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璇停止吹口哨,转头看看萧静雪: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骄傲,程嘉树也一样,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萧静雪点点头,欣慰地说:
“若璇,你看他俩……多好啊!我希望嘉树得到幸福,补偿他二十年来的缺失,不仅仅在爱情这一个方面。”
程嘉树和刘敬平一起从椅子上跳下来,五个人重新坐好。因为觉得聊天又聊饿了,刘敬平就招呼老板拿了菜单来,又点了一些吃的。
“今晚的话题都太沉重了,又是回忆过去又是展望未来的,放松点吧,”方若璇随即建议道,“不如,我们讲个笑话?”
“笑话?”程嘉树喝着酒说,“今年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就是,我们实验室的老师——刘敬平你知道啊,他超级严肃的,他竟然问我想不想出国留学!可能其他人会觉得没什么,顺理成章嘛!但是……我们老师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当然从来没想过啊。老师劝我想一想,我心里说老师呀,您别再拿我开玩笑啦。”
他哈哈笑起来,笑得泪光闪闪。
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刘敬平照着程嘉树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拧紧眉毛喊道:
“你傻不傻?你们老师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程嘉树黯然,“就是太认真了,才不会胡思乱想。”
“不就差钱吗?我让我爸资助你……”
“我不要。”
“你特么的——”
喝醉了的刘敬平气急攻心,揪住程嘉树的衣服,举拳要打,女生们赶紧拦下,将二人分开。
“敬平,你不是打算出国吗?去哪个学校?”方若璇连忙转移话题。
“这小子要去斯坦福。”程嘉树替他回答,并疑惑地看着他,“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斯坦福。”
“因为……身边有师兄师姐去那儿么,他们都觉得不错,”刘敬平边吃边解释,“而且我也觉得斯坦福更好,人家有硅谷。你喜欢搞研究,研究完了呢?要落地吧,要商业化吧?斯坦福跟硅谷就可以实现产学研一体化,就像咱们两家学校跟中关村一样,可惜……咱们这边做得不好……”
“虽然我不是很懂吧,”萧静雪插话,“但什么叫‘斯坦福更好’?敬平哥,你在跟谁比较啊?”
刘敬平瞟了程嘉树一眼:
“你说呢?哎,将来你就跟我走吧!”
程嘉树没有直接回绝,微笑着调侃道:
“你们北大人就喜欢唱高调,还美其名曰是指点江山……干着搬砖的活儿,操着中南海的心。”
“我说小程程,你要把眼界放宽,”刘敬平劝道,“要敢想嘛,你不敢想怎么敢做?去年你就勇敢地去找老师了,就进实验室了,要不是我们一起怂恿,你还在门外哆哆嗦嗦地徘徊呢!你别看我喝醉了,其实我心里清明着呢。今天再怂恿你一次:既然选定了目标,就鼓足勇气去做,怕啥子?大不了从头再来,我们都支持你!来,干杯!”
程嘉树心中震动,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举起杯子,和刘敬平的酒杯轻轻一碰。
“他去年还担心老师会不要他呢,”刘敬平放下杯子,对女生们说,“现在就成了老师的得意门生,人家很欣赏他呢!”
萧静雪高兴地亲了程嘉树一口,刘敬平看到不知怎的已经坐到他旁边的方若璇,便侧脸凑过去:
“我也要。”
“你要个毛线!”方若璇推开他的脸。
“还说呢!刘敬平混迹于我们的实验室,大家都认识他了,”程嘉树笑道,“老师也很喜欢他,劝他到我们学校读研。这小子到哪儿都招人疼。”
“他在国内可留不住,人家要去斯坦福,”方若璇偏过头说,“敬平,你会不会有一点儿后悔?我指的是当年执意回国的事……”
“为什么要后悔?”
“你在美国考斯坦福不是更容易吗?按你的智商和努力程度,一路走过去应该溜得飞起吧?”
“哼,我现在想去也可以去呀,”刘敬平不屑地一扬下巴,“你觉得我申请不上么?”
“妈的,又开始装逼了。”方若璇撇撇嘴。
程嘉树一乐:
“假如人生是一场游戏,有简单模式你不玩,非要玩困难模式,怎么想的啊?”
“也不看看人家的装备,直接通关都没问题。”凌江笙叼着一根竹签说。
“哎呀,回国发展也不算困难模式啦,”刘敬平摊手,“其实我感觉国内国外的教育差别没那么大,我在北京读的也是最好的中学啊,老子接受的也算素质教育!到了高三,老师开玩笑说下面我们来打一个叫‘高考’的游戏吧,然后带我们熟悉游戏规则……反正我感觉挺好玩的。本来我爸又想把我送出国,让我去国外读大学,谁知道机缘巧合签了北大,我妈妈觉得北大还算可以吧,不必跑那么远了,我就留下来啦。”
“听你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特想揍你,”方若璇示威性地举举拳头,“太装逼了吧?”
程嘉树不断地摇头:
“高考怎么能是游戏呢?对我而言,是第二次投胎啊!”
凌江笙笑了笑:
“咱们这群人里面,就刘敬平最幸福。”
“不,我也觉得很幸福,”程嘉树握住萧静雪的手,“我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很好,我还有你们这样贴心的伙伴,还有小平平这种死缠烂打的兄弟,还有我最爱的女孩!我都不敢相信我会拥有今天的幸福,来,干杯吧!”
“是啊,虽然人生中有各种不如意,咱们至少还能把握住半杯水的幸福。”萧静雪连忙给大家倒酒。
凌江笙一口气喝完了酒,建议道:
“咱们唱歌吧!不要去KTV了,就在这儿吧!”
方若璇和程嘉树被呛得咳嗽起来,而方若璇擦着嘴角说:
“这不是难为刘敬平吗?他能把一首歌唱成另一首歌。”
凌江笙拍拍手:
“不然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刘敬平唱歌,咱们猜他唱的是什么歌,好不好?”
刘敬平满脸黑线,索性爽快地自嘲:
“好啊,我偏要唱,大声唱,荼毒你们的耳朵!把你们的调儿都拐跑,再也找不回来!”
“没事没事,”程嘉树拉着刘敬平说,“那天回去后我想了一个办法,帮你找了一首歌,适合你唱。那首歌比较浪,故意唱歪了也别有风味,越歪越有趣……”
“什么歌?”
“五月天的《笑忘歌》,我先给你们来个清唱版的。”
“对对,程嘉树先来个正版原声,过后咱们再听刘敬平的鬼畜版。”方若璇眯起眼睛。
刘敬平冲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专心地听程嘉树唱起来:
屋顶的天空是我们的
放学后夕阳也都会是我们的
不会再仰慕更多了
唱一首属于我们的歌
让我们的伤都慢慢慢的愈合
明天我又会是全新的
青春是手牵手坐上了
永不回头的火车
总有一天我们都老了
不会遗憾就OK了
刘敬平快乐地拿起生蚝的壳给程嘉树打着节拍,打得乱七八糟,程嘉树瞪他几次也没有效果,只好努力忽略他,坚持着唱下去了。一只流浪的虎斑猫小心翼翼地钻到邻座的桌子底下,警惕地环顾周围,试探性地碰了碰地上的残羹冷炙。刘敬平用余光注意到它,忘记了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