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抱歉,我来晚了(1/1)

中行书癫狂大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癫狂,随着咳嗽声此起彼伏,整个大殿回荡着一种想要咳出肺来的畅快:“原来你不是李家人,那么真正的李秀策是什么时候死的?那个雪夜,还是澹台国藩入慈宁宫的时候?”

李秀策像是看傻瓜一般看着中行书,矢口否认:“我大哥是大魏天子李元昊,我奶奶是大魏的太皇太后,我不是李家人,难道你是?你脑子坏掉了吧?”

过了许久,中行书止住笑声,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从拥挤变成熨帖,各自归位,远远望去像是死树上干瘪的老树皮:“世间再也没有人比老朽更了解李家人的长相了,别忘了,老朽是墨家巨子,擅长看人相貌,而你和李家人分明不同,你的鼻子,眼睛,眉毛,不够柔,也不够硬,都不像李家人。你可以回头想想,你和你的那位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像?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哦,对了,特别是性情方面。”

李秀策脸色阴晴不定,呆呆坐在牢笼内,牵扯到肩膀处的铁链,钻心的疼痛,我和大哥不像吗?大哥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但是那是大哥爱干净,算不得不同,但是大哥记忆极好,擅长校验评伪,而自己最没有耐心做这些事情,大哥不擅长猜谜语,很简单的谜语都猜不到,自己擅长猜谜,大哥五音不全,自己小曲唱的很好,奶奶对大哥和我的态度完全不同,表面看似溺爱于我,实际上极为严苛,而对大哥表面严厉,却是很宽容。

随着深思,李元昊的眉毛塌陷下去,脸上的光彩一点点没了,难道这个如同枯鬼一般的老头子说的是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是一条延绵不绝的小溪,大哥,因为这样,所以你不来救我吗?

整个大殿渐渐陷入了沉默,只有中行书脸上快意的笑容,和李秀策低声抽泣声。

青瓷皱着眉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宫女,这个小宫女的胆子也是够大,听闻这么重大的秘闻,还不走,不怕被杀头吗?又瞧了瞧地上摔烂的碗筷,离着铁牢笼很远,嗯,原来碗筷被摔是这个小宫女所为,并非李秀策摔碎。

“怪不得北魏没有人来救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李家人,一颗可有可无、可用可弃的棋子而已。”中行书的话语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入李秀策的心头:“镇北军动了,将战场引向两辽,老朽以为是为了营救你而使用的障眼法,现在看来,不过是镇北军的一次军事行动。李家人有够绝情,至今未曾有过商谈议和,将你赎回去的打算,就连一位像样儿的高手都未曾派出救你,你也够可怜。”

李秀策想起近两年和大哥的矛盾不断激化,大哥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性格大变,自己不得不去承德行宫读书,但是前年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上面画着大手牵小手的一对小人,那分明又是大哥的手笔,这说明大哥还记得早年两人之间的小游戏。

中行书命令青瓷将轮椅向前推了推,离着牢笼中的李秀策更近一些:“怪不得掳走你的计划会这么顺利,我朝几乎没有任何伤损,原来症结缘由在这。实话还可以告诉你,北魏之内有人动过手脚,巴不得你被人掳走,不然堂堂一个小王爷,身边怎么会连一位九品之上的天上人都没有?说不定是有人背后设局,造成如今局面,而把你遗弃的那个人便是北魏天子,你家那位好大哥。”

“你胡说!”李秀策愤然起身,擦了擦眼泪:“我大哥不会这么做的!”

“信不信由你,即便不是北魏天子所为,北魏内部也有人想要至你于死地,不过老朽更倾向于是北魏天子要取你的性命,为何?因为你名义上是他的兄弟,唯一有资格继承北魏皇位的人,为了延续李氏江山的正统,将你这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人舍弃掉,也不是一件难以取舍的事情,归根结底,你不过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中行书淡淡说道。

“那么暂且叫你李秀策,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既然当年已经死了,那对祖孙为何又找了你替代李秀策,蒙骗天下人?是为了稳固社稷,还是让你成为以后出其不意的杀手锏,若是这般,即便你不被我草原掳来,也会被北魏送给南梁或者西楚,一国之君的同胞兄弟,被异域他邦所杀,此乃国仇家恨,不能不报。李家人果真好心计。”

“你胡说,你胡说,你这条老狗,想要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奶奶当年真该杀了你,我家大哥绝对不会这么做,肯定不会这么做!”李秀策抱着脑袋,不去听中行书的言语。

轻轻摆动一下手指,中行书示意离开,一个已经心态失衡的可怜孩子而已。

青瓷扭动轮椅的方向,离开了北疆所,临行之前,青瓷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名站在阴影中的小宫女两眼。

空旷的宫殿内,李秀策瘫坐在地上,神识抛离躯体,浑浑噩噩,他觉得有些热,又有些冷,只知道不断摇头,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大哥不会这么做的,我从来都没想过抢大哥的皇位,大哥不会这么做的。”

“秀策,秀策!”一声声呼喊声突然从宫殿内响起来,声音很细很柔。

李秀策满脸泪痕的回过神来,向周围看了看,突然发现那名小宫女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脸笑容,其实这名小宫女刚进宫殿便把碗筷摔了,他本想讽刺两句,还没来得及,中行书便进了北疆所。

小宫女笑望着李秀策,笑着笑着,眼圈便红了起来,隐隐有泪光闪现。

李秀策盯着小宫女看了半天,突然蓦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激动浑身颤抖,带动着身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半晌,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喊道:“哥?”

李元昊点点头。

李秀策突然感觉极其委屈,自从被匈奴掳来,他未曾片刻服软,即便被穿透琵琶骨,他也不屈,骂骂咧咧,此刻看到李元昊,满心的委屈带着泪水蜂拥而出:“哥,你怎么才来啊!”

李元昊隔着铁牢,握住李秀策的双手:“抱歉,秀策,哥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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