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珊将头靠在胡长青的肩膀上,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流光,泛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泽,她幽幽说道:“如此一来,哪怕是方铎的家人想要追究这件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互联网时代的信息战,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怕啊。﹤”
她抬起头看着胡长青轮廓分明的面庞,赞叹道:“你爸爸不愧是被称为老狐狸啊。”
胡长青用下颔顶了顶陈雨珊的额头,笑道:“我会将你的称赞转达给老胡同志的。”
了解了他爸爸处理这件事的思路,他心中便大概将这件事的运作方式推算出来了,昨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目击者,应该是率先在网络上酵的。
如今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有仇富仇官的心理,所以,富二代和官二代,豪车,酒驾,飙车,车祸,这些字眼绝对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还要稍稍引导一下,这件事绝对可以快地占领国内各大论坛,然后是门户新闻网站,而当网络上开始散布这则新闻的时候,江城的纸质媒体自然会争相报道的,相信现在电视媒体应该正在播放现场的打捞实况吧。
胡长青对陈雨珊问道:“遥控器呢?”
陈雨珊明白他的意思,她起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后,转换了几个台,终于在江城二台的城市直播栏目找到关于车祸的报导,电视正现场直播打捞坠江豪车以及搜救的视频。
住持人是江城知名度比较高的一个女住持,胡长青还和她一起吃过饭,很漂亮知性的一个女人。
主持人先到一桥桥面,公布了被警戒线围着撞烂的护栏的图片,并采访了几个找到的昨夜经过事故现场的司机,司机都证实跑车,并且方向不稳,应该是醉驾。
然后主持人插画说,现在公众正在等待江城市公安局公布事路段的视频,而根据市交通局的消息,公布视频的申请已经出,正在等待有关部门审批,相信不久公众就可以看到昨晚车祸的视频。
然后住持人登上了一艘搜救船,在大江上坠车的地点对打捞人员经行采访,一个身穿潜水衣的救生员对着镜头说道,“经现了坠江的跑车,但是车里面没有人,安全带都打开了,车头撞烂了,车尾插入江泥之中,他的同事正在对跑车经行钢索固定,相信在中午之前跑车就可以出水。”
主持人又问道,以你的经验而言,车里的人有生还的机会吗?
救生员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不好说,我们的巡逻艇也到下游去巡视了,希望可以找到,但是机会很渺茫,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看到这里,陈雨珊情绪有些低落,说道:“他真的不应该到江城来的。”
胡长青看着电视的画面,心情也有些复杂,有羞愧,有悔恨,还有冷漠,不过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他沉声说道:“要怪就要怪他不改对你有觊觎之心,他为了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追到了江城啊,罪有应得而已,还有那个寄相片的家伙,他才是罪魁祸。”
陈雨珊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真是霸道啊,那我这次要真的找个男人,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啊,一样让我沉江啊。”
胡长青怔了一下,苦笑道:“你这不是还有分寸吗,所以不要想一些没有的事,关于寄相片的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毕竟照片都是在北京拍的,你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啊。”
陈雨珊思索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头绪,我昨天就已经想过了,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现。”
这时向南敲门进来了,看了一眼他们两人,又扫了一眼床上的报纸,见他们两人神情正常,便问道:“没事吧?”
胡长青笑着摇了摇头,陈雨珊则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能有什么事?”
向南被陈雨珊的冷淡哽了一下,他对胡长青苦笑道:“我没有得罪她吧?为什么搞得我好想欠她很多钱不还似的,合着我这为你们鞍前马后还有错啊。”
胡长青朝向南歉意一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陈雨珊,陈雨珊酝酿了一下情绪,朝向南浅浅一笑,说道:“向南,这两天辛苦你了,谢谢啊。”
向南打了个寒战,说道:“算了,你真不用谢我了,没事就好,那我安排上午的点滴,我看了一下,就是消炎而已,等下主治医生会过来查房,检查一下伤口,对了,长青,你要是不方便请假,其实可以回去上班,这边有我呢。”
听到向南的话,陈雨珊也不由看向胡长青,她是知道现在市里的局势有多微妙的,而胡长青正处在火山口,被人巴不得抓他的把柄。
胡长青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还是请假吧,这几天院里气氛不对,压抑得难受,还是在这里陪护吧,我等下就打电话请假了,对了,你那里有充电器吗?”
向南看了一眼陈雨珊枕头边的苹果手机,点头说道:“好,随你,充电器我等下给你送过来。”
向南出去了后,小樱推着注射车进来了,按照程序核实了一遍陈雨珊的身份,便给她挂上了点滴,而随后在向南的陪侍下,主治医生过来查看了一下陈雨珊的伤口,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叮嘱不要沾水,四天之后就可以出院,若是不放心,可以待一周。
胡长青倒是很关心伤疤的问题,医生答道,这个可以等出院后做伤疤消除护理,这些伤疤很容易就可以消除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医生这样说,胡长青这才放下心来,和向南一起将医生送了出去,回到病房后,见手机还有电,便分别给刘瑾和市委秘书长李延庆打电话。
给刘瑾的电话自然是交代工作,而跳过办公室副主任卢建,直接给李延庆打电话请假,胡长青是故意让卢健难堪,上次请假时,卢健故意拿捏,让他很是不爽。
知悉了李延庆和他们家的关系,打电话请假就随意很多了,李延庆对于胡长青亲自打电话给他请假很高兴,还关心他请假干嘛,胡长青就半真半假地将陈雨珊住院的事说了,最后还请求李延庆不要声张。
胡长青之所以公布陈雨珊住院的消息,也是有他的用意的,那个人既然寄了照片,肯定会继续关注他们后续的反应,按照昨晚的情形,他二叔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寄照片的目的了,就是为了破坏胡家和况家的联姻。
而目前两家最紧要的事情莫过于况可亭正在竞争省纪委书记一职,静下心来,仔细一想,这件事的脉络就很清楚了。
寄相片的人应该来自况可亭的竞争对手,或是和他竞争对手有共同利益的人,而那个人居然
可以现陈雨珊和孔静文之间的事,那么应该是个熟人,或是圈子里混的认识的人。
其实胡长青的脑海里已经隐约有个怀疑的对象,但是怎么都将那个人和省纪委书记的竞争联系在一起,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陈雨珊一边挂点滴,一边靠在床头假寐,听到胡长青打完电话,便闭着眼睛问道:“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胡长青苦笑道:“守株待兔,聊胜于无而已。”
胡长青很满意他和陈雨珊之间的默契,他们两人之间相互揭开彼此内心最阴暗隐秘的事情后,除了变得更加信任对方外,还更加默契,想问题的方式,以及思维都很契合。
难怪经常报道一些出轨的奸夫**合伙将妻子或是丈夫杀害,按照他和陈雨珊的经验而言,是因为奸夫**彼此进入了对方的阴暗面,而彻底信任对方,所以才可以一起做出这些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所以绝对的信任,并不是简单地袒露自己的一切,还包括连自己本人都不敢涉足的**黑暗面,想到这里,胡长青现自己对人性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就像他和陈雨珊,现在可以一起坦然地谈论一起和他有关的杀人事件,想想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但是他却甘之如饴,可见他堕落了。
胡长青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心理却冰冷一片,透过重重墙壁,他好像看到黄天正对着他浅笑,亦如哪天那个意味深长的笑一般。
与此同时,江北省省政府办公楼,副省长裘德洛的办公室正气氛凝重,裘德洛看着站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儿子,眼中出阵阵寒光,他真的巴不得刚才那个电话他是无法拨通的。
裘副省长一早便看到了今天江城的头条新闻,豪车酒驾坠江,他只是一如往常般一扫而过,
心中对江城市即将展开的危机公关有些期待,作为副省长,他每天的工作还是很繁重的,所以他就没有在关注了。
但是早上来自下面的一个电话,让他如闻惊天霹雳,电话是江城市政法委书记龚天应打过来的,听到秘书转过来的通话请求时,裘德洛迟疑了一下,最开始他因为龚天应是想请他帮忙对省内新闻媒体施压的,毕竟新闻宣传是他兼管的。
后来想到龚天应背后的胡家,以及自己的老友纪委副书记况可亭,便同意接听这个电话,但是在支持力度方面他打算有所保留。
没有想到电话一接通,裘德洛整个人完全懵了,沉浮官场几十载,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见过,但是陡然听到自己的儿子去世,他依然承受不住打击。
龚天应在电话中用沉重的语气说道,“裘省长,很遗憾地通知您,经核实,我们现昨夜在一桥坠江的豪华小车是贵公子裘海的,根据车辆登记信息,我们一直无法联系上裘海,所以我们怀疑昨夜驾车的人就是裘海,若是您有裘海的其他联系方式,麻烦告知,我们好进一步核实,因为社会对此事关注度比较大,所以经市委批准,我们将公布事时的视频,若是此事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请您见谅,裘省长,你有在听吗?”
裘德洛听到龚天应说坠江的小车是裘海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挂完电话后,便急忙拨了裘海的电话,电话拨了好久才接通,当他听到裘海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快虚脱了。
不过此刻,看着裘海站在自己的面前,裘德洛心里却宁愿刚才那个电话打不通,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双手撑住桌子,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说车子里的是方铎?你确定?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看到父亲眼中的恐惧,裘海整个人也处在惶恐之中,对于方铎的背景,他是清楚的,但是事情已经生了,即使他否认,也不能让事情不生。
他近乎哭着说道:“方铎昨晚看中了一个女的,然后就带着那个女的出去了,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一桥上坠桥。爸,现在怎么办?”
裘德洛抓起手边的茶杯,一把朝裘海砸了过去,不过可能是情绪不稳,所以准头不够,茶杯擦着裘海的头皮飞了过去,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出嘭的一声,杯子和茶水在墙壁上迸溅飞出。
“出去。”
听到声响的秘书推开门进来,才已露出头,便听到裘德洛正怒视他,而且冷声怒吼,便如受惊的兔子般,迅地缩回头。
裘德洛死死地盯着被满脸苍白,明显被吓坏的的裘海,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跟着,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不求上进,只知道吃喝玩乐,这些我都可以包容你,这次只是交代你做一件事,你就给搞砸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是你死,你说,为什么?”
裘海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他不相信刚才这些话是从他爸爸的嘴里说出来,他绝望一笑,说道:“爸,你是真的希望宁可我死,也不想方铎死啊,难道权力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裘德洛刚才气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现在面对儿子的厉声质问,他无言以对,良久,才平静地说道:“你将昨晚的事情跟我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