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如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高阳公主一再强调自己娘家的过错,应该是打了自己的算盘。(◇)
“公主,有话请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呢?”杜婉如一反常态,口气冰冷的说道。
高阳公主抬头看了杜婉如一眼,冷笑一声,原来也不是个善茬,平时倒是衅了她。说道:“没想到大嫂也是个爽快人,我就明说了吧。房遗爱不是我心仪男子,房遗直才是,我希望房家能休了你。”
杜婉如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比听到家人犯法性质都恶劣。“公主,我娘家之事,如何又与遗直扯上关系?”
“大嫂,你就是二者之间的中间人吗?”高阳公主冷笑道。
杜婉如面现悲色,冲着高阳公主哭喊道:“我与遗直夫妻恩爱,何况如今我又身怀六甲,你却想要让我离开房家?”
“最后一句是关键。”高阳不以为然的说道。
“陛下是古今罕见之明君圣主,难道你就不怕我拦御驾叫冤吗?”杜婉如恼了,手指高阳,呵斥道:“你贵为公主,为房家安宁,公婆颜面,我处处忍让,可是你得寸进尺,竟然说出这等不知羞耻之话!我虽然出身不及你,但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岂容你百般侮辱?”
“在我眼中,你根本不值一提。看在遗直和公爹的面上,我叫你一声大嫂,也该看清自己身份,懂得进退!”高阳公主被骂恼了,猛然站起身说道。
“我本就是你大嫂。告到皇上那里也是如此。高阳!你目无尊长,骄纵霸道,公爹被你气病,他可是陛下依仗的重臣,我倒要看看,在陛下心中是女儿随意而为重要,还是功臣平安重要!”
“呦!”高阳公主拍了小巴掌。围着杜婉如转了一圈。哼声道:“想不到你还挺伶牙俐齿的呢!少一口一个公爹的叫,他在你眼中就如此好?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心思不成?”
“住口!”杜婉如气得全身发颤,不顾小腹传来的镇痛。怒斥道:“你这勾引和尚的荡妇,不配跟我说话!”
杜婉如转身就走,高阳岂容她胡卷乱骂?随手叫一个靠枕丢给侍女,侍女会意。不客气的照着杜婉如的后背就打了过去。
杜婉如不提防,猛然被撞击。身形不稳,跪在了地上。侍女却不依不饶,口口声声说着冒犯公主,死路一条的狠话。一边用靠枕抽打杜婉如。
杜婉如的哀嚎之声惊动了府中之人,高阳公主命人将这不识抬举的东西轰出去,然后紧闭院门。概不见人。
等人赶到之时,惊讶的发现房家少夫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坐在公主院门之前。不敢问缘由,慌忙七手八脚的将她搀扶起来,给抬了回去。
杜婉如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又是挨打,又是受惊吓,又是跌倒,当晚便病倒了,半夜时分突然肚子疼,已经成形的一名女胎流产。
杜婉如伤心不已,头一次嚎啕大哭,哭声传出去很远,听得人都揪心。忙于公务的房遗直听说之后,慌忙赶来,发现满脸泪痕,身形腹中的妻子抽泣不已。
“婉如,婉如!”房遗直心疼无比,慌忙将妻子揽在怀中,杜婉如只是一味痛哭,一个字都不说。
房遗直叫来大夫询问情况,说是受到外力以及精神刺激导致流产。
“夫人,有何委屈便告诉夫君,万莫憋在心中啊。”房遗直忍不住也落下眼泪,他也听说了,今天媳妇被公主叫去,传来吵闹之声,但是没人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杜婉如痛失爱女,家人被要挟,自己面临被休的下场,惶恐不安,怔怔的流泪不止。想到上次丈夫从高阳公主那里变得失魂落魄郁郁寡欢,杜婉如恍然大悟,原来丈夫早就受到了高阳公主的威胁,只不过将这一切都埋藏在心里而已。
杜婉如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房遗直,唯恐下一刻就会失去他。
折腾了一天,杜婉如身心疲惫,在丈夫怀中睡着。房遗直刚替她盖好被子,就听到下人传话,说是老爷夫人让他过去一趟。
等房遗直离开房间,杜婉如黑夜之中睁开了茫然的双眼,她看着无尽的黑夜,整个人已经迷失了方向。
公主任性而为,手中既然有父亲和兄弟的证据,欲加之罪,家人终究会受到连累。可是离开房家也许也不那么容易,夫君的一片深情,公婆又将自己视为亲生,他们一定会追问的,又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杜婉如心烦意乱,拖着还在流血的身体走下床,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秀发飞舞,却不觉得寒冷。她定神的看着外面,往事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因为爱相识,相识既相爱,为了她,房遗直没再纳妾,可是自己的肚皮却不争气,嫁入房门好几年,却没有个一男半女。
房遗直一再强调,自己的弟弟娶了公主,而且小妾有孕,房家有后即可,等老了之后,两人相扶相携,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
在古代,男人这种承诺可是惊天动地的,杜婉如感动之余也下定决心要房遗直生个孩子。苦药不知喝了多少,银针也扎了无数次,功夫不负有心人,杜婉如终于怀孕,把房遗直高兴坏了。
房遗直的话更让杜婉如窝心,他说自己想要个女儿,就像自己这样的,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两人怀着对孩子的美好憧憬,结果却是这样。
“老天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杜婉如喃喃自语。
有个下人从不远处路过,突然发现了杜婉如吓了一跳,看清之后才过来问道:“少夫人,天冷,您还是早点歇着吧。”
“树才啊,不知你父亲好些没有?”杜婉如问道。
“多谢大少爷,少夫人赏钱赐药,老爹已经康复,我们全家人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这名叫树才的抹泪说道。
“对了,马上就到中秋,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支持宴席。”杜婉如想到什么,回到屋内取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这些钱你先拿去,到时就留着打赏大家伙吧。”
“谢少夫人!”树才连忙接了过来,还没再说第二句话,窗户已经轻轻掩上,里面没了动静,树才喜滋滋的将钱财都分给了众人,没人不说心慈面善的少夫人的好,简直就是菩萨转世。能在这样的人家做事,是他们的福气。
有人不禁往杜婉如房间看了几眼,发现里面的灯亮了一阵,后来又灭了。
此时的房遗直正在房中与父母说话,房夫人叹息道:“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孙女啊,好端端的没了。”
“遗直,婉如可说了什么吗?”房玄龄皱眉道。
“哎,只是一味流泪,只言不发。”房遗直想着心酸,不由垂泪。
“老爷,不管你怎么想,我明日便去质问高阳一番,如果她不能给我老太婆一个满意答复,我定要找陛下告御状!”房夫人愤愤道。
“夫人,我陪你一起去。”房玄龄郑重点头,他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房家老少安宁,如今闹出了人命,房玄龄作为一家之长,断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为自己为出世的孙女找回公道。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安歇吧。”房遗直突然一阵心慌,起身说道。
“好生安抚婉如,就说我一定为她找回公道。”房玄龄点头说道。
房遗直退出父母房间,匆匆向自己房间走去,用手一推,屋门竟然是虚掩的,心下疑惑猛然推开,此时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房遗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婉如!
一具娇躯悬挂房梁,房遗直猛地扑过去,一边叫人一边把妻子放了下来,脖子上深深一道红印,身体虽是软的,但却是气息全无。
等到大夫匆匆赶到,摇头叹息,少夫人香消玉殒,魂魄归西!
“不!”房遗直大悲恸,发出一声哭喊,椅着妻子的身体:“婉如,你怎可如此待我!不!婉如,你醒醒啊!”
杜婉如动也不动,微微睁开的眼缝似乎向人们诉说最后的不甘。
消息传开,府中上上下下陷入莫大的悲伤当中,人人痛哭,几乎没人不受到少夫人的恩惠和优待,都盼着她长命百岁,儿女成双,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竟然悬梁自尽!
“大少爷,这里有夫人一封遗书。”树才哭着递过来一封信,上面正是房遗直最为熟悉的笔迹。
“二九喜出嫁,六载形影随。谨小复慎微,但求无事违。不知何罪过,自了芳魂归,劝君莫思量,情深缘浅悲!”
其上多处泪痕,比划十分凌乱,可以得知杜婉如在写下最后一封遗书之时内心的波澜大作。房遗直哭得天昏地暗,几度昏厥,刚失爱女,又失娇妻,对于重情重义的他,是绝难以承受的。
杜婉如不想屈服于高阳公主的淫威之下,又不知该如何离开房家,唯恐离开房家之后,公主还会找娘家人的麻烦,思来想去,唯有一死可以与公主抗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