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巧地点亮了油灯,陈雪玉语气尽量放柔:“兰草,感觉怎么样了?要不我去请大夫过来?”虽然两世为人,却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虽然自己现在就在她身旁,却也帮不上半丝的忙。
“不要,不要请大夫,就这样……受着吧,大夫不是说了吗,疼一会子就好了。”兰草一听要去找大夫,顿时阻止道,这请大夫上门可和去医馆拿药不一样,这天都快亮了,万一被人看到,自己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虽然不赞同兰草的说法,但也尊重她的选择,若是自己罔顾她的意愿,没惊动邻居还好,万一被人看到,兰草怕是心里更难受吧。
轻轻地坐在床边,用力掰开她握紧的手指,借着昏黄的油灯,陈雪玉还是看到了兰草已经被掐红的手心,微一用力,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她手里。
已经疼的有些迷糊的兰草,突然察觉有里多了只温热柔软的小手,下意识的用力紧紧的攥住,因为用力过大,手腕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被攥在手里的陈雪玉只觉得得一股大得寻常的力量从兰草的手部传来,接着自己的手就是一阵厚重的钝痛,陈雪玉咬了咬下唇,用力压下了那钻心的痛,看着兰草疼的冷汗都把头发打湿了,安慰自己道,这点痛比起兰草现在承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兰草压抑的呻吟还在继续,又等了一会,陈雪玉看她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身子紧绷得像只蓄势待发的弓,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整个像是个正在承受狂风暴雨的苍白小花。
扯了挂在床头的面巾给兰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试探着道:“兰草,你怎么样了?”这情况太过吓人,陈雪玉心里有些没底,见她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我让劲远去请大夫来?”大夫在这里,总归是保险些。
兰草一听让张劲远去请大夫,本来没有力气再开口的兰草顿时低吼道:“不行,坚决不行,陈雪玉,我求你,不要请大夫。”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半点都不想让张劲远知道她怀孩子的事,要不然昨天下午也不会,冒险一下子熬了两包落胎药,想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让那孽胎悄无声息地去了。
她也想过会有危险,却没想到药效会这么凶猛,剧痛中兰草也生出了丝丝悔意,万一自己的身子因为这个出什么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才更不能让张劲远知道,不然自己所受的一切罪,更没有意义了。
“好好,不叫大夫,不叫大夫,你别激动,兰草你别说话了。”陈雪玉看她虽然面色苍白,态度却异常坚决,只好再次妥协。
提心吊胆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平日里本应该已经起床的张劲远却还是没有动静,闹腾了一大早,高常也没有露面,看来两人都知道兰草的事避开了。
正在陈雪玉出神的时候,本来已经没有力气的兰草突然动作麻利的起了身,也不管陈雪玉是不是在屋里,直接坐在了恭桶上,很快便传来了浓浓的血腥气……
陈雪玉心里一松又蓦地一沉,她知道,胎落了。
看她还算安稳在坐在恭桶上,陈雪玉便从她床头的包袱里,找出了她特意缝的月事带替到她手里。
兰草白着张脸,虚弱地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陈雪玉知道她不自在,也没勉强,确定她不会倒下后,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张家奶奶穿戴整齐地站在兰草门口,看样子,站了应该有一会了。
“她……”张奶奶刚张开口,就被陈雪玉拉着去了她屋。
扶着奶奶坐下,正犹豫着怎么解释,张奶奶已经一脸肃容地连声问道:“怎么了?兰草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陈雪玉暗中吸了口长气,刚想开口,张奶奶又接着说道;“别糊弄我,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那丫头是不是做下了什么混账事?”苍老的声音第一次沉重的让陈雪玉惊心。
陈雪玉轻轻揉了揉被捏得一片红痕的手,心中苦笑了一下,连着白青云握出来的青紫,自己这只手算不算重伤?
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道:“奶奶,您先别生气,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兰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日你也看到了,头些日子她去她姐姐家住了几天出了意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畜生是谁,兰草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不然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又怎么会去受这个罪。”
虽然陈雪玉说得不甚明白,但张奶奶这么大年纪,什么风浪没经历过,相信她老人家也能听得明白。
张奶奶布满沟壑的脸沉了几分,本来以为是兰草做错了事,但现在听到孙媳妇这些话,也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同情,一个好好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定是吓得不轻,又有了身孕,想想也是够可怜的。
“唉,我知道了,雪玉啊,去看看她吧,我出去给她熬些红糖水。”
“奶奶,你就当她来月事就行,千万别再她面前提,兰草心思细腻又爱多思,本来心里就压抑,若是知道被人知道了她的事,心里怕是会更难过。”虽然知道奶奶不是那冒失的人,但还是谨慎些好,就冲今天一早,她死活不让请大夫的劲儿,陈雪玉可不敢冒这个险。
“嗯,我心里有数,你去看看她吧,过会再去给她买只母鸡补补身子。”怎么说兰草的娘曾氏也给自己孙子说了门好亲事,现在她闺女兰草出了这档子事,自己不能不管。
陈雪玉答应一声,先送奶奶去了灶间生起了火,这才朝兰草门口走去,轻轻敲了两下门,立在兰草门口轻声问道:“兰草,你好了吗?我要进去了?”
“别,不用进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兰草急忙回道,刚才疼得浑身都哆嗦,现在那孽障去了,身子反而爽利了不少,虽然有些无力,但好歹不怎么疼了。
陈雪玉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你自己注意些,我去熬些汤给你补补。”她也没有硬要进屋,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成亲还未有身孕,也许是女性特有的母性柔软,虽然明知道那胎是留不得的,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不愿见到那血淋淋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