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那要命的丈母娘,在张宝家里,吃的肥头大耳朵。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说道:“大妮啊,你反正也是趴在屋里看电视,不如我给你看着,你学着开汽车行不?怪简单的。”
“你想当教练?娘啊,我可是从来没摸过方向盘,谁知道那东西是沉还是轻?不过,人家那些开汽车的,都是去驾校学习,还要考试,叫什么出库入库,竖杆子练习才行。”
“哎呀,大妮啊,你想想,从小娘教会了你多少东西?吃饭穿衣,给小孩子做袄做裤,蒸馒头熬稀饭,等等一切,不都是娘一样一样教你的?听娘的话,错不了。”
当娘的也是一片苦心,恨不能把世界上全部的手艺,都教给自己的儿女。
张宝的老婆,虽然有痨病,可她有病,并不代表她笨。刚开始的时候,她慢慢的琢磨着,先不打火,先学习着挂空档,等挂档熟悉了以后,才练习打火,叫发动机空转,听了一会儿发动机那沙沙的声音之后,就关了钥匙。坐在车上,把眼睛闭上,定了定神,把开车挂档的全部流程,仔细回忆了一遍。就重新把火打着,电视上说的,轻抬离合慢给油,试着≌,往前走了两三步,接着就赶快停了下来。算是开车开了个头。
张宝的老婆从车上下来,喜滋滋的说道:“木匠的老婆会拉锯,我天天看着张宝开车,耳濡目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明天继续练习。”
张宝那丈母娘,自然对自己女儿,吹捧有加,说道:“看看我的女儿,天生就是当老板的材料。外头那些女人,看着一个个贼溜溜的挺精神,哪儿是我女儿的对手?我的女儿是绝顶的聪明。从小学什么会什么?就拿做买卖来说,不用我教,她这建材生意,不是做的风生水起,很有成绩?几年下来,都买上小汽车了,东拐子这些女人们,就数我女儿能!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开汽车,很要去驾校学习。还要拿钱,我女儿不用去驾校,我还没有怎么教呢,就自己学会了!哈哈哈,省了好几千块钱的学费哩。”
张宝媳妇,人送外号“喘不开”的,在她娘的谆谆教导下,不几天就学会了挂档摘档,还能慢慢的往前走个十来步。然后慢慢的倒回来,重新回到原点。
喘不开学车,有了依赖的毛病,每次都是看她娘的手势。她娘说走就走,她娘说停就停,就像当兵的操练一样,完完全全按口令办事。说顺了嘴。跑惯了腿。这可不是个好毛病。
话说这一天,喘不开在她娘的正确指挥下,来来回回溜了好几趟。觉着没事。自我感觉良好。她娘说道:“咱俩歇歇,我去去就来。”
喘不开她娘说的去去就来,是她尿急,憋的撑不住了,就躲到她女儿家的机动三轮后头撒尿。因为周围的人家,早已住了楼房,近处没人居住走动,喘不开一家人,随地小便惯了,根本不觉着有什么不妥。
也该着出事,喘不开想:不如趁着我娘不在,我何不试试我一个人开车行不行?要是行了,也是一个大大的进步哇,一个司机,不能老是叫她娘给看着呀,得学习着独立操作才行啊。偷着练习练习!就这样,喘不开自己来回走了一趟,挺顺利。就在她洋洋得意再走第二趟时,她娘回来了,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去抄腰带扎腰。她过来的时候,是在汽车的后头,喘不开不知道她娘在后头,就一味的踩着油门往后倒,当听见她娘拼命的吆喝时,为时已晚,急忙下来一看,她娘已经被卷在车底下,成了真正的她娘了!
喘不开娘家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平时就对他娘,一心一意扑在他姐姐身上,好大意见,现在出事了,自然是不依不饶,平常姐弟俩不好意思翻脸,现在老娘死了,当弟弟的,是家里的顶梁柱,自然说了算。张宝叫人来送信,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喘不开的弟弟,当时就暴跳如雷,大叫道:“好哇,老娘给她家里动弹了这么些年,洗衣做饭看孩子,帮着他老张家做买卖,不知道挣了多少钱!请个老妈子,管吃管住,一月的工资也要一千多呢。算算账的时候到了,你们回去跟我姐姐捎个话,先算这八年的工资,多了不要,就一年一万二千块钱,八年十万块钱,剩下的就是娘钱,都是实在亲戚,咱多了不要,十五万块钱。他老张家痛痛快快答应了,咱好说好商量,火化发丧,一样不少,若是不答应,咱就公事公办,报交警队处理,该逮谁逮谁,坐牢杀头随便,反正老娘死了,就算活着,我也图不上利,爱咋咋的,裤裆里挂镰头,豁上了!”
大伙听听,大伙看看,张宝这舅子,比张宝两口子还滚刀肉!针尖对麦芒,钢钩子对琉璃球,都不是好货,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孬种。喘不开对上了她弟弟这不怕死死不怕,能怎么样啊。
中间无人事不成。张宝央求李二出面,到他丈人家说事。
李二高高昂着头,打着官腔说道:“这才是去求人家开恩,你打算怎么办啊?”
张宝哭着说:“咱先看看孩子他舅是个啥说法。”
“逃避不是办法。你就是说吧,给多少钱了事?”
“都是亲戚。我老婆也是他们家的一口人。按人头算的话,应该给个三五万就行了,意思意思,看他舅依不依?”
李二道:“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去的好。”
“我不敢去,过去两家人没少打过仗,我去了,怕他舅打我。”
“你老婆去,他还敢打吗?”
“我试试看。动员一下我老婆,争取叫她去一趟。”
喘不开披头散发的来了,头上顶着很多灰尘,是给她娘烧纸落在头上的。她一见李二,趴下就磕头。哭着说道:“我是东拐子的村民,村里要帮我渡过这难关啊。”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李二看见,喘不开是真的流泪哭泣。是动了真情。老娘死了,还是她轧死的,心里能不难过嘛。不像是前头他公公死了,这回可是亲娘啊。
李二估摸着,前头张宝他爹死了,叫淘气的儿子送了他的孙,张宝两口子问淘气家要了二十八万块钱,今回喘不开的弟弟,估计也会跟着他姐姐学,张嘴最少要二十五万块钱。来来回回磨叽磨叽,二十万块钱差不多,想打开二十万块钱的可能性不大。
李二把自己的这个估计,跟张宝说了。张宝不住的点头,说道:“李调解,我知道,我那舅子,就是奔着,我刚买的那辆车来的。二十万进的。加上落户什么的,二十二万多,就它了。前几天,他姐姐有了车。他眼热过。”
新车开出来就赔钱,这是规律。谁也改变不了。张宝前段时间买的这辆车,虽然是新车,可出过事故。特别是轧死过人,为了避讳死人缠身,一般人是不会要这种事故车的。除非买车的人不知道,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张宝两口子虽然不是东西,可她弟弟比她更不是东西,乌龟王八,不分上下。
李二受了张宝委托,来到喘不开她娘家处理事情。一进门,喘不开她兄弟媳妇,就给李二一个下马威:“来说事的!先说好,你要是属黄鼬的,向一家误一家,就给我滚!”
李二说道:“你娘死了,你们哭哇,你们叫哇,你们闹哇,尽情的打,往死里打,就是把人头打下来,关我屁事?大不了,我们东拐子在墓地边上,把你娘埋了,叫你大姑子出个丧葬费罢了。你一定要齁住,千万别去东拐子找我,走他娘的啦。”
李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李二回到村里,告诉喘不开:“我和你娘家人说好了,先去火化,把骨灰盒放在你家里供着,你弟弟有空就来拿,没空就先放着。反正你娘又不吃不喝的,还怕熬不过你弟弟?”
张宝给他老婆商量了一下,觉着李二此屁有理,就照办了,喘不开自己哭了两声,就把她娘打发去了火葬场。回来时,已经进了盒子里,任凭喘不开哭哭啼啼,已是于事无补。
喘不开他弟弟,听说他姐姐偷着把他娘火化了,两口子就来闹腾,摔锅砸盆子,张宝不慌不忙,拿出平常记账的那个本子,把他舅子一家人给他损坏的物件,一一登记在册,一件件标上价格,拿了计算机,一样一样加起来,拿给他那舅子过目。这一套,张宝纯粹是跟着淘气学的,活学活用,当时就把他舅子镇住了。
张宝说道:“舅子,砸吧,继续砸!反正我要搬楼上住了,这些旧家具,旧东西,正愁着没地方搁哩。你说自己砸了吧,出力气不说,关键是没人要哇?烧火吧?浓烟呛人,现在家家不是液化气,就是电锅做饭,谁家吃饱了撑的去烧火啊?你替我砸了这些宝贝,我得谢谢你呀,还有一条,你替我省了力气,又赔了钱,顶了你娘死了那账,一举两得,好,好哇!”
张宝自顾自的拍开了巴掌。把他舅子的鼻子,都气歪了。
喘不开的弟弟,嚷嚷着要去报警。张宝摊摊手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要不也去火化不了哇,没有死亡证明,人家能给你火化吗?你去看看现场,我不敢说你娘赖我,可也她老人家死的怨哪。是她盼着你姐姐有些出息,鼓动你姐姐开车的呀。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姐姐偷着学开车的事。还有,你爹死了已经好几年,在那边盼着你娘过去跟他团聚呢,两个老人家团圆的好事,叫你小子给耽误了,你就不怕两个老人家找你的麻烦?万一你爹使了性子,叫你过去给他老人家动弹,你去也是不去?去吧,舍不下家里的老婆孩子,不去吧,你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弄你个头疼热的,你不去也的去哇。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黄花菜也凉了啊。”
张宝来个一溜长蛇阵,说了一大套,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听的,不好听的,全部说了一遍。云里雾里,连吹带吓唬,把喘不开她弟弟,说的一楞一楞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张宝对他老婆使个眼色,他老婆心领神会,继续对她弟弟两口子展开了攻势。上去一把拉住她弟弟的手,哭诉道:“兄弟啊,你是 不知道哇,姐姐我为了你好,把咱娘接了来,吃住着我家,姐姐可受老罪了呀。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天天吃那买食啊。顿顿有鸡有肉才行,离了荤腥不拿筷子啊。还有抽烟喝酒,她老人家有这爱好,我是想方设法的满足她的要求哇。”
“姐姐,说话可要凭良心,咱娘在你家里,天天给你洗衣裳做饭,给你执掌着买卖,挣钱可不少哇。你就是从劳务市场上顾个人,不也得管吃管住吗?还有,咱娘夜里还给你看门值夜,不得开两个人的工资啊?还有,你不言不语,就独自主张把老人家火化了,是什么意思?”
喘不开说道:“冤枉,我冤枉啊。咱娘去火化,是你们允许的呀。你们当儿子的,怕麻烦不说,还一分钱不出,叫我们东拐子的人,简直就笑掉了大牙。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儿子?外人可都说了,说你是杂碎!一点儿人情味没有的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喘不开把李二抬出来,说是村里去她娘家联系的,说好了,先火化了再说,叫老人家入土为安,还说了,娘家弟弟是个顾大局,识大体的人,一点不追究老太太死的原因。
李二来了。已经喝酒喝的两眼通红,走路腿都站不稳。踉踉跄跄,来到张宝他舅子面前,问道:“你说多少钱吧?痛痛快快一句话。跟你姐姐学着点。前一阵子,张宝他爹叫淘气家的汽车轧死了,就是你姐姐开的价。”
喘不开弟弟弟媳两个人,到旁边嘀咕了一阵子,回来就有了价格,张宝那舅子媳妇,一脸横肉的娘们,高声喊道:“二十万块钱。”
李二笑嘻嘻的问道:“都是实在亲戚,能不能少点?张宝是把他爹卖了不假,就那辆小汽车,也就那出事的罪魁祸首,不管钱多钱少,就那东西了,同意呢,就写个手续,不同意拉倒,别耽误了我喝酒,外头还有三个娘们等着亲我哩。”
喘不开他弟媳,还真的认为外头有女人等着李二亲嘴呢,扭头朝外头一看,外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这才知道李二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跟他打交道,两个字:难缠!
李二说:“你两口子,把老娘的骨灰盒放到小汽车上,拉着她老人家回家吧,小汽车也不用往回送了,你们走了以后,张宝把门关上,往后就没了亲戚,各人顾各人罢。散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