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晓瑜脸上的笑容变的难看起来。
“天……天就快黑了。”
“外面还在下雪吗？”
“……”
祁晓瑜已经确定了心里的想法，柳佳含绝对不正常，这已经是第三次问出同样的两个问题，如果她回答外面没有下雪，接下来她又该说自己好困，然后继续倒头沉睡。
祁晓瑜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最后这个问题，柳佳含仰着憔悴的脸，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她：“外面下雪了吗？”
“佳含，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不能再睡。”
“晓瑜，什么时候了？”
“……”
“外面还在下雪吗？”
“……”
“晓瑜，什么时候了？”
“外面还在下雪吗？”
祁晓瑜呆呆站在门口，柳佳含不停重复这两个问题，仿若祁晓瑜只要一直不回答，她便一直会问下去。
祁晓瑜走近柳佳含，抬手轻轻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佳含，你听着，现在你已经问了很多次这些问题，现在，立刻起床吃饭。”
柳佳含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好困，我想睡觉。”
“佳含，你不能再……”
祁晓瑜还没说完，柳佳含已经闭上眼睛，浑身像是失去支撑般瘫软，祁晓瑜吃力的抱住她：“醒醒……再睡你会死的……”
可是柳佳含一动也不动。
祁晓瑜的力气终于用完，两个人抱在一起跌倒在床上，突然听见柳佳含的呼吸均匀，并不是装睡，而是真的睡着了。
她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找来曾经给她看过的那个心理科女医生，祁晓瑜原原本本将柳佳含今天奇怪的表现说出，女医生眉头紧锁。
“这是焦虑型抑郁症发展而成的强迫症，病人受过极大的刺激，无法接受某种现实从而选择强迫自己用这种方法逃避，她的精神此刻陷入某种空间或者时间，柳小姐总是在问有没有下雪，显然这便是一个媒介，柳小姐陷入了某段时间无法挣脱出来。”
“请你一定要医治好她。”
祁晓瑜听的不是太懂，只能确定柳佳含的精神除了问题，陷入了一段在下雪的时间。
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雪，她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天。
“这种症状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想要医治还需要柳小姐配合。”
祁晓瑜看了眼柳佳含，她根本就不会醒，又怎么会主动配合治疗！
“现在她的情况该怎么治疗？”
“治疗这种精神疾病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掀开伤疤，让病人选择去接受现实，还有一种是找到病人另外的执着，让另外一种执着取代先前的伤害。”
柳佳含选择沉睡，让她选择接受显然是不可能，可是，还有什么执着能取代阿武对她的伤害？
祁晓瑜蹙紧眉头，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
“我不能看着她去死，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除了以上两种，没有任何方法，或者其他医生会有方法，还有可能病人自己克服心理障碍。”女医生抱歉道。
庄园里的心理医生都是穆少煌聘请全世界最顶尖的专家，如果眼前的女医生做不到，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就算有，祁晓瑜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我不能看着她去死。”
“病人的情况穆太太最清楚，只能让她苏醒才能想办法治愈，当然也只能用第二个方法，所以还请穆太太配合，现在她是第一次发病，治愈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有什么方法你尽管试，能做到的我都会配合。”
女医生让祁晓瑜走出房间，半个小时后推开房门，柳佳含果然睁开眼：“晓瑜，什么时候了？”
祁晓瑜用医生指点的方法，并不回答柳佳含的问题，而是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佳含，还记得你曾经的梦想吗，现在你成名了，如果继续沉睡下去，这些年你的努力都会付诸流水。”
柳佳含呆滞的眼神果然闪了闪，可很快又恢复原样。
“是不是天要亮了？”
祁晓瑜握住她的手：“如果你的名誉受损便很难再恢复，想想你在郊区的父母，他们年纪也大了，如果失去你这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身体还能承受吗？”
柳佳含的眼神一瞬间清明，祁晓瑜感觉她的手在微微用力，急忙加快语气：“景逸泽很爱你，你的父母也很爱你，还有我……”
“外面……还在下雪吗？”柳佳含眼睛里出现泪水。
“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现在天海市念书。”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那时候你说，你会一辈子保护我……”祁晓瑜看着她的眼睛，视线也渐渐模糊：“记得曾经那个张默然吗，记得他劈腿的时候你说过的，没有任何男人你都会活的更好，阿武……”祁晓瑜小心翼翼，见柳佳含听到阿武明显脸上出现痛苦，“你就当他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随风散去。”
“梦……醒了，他死了，不在了……”柳佳含大颗大颗的流着眼泪，嘴里呢喃着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话语。
梦醒了，情断了，繁华落尽落水无痕，问清谁是谁的谁，谁又是谁的执念，或者他是她的执念，或者她也是他的执念，亦或者只是……梦一场……而已！
“可这个梦……我不愿醒……”柳佳含的眼神，又渐渐出现迷茫。
“没有梦可以不醒，阿武没有死，穆少煌去了M国，很快就会带他回来，如果你就这样睡死了过去，他回来了后，你想让他看见你的墓碑吗？”
柳佳含闻言愣了愣，一瞬间又清醒过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流淌。
“可……我还能怎样？”
“就算你们不可以在一起，起码，你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
“对，朋友，纯洁的朋友，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朋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朋友啊，我们做朋友了！”柳佳含笑了起来，泪水打湿了衣襟。
在祁晓瑜又开车带着柳佳含来到‘后生缘’的时候，已是深夜。
叶华早已将餐厅打烊，祁晓瑜开门走进去，打开霓虹灯，拿出红酒和冷透的牛排，又打开音乐。
“晓瑜，我想唱歌。”
“那就唱，我陪你。”
“就唱那首‘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