被作为嫌疑犯押回乌衣巷了。”
“嗯,都察院的动作倒挺快的,只能对不住这位司马公子了。”沈放叹了口气。
“公子不必自疚,那司马鹏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无依见到司马鹏被抓时,司马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是一片喜色呢。据说那司马鹏平日仗着家大业大,干了不少鱼肉百姓、祸害邻里的坏事。”
沈放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君无依道:“无依,辛苦你了。”
君无依闻言,原本冷漠几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如冰雪被春风吹融了一般,竟生出一缕柔情,轻声道:“公子切勿这样说。无依的命是公子所救,无依这一生都唯公子是从。”
沈放望着君无依那坚定的神色,本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君无依是一个孤儿。在十二年前,那时他沈放还是楚家的小主人、被誉为“黄金神童”的楚残阳,有一天他外出射猎,遇到差一点葬身虎口的小无依。他当时毫不犹豫,于千钧一发间,弯弓射杀了那只猛虎,救下了君无依。那日,君无依便跟着楚残阳回到上将军府。楚残阳将她当妹妹看待,她自己却以侍婢自居,还拼命地刻苦练武,说将来可以保护楚残阳的安全。
后来,楚家变故时,传出楚残阳丧命于辽北的额古纳斯山崖。年仅十一岁的君无依,独自一人千里跋涉来到额古纳斯山,冒险爬下万丈之深的悬崖,在山谷里搜寻了半个月,竟真的找到了大难不死、阴错阳差被天涯阁阁主沈天涯所救的楚残阳。
原来沈天涯之子真的叫沈放,而且得了一场大病,沈天涯研究了无数医书典籍,最后只找到一种方法或许有希望治愈自己的儿子。那方法就是练成吞天夺地大法。
吞天夺地大法是一套非常高深的武学,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练的。练这套功法必须要洗筋伐髓、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可能成功,一个不好就可能走火入魔,甚至把小命丢掉。这也正是为何这套功法如此高深,却一直难以传承下来的原因。
据传,近三百年来,世上只有两个不世奇才练成过这套功法。而这套功法目前已失传了近一百年。
这套功法虽然练起来极为危险,但它是唯一救沈放的办法,所以沈天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他费尽千辛万苦,竟真的找到了吞天夺地大法的武学秘籍,然后将沈放带到额古纳斯山谷,采摘了只有在这额古纳斯山才能生长的极为珍稀的千年野山参作为药引,来帮助沈放练习吞天夺地大法。
说来是无巧不成书,正在沈放修习“吞天夺地大法”到关键时刻,楚残阳从山巅摔落,被崖边横伸出来的树木阻了些势头,摔到地上时刚好压在了沈放身上,两人一起被包裹在了“吞天夺地大法”的气场里。
沈放当年也是十二岁,和楚残阳同龄。两人在“吞天夺地”的气场里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沈放没熬过来,楚残阳倒是还剩了一口气。
沈天涯仰天长叹三声“这都是天意”后,将楚残阳救活。楚残阳已完成洗筋伐髓,相貌和肌肤有了很大的变化。沈天涯一边用千年野山参助楚残阳调理身体,一边帮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筑基。
这样两人在山谷待了近一个月,刚好遇上前来寻主的君无依。沈天涯便将楚残阳和君无依一起带回了岭南的天涯阁。
楚残阳身体恢复后,便将自己改名沈放,以沈天涯之子自居。沈天涯也便把楚残阳真的当成了沈放,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而此事,也只有沈天涯、楚残阳和君无依三人知道,再无他人知晓。
直到今年年初,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已练至第七重,他离开岭南,来到鎏金城。“吞天夺地大法”分为“吞天”、“夺地”两个篇章,一个至刚,一个至柔,这也让楚残阳的气质可以随时变化。
于是,楚残阳明里以文弱书生的沈放身份出现,而暗里却又以至刚至阳的铜面人身份出现。而对沈放这个身份,楚残阳紧紧守住自己会武的秘密。就连苏步青也以为他现在确实没有武功,以为那个铜面人只是他从天涯阁带出来的高手而已。
沈放这个身份会武,楚残阳是把它留作压箱底的招数的。因为楚残阳相信,沈放这个身份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而且会结敌无数。如果没人知道这个身份会武,那么必然会让所有的敌人低估这个身份,而这种低估,可以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为他博得不可估量的优势和筹码。
君无依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楚残阳此时见君无依俏脸上那一缕柔情,不由生出几分感触,叹了口气道:“无依,今晚没什么事,你去好好休息吧。”
君无依点了点头道:“公子也早点休息。无依告退!”
君无依走后,楚残阳又翻了几页书,心里却有些烦躁,看不进去,于是合上书籍,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他踱步间把这几天的计划每一步每一环又细想了一遍,把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又寻思了一番,准备好及时补救的后着,这才放松下来,躺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早上,楚残阳以沈放的身份例常来到“春秋书院”教书,正教了一半,门外忽传来吵闹声,只见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赶来。
来人中有三个年轻青年,个个衣着华丽、头戴羽冠,看起来身份都极为尊贵。另有一个中年文士,头扎纶巾,手捋胡须,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
这四人横冲直撞地进了书院,扰乱了楚残阳的教学。楚残阳眉头一皱,那四人中的一个青年却已经抢先一步问道:“你就是沈放?”
楚残阳斜眼瞟了一眼这青年,冷哼道:“你是谁?看起来挺像个人样,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楚残阳这番话说得让满堂的学员们顿时都大笑起来。那青年被楚残阳这一说,顿时就急了:“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看起来挺像人样?本小侯爷可是有名的美男子,你也不在京城里打听打听。”
“小侯爷?”楚残阳疑问了一声:“哪个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