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玄理再度感谢躬身施礼,这才露出一抹苦笑,说道:“国师大人,你是当代大相师,想必从我的面相上也看出来什么了吧?”
袁紫烟点点头,说道:“其实不只是我,今天不连武昭仪也这样了吗?”
“不瞒国师,我身患绝症,还有不足三个月的活头。我自前朝起,追随小野妹子阁下来到中原,一住便是四十多年。无奈朝中有人诋毁,说我有叛国之嫌,不得已又变卖家产回国,一别又是十几年光阴,如今能再次回到这里,就像是回到家一样。”高向玄理说着,不由落下了几滴眼泪。
“你的意思是想落叶在中原吧?”袁紫烟问道。
“国师明鉴,只不过东瀛方面还等着我回去,我又不能忤逆皇旨,恳请国师开恩,能疏通一二,让我得眠中原。”
高向玄理说的十分真诚,袁紫烟为其所动,最终同意了他的要求,自己会亲自写信,让其他使者带回去,就说高向玄理重病,无法再回国去了。
那个时代移民并不像现在这么复杂,也没有什么联网的电子档案,全靠手工记录,所以对于高向玄理的事情,解决起来并不复杂。
武媚操劳过度,还是有点累着了,睡了两天才休息过来,李治心疼她,便暂时不再让她处理朝政,安心养好身体再说。
武媚身体倒没有什么,不过因为繁忙也疏忽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李弘,倒是乐得休息好好陪儿子。此时的李弘已经快三岁的,长相可爱,身体结实。据说还特别能吃,个头比一般孩子都高。
武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不免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耽误孩子生长发育。
“母妃,我做了一首诗,你看看如何?”李弘笑嘻嘻的问道。
“我的弘儿真厉害。竟然会作诗了!”武媚十分惊喜。拿起儿子的作品,忍不住就笑了,哪有一个字。分明就是一张画,父母和孩子。
“弘儿,我来问问你,这是首什么诗啊?”武媚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的家。父皇和母妃,他们手拉手。弘儿在后头。”李弘煞有其事的翻译画作的意思,再看看上面的画,武媚忍不住落泪,原来在孩子心目当中。妈妈最爱的是爸爸,他们手牵手在前面走,孩子在后面跟着。
“母妃。弘儿的诗好不好啊?”李弘问道。
“很好,不过呢。母妃也有首诗,和你这差不多,我的家,父皇和母妃,父母手牵手,孩儿放心头。”武媚说道。
“是弘儿在父皇和母妃的心头吗?”李弘乐得直拍小手。
“是的,而且是母妃此生最为珍贵的宝贝。”武媚动情说道。
“母妃,心头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这里,你听听,母妃的心是不是还在跟你说话呢?”
“是啊,它在说什么呢?”
“它说,母妃最爱的是弘儿!”
李弘呵呵直笑,高兴的上蹦下跳,甚至睡觉都不让武媚离开,非要她抱着睡不可。武媚虽然惦记工作,但也为欠下儿子的感到深深愧疚,毅然决定留下陪他。
武媚前脚刚走,王皇后后脚就来面圣,李治本不想见她,但太监说,皇后有事相求,不见陛下绝不离开,李治最终还是同意,让她进来。
王皇后进来后,规规矩矩行礼,这才说道:“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无能为力,只是日夜思念忠儿,不求忠儿常伴左右,但时下天气酷暑,忠儿一有蚊虫叮咬便会全身红肿,唯有我亲自为其调配的花露水有效。陛下,臣妾请您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让臣妾把忠儿接回去居住,只要立秋时节,即刻把孩儿送来,绝不拖延,臣妾可签字画押,不让陛下生疑。”
“哎!哪有那么麻烦,搞什么签字画押,好了,皇后请起,将忠儿带回去便是。”李治于心不忍,还是点头说道。
王皇后泪花闪闪,就此想要拜别,迟疑片刻又说道:“陛下,太极宫酷暑最是难熬,莫要再犯了头风,不如暂去万年宫小住些时日。”
“万年宫?”
“正是,那处风景怡人,酷夏夜间最是舒爽,堪称避暑胜地。”王皇后的话里带着几分怯意,但是李治并未在意,而是觉得皇后与自己疏远的缘故。
到底也是多年的情分,为了挽回之前的裂痕,李治还是说道:“皇后之言极有道理,还是你思虑周全,即日起便迁到万年宫吧!”
“陛下?”王皇后欲言又止,显得十分为难。
“呵呵,皇后一同随行!”李治说道,王皇后感激不尽,跪倒谢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搞得就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弄得李治心里酸溜溜的。
等回到立正殿,王皇后放声大哭,吓得魏国夫人慌忙关上门窗,王皇后不停摇头,说着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之类的话,哭得十分伤心。
袁紫烟得知消息后也觉得可行,毕竟没有空调的夏天实在是太难熬了,也就是宫中能有这个条件,还能弄些冰块降温,但是门窗四处漏风,保温性太差,夏天热死冬天冻死,哪有未来时代空调地暖舒服啊。
万年宫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位于山下,由于地势较低,风势流畅,而且宫内树木茂盛,住进去十分惬意,还不怕得空调病。
当然,夏天也不是每天都如此,最大的问题就是暴雨频繁,而且万年宫地势低洼,如果发生洪涝的话,那也是致命的威胁。
袁紫烟又特意派人加高加固堤坝,密切关注水位线,还亲自视察过几次,确定堤坝足够牢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宫中几千口子人呢,还有王公大臣,国家的栋梁不能全淹里面。
太史局早有断言,今年气候湿润,雨水会特别勤,应该会遇到十年不遇的大涝。听着十分严重,但是堤坝的承载量却是五十年的,所以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皇宫内取消了许多活动,而武媚李弘李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住在一处,袁紫烟夜间听雨喝茶看书弹琴,倒也是悠然自得。
接连下了十几天雨,这天早上终于雨停了,但是上空还是灰蒙蒙的,很是阴沉。袁紫烟照例上朝,跟着李治一起正色踏上台阶,然而脚下一空身形踉跄,竟然一脚踏空,从高台上滚落下来。
李勣眼疾手快,飞身上前,将袁紫烟打横抱起,避免了撞上玉石栏杆的下场。
李治连忙过来询问情况,袁紫烟站好,整理好衣服,还发现头上珠钗都掉了一根,上面的玉石都摔碎了。
其余人也都讨好性的过来,袁紫烟摆手道:“我无妨,继续上朝吧。”
等一切恢复正常秩序后,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抬头看着坐在李治旁边的袁紫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国师,刚才那一幕让我想起一个词来?”
“哦,何词?”袁紫烟不动声色,也知道这个老家伙说不出好听的来。
“香消玉殒!”
“长孙大人,无非是没站稳摔跤而已,因何要诅咒国师?”李勣十分不悦,上前质问。
“司空大人,自古朝堂之上但凡有女子临朝者,多为妖孽,国师虽为当朝一品,却不该与陛下比肩!”长孙无忌高声说道:“许是上苍暗示,让国师退位颐养天年!”
“哼。”袁紫烟不屑冷笑,说道:“大人的比喻倒也形象,但是我虽然摔倒,但却没死,何来香消一说,况且这珠钗坏了还可以修补,明日还可带在鬓间。所以啊,我认为大人之言实在是不妥当。”
“大人,这朝堂台阶大同小异,国师每日行走,为何今日却失礼与众人之前,难道不是上苍暗示吗?”长孙无忌据理力争。
很多人都不屑听,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为了扳倒国师,凡事都往上苍上引,难以信服啊。不过接下来袁紫烟的话,更扯,群臣哭笑不得。
只见袁紫烟低头思索片刻,又飞快掐动手指算了半晌,猛然站起身:“刚才长孙大人的话确实提醒了我,但却不应在我身上,而是朝堂!”
“义母,此为何意啊?”李治无奈的问道,其实舅舅的话也就是过过嘴瘾,他当然也不会因为义母摔了一跤就会做出什么来,没必要较真。
但是袁紫烟满脸严肃,说道:“陛下,适才我那一脚不像是踩在石阶之上,反倒像是踩在水中,自然脚下一软,站稳不住。虽然说不出到底为何,但此并非吉兆,不得不防啊!”
“义母,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李治心不在焉的问道,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老小孩,义母和舅舅上了年岁,所以也都变得任性起来。
“治儿,义母绝非玩笑之言,或者与谁置气。况且此时我心烦意乱,总觉有事要发生,此时还可以传李淳风过来一问。”袁紫烟坚持自己的观点。
“陛下,臣也认为应当让太史局好好预测一番,亦或者请宫外高人一同参与其中。”长孙无忌不怕添乱的补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