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思索再三,觉得若想此时逃脱非得有人牺牲不可,最后决定便由自己出面,结果遭到众弟兄的强烈反对。
大家都是一个寨子出来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怎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裴仁基耐心的解释道,如果现在不逃出去,很快便会被王世充派出去征战,为其所用。朝中奸臣数量颇多,无功受人非议,而立下赫赫战功,又会有人眼红,只能是尽快逃离虎口,投靠明主。
无论裴仁基怎么说,大家都铁定心思,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裴仁基却暗下决心,故意制造了一出谋刺王世充的行动,还故意泄露,把王世充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天夜里,狂风四起,裴仁基仅带着三百余人就冲进了王世充的寝殿,一番厮杀之后,裴仁基当场被刺死。王世充对此十分不屑,就凭这点兵力还想对付老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令王世充震惊无比的是,裴仁基吸引了大部分的宫中侍卫来到王世充寝殿,而程咬金秦琼等人却冲出宫门,逃了出去,方向正是黎阳,徐茂公镇守之地。
王世充大怒,立刻把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也一并赐死。前面提到过,偃师一战,裴行俨身中数箭,被程咬金单臂抱出阵营,算是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箭支却刺中要害,成了废人。
裴家父子惨死,瓦岗英豪外逃,这让王世充恼羞无比,然而等清醒过后,竟然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走。心甘情愿的愿意追随他留在洛阳,此人便是单雄信。
单雄信跟程咬金、秦琼关系都很铁,尤其跟徐茂公更是好哥们,为何却选择单独留在王世充身旁呢?
原来,单雄信也曾是瓦岗军头领之一,只不过他追随之人只有一个,便是旧债主翟让。瓦岗寨发生内乱。李密火并了翟让。这让单雄信心中一直记恨不满,后来虽由徐茂公一再劝说,勉强接受新主李密。但是仍然过不了内心这道坎。
单雄信不止一次想要脱离李密,只是苦于没有好去处,后来被王世充所捉,虽然也不是特别满意的人选。但王世充十分重视他,还给了他兵权。所以经过几番由于,单雄信还是选择留在洛阳。
当然,这也是造化弄人,如果单雄信知道李密没多久便死了。当初绝对不会留在洛阳,而是毫不犹豫的追随李唐。
只不过古人并不能看透未来局势,选择的时候难免会有赌的成分。究竟是输是赢那便是个人的造化了。
“要不这样,我等先观齐州动向。再做商议。”最后,徐茂公拍了板,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
然而袁紫烟却有些坐不住了,以前她总不想改变历史,可是眼见关心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如果不起到告知义务,她又如何心安。
按照历史发展,王薄假意投降,然后联合窦建德将宇文化及杀死,这是铁板钉钉的历史事件。
“紫烟,夜色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徐茂公笑呵呵的亲自替妻子端来洗脚水,扶着袁紫烟坐下。
袁紫烟还在神游,直到脚丫碰到温水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你在干什么?”
“累了一天,当然是给你泡脚解乏。”徐茂公不由分说便动手给袁紫烟轻轻洗起来,还外带手法不俗的按摩。
诚实说,这种感觉很享受,又温馨又舒服,但是袁紫烟还是抽回脚,说道:“茂公,咱们之前是朋友,现在是夫妻,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也不用如此刻意。”
“怎能说是刻意呢,对于我而言,这就是一种幸福。不要动,马上就洗好了。”徐茂公一丝不苟,洗完又给袁紫烟擦拭干净,将她抱在床上。
袁紫烟不想再有其他娱乐活动,转过身装睡了,徐茂公也不强求,一双手轻轻在她肩头拍打,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
袁紫烟鼻头一酸,落下泪来,转过身,紧紧抱住徐茂公,嘤嘤的哭了起来。
“紫烟,我知你惦记齐州事宜。我本人也急于立功,但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到齐州确凿消息之后……”
“你别说了,我就是心烦,想哭一会儿嘛!”袁紫烟不客气的打断徐茂公的话,徐茂公倒也听话,当真闭上嘴巴一言不发,轻轻拍打妻子的后背,直到她真正睡去。
徐茂公几乎一夜未眠,就这么一直看着妻子如同婴儿般纯净的脸庞,知道她心里藏着很多的心事。
既然袁紫烟不说,徐茂公也不会追问,他自信的认为,只要是一直对妻子好,妻子就会将所有心思都挪到他的身上。待到功成名就,若是袁紫烟不喜宫廷争斗,他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安然度日,做一对神仙眷侣。
如此美好的画面,令人沉醉,只不过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人生不如意,十有*,徐茂公和袁紫烟注定了一段坎坷无比的感情之路。
又平静的度过了半月时间,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窦建德对宇文化及一路追杀,已经兵临聊城。
宇文化及手头只剩下万余人,并无其他大将,出城迎战都靠着弟弟和儿子们,终究不敌,最后只得退回城中坚守不出。
宇文化及急的直上火,嘴巴上起了好几个泡,别说是吃饭了,就是连喝水都费劲,牙疼的半边脸都肿了。
“窦建德步步紧逼,诸位以为如何是好啊?”宇文化及捂着脸哎呦着问道。
没人答话,大家都是脸色铁青,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怎样?要么接着逃走,要么开城投降。
不过窦建德就在外面,宇文化及拖家带口的,又带着如此多宝物,逃走肯定不是上策,被捉到之后肯定是死,应该是下下策。
投降算是下策,有可能窦建德大发慈悲心肠,饶了宇文化及的性命。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可能,谁都不能保证绝对是这样。
“大哥,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老三宇文士及试探的说道。
“此时还有何不可讲的,说吧!”宇文化及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
“窦建德布衣出身,曾为随军二百人长,因其后来反隋,家人悉数被斩杀,这执行者就是大哥手下。只怕是命令也是大哥下的吧?”宇文士及问道。
一提到这茬,宇文化及就恼火,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嘛,窦建德跟自己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但还是辩解道:“那时他为反贼,我杀他全家,情理之中!”
“是,是!”宇文士及连忙点头,又说道:“仇恨深种,无法化解,则投靠窦建德一路已然行不通。”
“我也没说要投靠他!”宇文化及很不高兴:“窦建德算什么,小人得志,我怎会屈服于他?真是笑谈!老三,你这说了好几句了,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大哥,如今我等大势已去,东山再起,希望渺茫。唯有依仗大树方有存留余地……”
“说重点!”
“是,是!”宇文士及鼓起勇气,说道:“大哥您曾与李渊同朝为官,有些交情,此时李唐势大,可秘密派人出城,交出降表,请求李唐出兵支援。”
宇文化及沉默了,众人也没吭声,显然是对此持同意态度。但是宇文化及还是有些不甘,叹息说道:“非是我执拗,那李渊是个奸猾之人。当初因为李唐传言,我没少在先皇面前说他坏话。若是李渊也因此记恨,只怕我投了过去,虽不至死,但也不会受到厚待。”
众人再度沉默,宇文化及平日没积德,关键时候竟然一个人都指望不上,但是就这万余人,还能抵挡多久。多说七天,少则三日,必定战败。
似乎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突然有人来禀告,说是有齐州的密信。
宇文化及连忙让信使进来,这名信使化装成百姓模样,齐州,聊城方言都会说,难怪能蒙骗过关。
宇文化及连忙将信打开,喜得直拍大腿,然后将密信让众人传阅。
“既然是……”
宇文化及刚急急的开口,长子宇文承基却说道:“信使一路劳累,先下去休息,等候回音。”
信使退下之后,宇文承趾有些沉不住气,说道:“大哥,那王薄有意投靠我等,这可是天赐良机,你怎么反倒是犹豫了呢?”
原来,这是齐州王薄的投降信,上面盛赞宇文化及的足智多谋以及目光远大,愿将齐州拱手让与宇文化及,自己甘愿为臣,目的是造福一方百姓。
“父亲,我等此时自顾不暇,那王薄收留一二倒也说得过去,为何却是主动投降,孩儿实在不解。唯恐有诈,所以才将信使退下。”
宇文承基如实说道,其实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了六个字,风云起,远齐薄。这是袁紫烟两次给宇文承基强调的,当初宇文承基参不透其中含义,而如今却是恍然大悟,这齐薄,不就指的是齐州王薄吗?
宇文承基暗自心惊,原来这袁紫烟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只是可惜的是,两人分道扬镳,越走越远,只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