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台叫她老婆白白踢了好几脚,没办法,只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去找五凤诉苦加告状。五凤说:“你把李二赖了,没赖上,对吧?”
“余秀娥的心不在你身上,也怪不得别人。怪只怪当年你太绝情,你也不想想,李二身边缺女人吗?他那是句气话,现在好啦,他退了回去,不肯再管你那些闲事破事,找我,我也给你解决不了,这么着吧,你去找找于书记,看他怎么安排。”
老于坐在办公室里,正在看镇上下发的一个文件,是关于清理垃圾的内容。他见老炮台推门进来,知道他还是为找媳妇的事,挠了半天头皮,很是为难。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老娘们死不上套,这玩艺,不能强求哇。老于询问道:“老炮台,余秀娥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的不复婚,村里也没有好办法。假如你在生活上有困难,缺钱,缺粮,村里可以帮你解决。上回你无处藏身,上任班子,不是让你住村里的小仓库么?唯独这找媳妇的事,行政命令行不通。村两委也不能指定哪个女人给你当老婆,这话村里不敢说,即便我说了话,指定的女人她不听呀,依我看,这事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有耐心才行,你要用自己那颗火热的心,去化开她心底里的坚冰才行。搞女人那些花花肠子,咱庄上有几个人精通此道,一个庞大,二个皮驴,还得去请教他俩,西拐子的邢二,倒是个高手,就怕他不尿你这一壶哇。算了吧,谁也不用找。关健在你自己身上,我相信,只要你好好表现,你老婆会回心转意的。出去吧,趴那大鼓上,好生想想。”
老炮台回到小仓库里,仰面躺在那面大鼓上。两手抄在脑袋后头。眯着眼睛,把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梳理过后,觉着自己这些年确有许多不对之处。尤其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急功近利,一味的指望着那些歪门斜道,企图靠不正当手段,靠欺骗耍赖征服余秀娥,实在是一厢情愿。现在的娘们,从改革开放以来,眼界高了。不象从前那么好胡弄。怎么才能让余秀娥瞧的起自己呢?得想个法儿才行啊。老光棍的帽子非摘掉不行,不争馒头蒸口气,豁上老脸不要,放下架子,大胆承认错误。再去找李二,出个正当主意,外人不是看扁了我老炮台么,非弄个好样的,给大伙看看不可!
老炮台到市场办公室,来找李二,没找着人。问了黄四眼才知道,皮驴买了几条泥鳅,和李二回拐子饭店炖豆腐去了。老炮台知道李二喜欢喝酒,便买上一瓶当地有名的粮食酒,骑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赶到他侄子的拐子饭店。
这天也巧,恰逢周末,皮强两囗子回家来看爹,还带来两包单位发的降温茶,喜的皮驴合不上嘴。他不是稀罕那点茶叶,他是看到皮强和美丽,两口子冰释前嫌,夫妻二人,恩恩爱爱,携手并肩好生过开了日子,所以当爹的,心里十分高兴。
李二征求皮驴意见:“即然两个孩子回家来了,儿大三分客,我看还是去海鲜楼罢。连这泥鳅也带上,叫庞大王八一炖。”
“也行。”皮驴点头答应,还说:“反正去下饭店,索性我打个电话,连亲家两囗子一块请来聚一聚。亲家公自打从号里出来,还没来过哩。他脸皮薄,不使劲请,他不好意思来。”
皮驴立马给亲家打了电话,果然亲家公推说在家剪花浇水,还推脱有些感冒,不肯来。皮驴笑着说:“亲家,我又不怕被染上感冒,你怕什么呀?来到我这里,小酒一喝,王八汤一碗,保你精神大震,小小感冒,一扫而光。我这就打发皮强开车去接你。”
李二挥挥手,叫皮强开车去接他丈人,美丽怕皮强接不来她爸,便起身和皮强一块回去。李二看着小两口那亲密无间的热乎劲,称赞道:“这才叫夫唱妇随,好哇。”
老炮台见此情景,放下酒,拔褪就走,李二对着他的背影喊:“明天去菜市场找我。”
李二在办公室等着老炮台。事也凑巧,老炮台进办公室时,被余秀娥瞧见,她快步冲进办公室,指着老炮台说:“老东西,老混蛋,趁早死了你那狼子野心,我死也不会让你登我的门坎。” 她转身对着李二,冷笑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最好,往后少替别人架秧子,操闲心,人会老的快!”她这一讽刺不要紧,一下激起李二心中那股不服输的驴脾气。他一抻脖子,大声说:“炮台嫂子,余秀娥!我就管这闲事了,你能怎么着?你越反对,我还非管不可了,非气死你个老套筒不可!”
余秀娥知道李二净是些牛皮理论,嘴上说不过他,所以干脆来个一不作,二不休,往沙发上一坐,架起二郎腿,两手按在膝盖上,把头一歪,耗上了。
李二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无好话,即然在办公室敢说,那肯定不是贩毒卖枪那些违法违纪的事。我要给老炮台弄一城市娘们,到时你可别后悔!”
老炮台可怜巴巴的说:“李二,你的好心,老汉心领了。那城市娘们虽好,可我养不起呀,还是这农村老娘们必较合适。我就要这余秀娥,原装原配,四处合适。”
李二用手指头点着老炮台的脑袋,生气的骂道:“天生的没出息,扶不起的阿斗!窝囊废!”
“我还是要我的老婆,别人的我不要!”老炮台带着哭腔这么坚持己见。
余秀娥幸灾乐祸的说:“看见了么?这就是牛板筋,一碰南墙不回头的货。李二呀李二,我看你怎么办?都说你是智多星,这回呀,我看你变成智多松啦。好好呀,我走啦,你对着这个生铁蛋,跟他慢慢的打磨牙吧。”
余秀娥得了胜利,高高兴兴,从市场办公室出来,在不远处发现老炮台的电动三轮车,过去查看一番,上回撞瘪的前轮,已经换成新的,她上前照着前轮胎,使劲踢了三四脚,那轮胎梆梆的硬,把她的脚咯的生疼。没办法,自己的脚,终于硬不过橡胶,只好“啐”那三轮车一口,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进到市场里头。在洪县长的肉摊子前头,碰上孙寡妇,两人说了几句话,瞧见洪县长红光焕发,精神头十足,便夸赞道:“洪哥,你的身体可真棒啊。”
孙寡妇笑着小声说:“棒什么棒?那腰直着行,弯不下去,还不是李二常说的那句狗屁:该硬的不硬,不该硬的他梆梆的硬。该直的地方他直不起来,不该直的地方,比擀面仗还直。”
余秀娥捂着嘴偷笑道:“这从哪儿弄出来的狗屁,还一套一套的,甭说,还弄的挺形象,骂人不带脏字,有才能,有才能啊。”
余秀娥在市场上东瞅瞅,西逛逛,什么菜也没买,大家想呵,她一个老娘们,天天买菜,她一张嘴,能吃多少菜?往实了说,她是在以买菜当幌子,在菜市场上遛弯儿呢。她进菜市场买菜是假,凑热闹是真!看人呗。总不能坐在家里老和那块电视作对啊。出来散散心,也偷着看几眼市场上那些小白脸几眼,饱饱眼福,再想象一下,也是一种享受哇。
从菜市场出来,余秀娥瞧见老炮台,满心欢喜的从李二办公室往外走,等余秀娥走到他的三轮车旁时,老炮台正骑在电动三轮车上,打开电门,带些调戏的口吻,对她说:“我的乖乖娥,上车吧,老公带你回家。”他这一番直白,把个余秀娥气的七窍生烟,八处冒火,上前揪住他的耳朵,狠命往下拽,疼的老炮台大喊:“哎哟,疼啊。大伙都来看呵,谋杀亲夫哇,都来看哪。”
市场上的人听见喊叫,都凑过来看热闹,众人对两人评头论足,议论纷纷。余秀娥听大伙对她说三道四,又堵不上人家的嘴,气的只好从下头狠踢一脚老炮台的腿,松开手,一溜烟的跑回家去。羞的三天没出来。脸上挂不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