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合格的病人家属,笑嫣让郝仁乖乖的躺在沙发上,她给他身上盖了一条小毛毯。自己则是跑来跑去,端水拿零食,还粉贴心的把电视调到了熊出没。郝仁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坐垫,“妹妹,你过来坐着,我想让你陪陪我。”他近似撒娇的话语让笑嫣很是开心,她红着一张小脸蛋,坐到了郝仁旁边。郝仁顶着一个坑坑洼洼的狗啃脑袋,脑袋下是一张又红又肿的猪头脸,笑嫣瞅了一眼,羞哒哒的开口,“哥哥,你真好看。”
郝仁很是纠结,他既开心于笑嫣妹妹对自己的夸赞,又担心笑嫣妹妹异于常人的审美观,万一他长大了,稍微变好看了一点,笑嫣妹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难看啊。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自己就这么一路丑下去,越丑越好。电视上熊大熊二正追着光头强狂跑,笑嫣转过头看郝仁,小心翼翼的开口,“哥哥,你没有爸爸妈妈吗?”咽了咽口水,笑嫣看着郝仁哥哥漂亮的黑眼珠子,鼓起勇气道,“如果你没有爸爸妈妈,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她说完话就紧张的握着小拳头,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郝仁。
郝仁一双漆黑的眸子先是迸发出惊喜的光,半响,那亮光慢慢暗了下去,郝仁紧紧抓着身上的毛毯边,声音低沉道,“笑笑,我骗了你和医生叔叔。我是有妈妈的。”他抬头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小姑娘,“打我的那个人就是她。”
两个人静静沉默着,郝仁的一颗心紧张不已。他在害怕,他害怕笑嫣妹妹问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妈妈要打他?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曾几何时,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妈妈才会打自己。后来他才发现,不管自己听不听话,妈妈都会打自己。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他不明白,既然她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把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折磨自己吗?郝仁不知道答案,所以他不希望笑嫣妹妹问他。他怕自己回答不上来,笑嫣妹妹会以为自己是个坏孩子,所以才会被妈妈打。
这沉默的五分钟对郝仁来说太过漫长,他在静静的等待,等待着笑嫣妹妹的审判。半响,笑嫣开口问,“哥哥,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梁,梁梅梅。”
“哦,梁梅梅啊。”笑嫣朝郝仁乖巧的笑笑,“哥哥,我们一起画画吧。”
“画?画画?”郝仁一时没跟上笑嫣的节奏。
“对啊,画画~”笑嫣点点头,笑眯眯看他。
两个人一人一本画本,笑嫣盘腿坐在沙发上。画画啊,她最爱画画了。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笑嫣眯了眯眼,这就是梁梅梅了。她不是爱打人吗?笑嫣在心里冷笑,那也让她尝尝被打的滋味吧。看着妹妹手里握着铅笔画的一脸认真,郝仁放下心来,拿起笔,他看着笑嫣妹妹的侧脸慢慢画了起来。
笑嫣的画与其说是一幅画,更像是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叫梁梅梅,梁梅梅正在和几个好姐妹打麻将呢,这麻将打到一半几个彪形大汉便推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上手打人。尤其揍梁梅梅揍的最狠,梁梅梅被打的趴在地上,一张美艳的脸活活被打成了猪头。她偷偷缩到角落,拨了手机报警。警察来了,打人的人被关进了局子,他们几个姐妹也因为聚众赌博被关了进去,拘留5天。
笑嫣放下笔,满意的看着纸上的连环画,心里窃喜,我画的真好啊。收起自己的图画本,笑嫣凑过头看郝仁手里的本子,“哥哥,你画的什么?”郝仁红红脸,拿小手盖住自己的画纸,“没,没画什么。”一把合上手里的图画本,郝仁把本子压到身子底下,“笑笑,我们看熊出没吧。”转移话题转移的如此拙劣,笑嫣也不揭穿他,准备一会趁他上厕所偷偷看一下。小孩子的好奇心强着呢~郝仁哥哥画的啥,她就是想看。
万万没想到!笑嫣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郝仁连上厕所都捧着那本图画本,后来更是把本子塞进衣服里,贴身保护。笑嫣撇撇嘴,“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画啊?”想偷看未果,她就明着要呗。她就不信了,郝仁哥哥那么宠她,会不给她看。
万万没想到!笑嫣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一向依着她纵着她的郝仁哥哥竟然破天荒的拒绝了她,“妹妹,哥哥画的不好,不能给你看。”郝仁看一眼笑嫣,生怕小姑娘不高兴了,“等以后哥哥画好了,再给你看好不好?”
这标准的哄小孩语气,笑嫣嘟嘟嘴,妥协了,她伸出小拇指拉了拉郝仁的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哥哥,等你以后画好了,一定要给我看啊。”
“好啊,哥哥一定给你看。”郝仁宠溺的揉了揉笑嫣的脑袋,妹妹真听话。
听话的笑嫣妹妹在郝仁要回家的时候死死拉住了他,她坐在地板上抱着郝仁的大腿,死也不撒手,“嘤嘤嘤~哥哥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郝仁站在那里,脸上又是不舍又是为难。他倒是不想走,非常不想。但是他不得不走,不管梁梅梅对他多不好,法律上他们俩也是母子关系,如果他留在笑笑家里,梁梅梅又报警找他的话,他很怕给笑笑带来麻烦。所以,他不得不走。
只是理想是丰满的,笑嫣也是丰满的。笑嫣挂在郝仁的大腿上,跟个小型秤砣似得,郝仁的小细腿连半步也挪不了。他蹲下身,好声好气的和笑嫣打商量,“妹妹,你让哥哥回家,哥哥明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我想你,我舍不得你。”笑嫣拿自己软乎乎肥嘟嘟的小脸蹭郝仁的大腿,“再说了,梁梅梅那么坏,哥哥回家了,她肯定又要欺负你!”她这么说着,一双眼又变得水汪汪,好像眨一眨,眼泪就能流下来。
郝仁心里一暖,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再受伤。伸出小细胳膊搂住了圆滚滚的笑嫣,郝仁也很是不舍,“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我必须要回去。”他不能让梁梅梅找到笑嫣的家,他不能让那个疯子吓到自己的笑嫣妹妹。
笑嫣眨眨眼,眼泪果然流了下来,“哥哥,你要是走的话,我就跟着你走。你要是被揍,我跟着你一起挨揍。反正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就要在一起。”她亲昵的拿脸贴着郝仁的脸,也不嫌弃他脸上涂满了药膏,往郝仁心口放了最后一根稻草,“还有,刚刚王阿姨打电话说这两天不能来了,家里太忙。我一个人在家里,太害怕了,嘤嘤嘤~”她信誓旦旦的开口,小骗子一个,明明是她给王阿姨打电话说这两天不用来了。
郝仁抬手擦掉笑嫣脸上的泪珠,“好,哥哥答应你,不走。”
晚上睡觉前,笑嫣又帮郝仁换了药。她一边给郝仁擦药膏,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哥哥,疼不疼?疼不疼?”擦药膏的空她足足问了几十遍疼不疼,要搁一般人早就被她问烦了。可是郝仁不一样啊,他就缺这个。他长到这么大,受过的伤真是数也数不清了,从来就没人问过他疼不疼。笑嫣问一句,他心里就喝口蜜。等擦完了一整张脸,郝仁掩在药膏下的一张脸红扑扑热乎乎的。喝蜜喝的他都醉了~
两个人睡一张床,笑嫣兴奋的不得了。搂着郝仁的胳膊,一个劲的拿脑袋蹭他。黑暗中,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呢,“哥哥,这样真好。我们能像这样永远在一起吗?”
“肯定能。”郝仁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半响,两个人轻轻地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这样的夜,还有很多很多。
笑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下了床,空气中有食物诱人的香味。小姑娘耸着鼻子就到了厨房,郝仁正踩着凳子给她做早餐呢。她啪叽啪叽跑过去,“哥哥,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
一晚上过去,郝仁的脸好了很多,红肿的两腮微微消了消肿。回过头,郝仁朝笑嫣羞涩的笑笑,“我,我只会做粥。”
“太好啦~”笑嫣欢呼一声,非常捧场,“我最爱喝粥了。”
王阿姨5天没来,郝仁也在笑嫣家住了5天。这五天里,他照顾笑嫣照顾的无微不至。有了郝仁哥哥,笑嫣觉得自己有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他一个人疼自己宠自己,就像是一大家子疼自己宠自己,和郝仁哥哥在一起,笑嫣觉得自己分分钟就变小公举。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她算是知道了。
5天,梁梅梅也该被放出来了。这次郝仁提出要回家看看,笑嫣也没有死拦着。她只是紧紧握着郝仁的手,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一起回家。郝仁坳不过她,千叮咛万嘱咐她只能站在巷子口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