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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这个国贼!”
史可法怒不可遏,摔了茶杯以后,又狠狠的骂道。(.)
素来刚正的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是异常的愤怒。
张慎言的脸色,在最初的激愤以后,已经显得相当的沉静。他毕竟是经历了太多的大喜大落,比史可法的人生经历,要丰富得太多,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相对而言,只有三十四岁的史可法,还是愣头青一个。史可法可以肆无忌惮的大骂郑芝龙国贼,张慎言却是不能。准确来说,是不敢。
郑芝龙是福建的总兵官,是正一品的武官。但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郑芝龙的手里,有上千艘船,有数万的武装海盗。这才是最要命的。可以这么说,在福建,甚至是在全国,根本没有人可以制住郑芝龙。所以,熊文灿才要费尽心思招抚他。其实,谁都知道,朝廷的招抚,乃是单方面的,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要是郑芝龙心里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大明水师,根本不是郑芝龙的对手。无论是登州水师,还是天津水师,都不可能去找郑芝龙的麻烦。郑芝龙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因此,朝廷就算要问罪郑芝龙,也没有问罪的实力。既然没有问罪郑芝龙的实力,那郑芝龙无法无天,穷凶极恶,朝廷也就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这些年,朝廷着实杀了不少的官员。只要是打了败仗,都有人被杀,哪怕是你是大学士,巡抚,总督,圣旨下来,照样人头落地。但是杀来杀去,杀的都是文官。武将被杀的,只有最倒霉的山西总兵张鸿功,那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这些年来,根本没有高级的武官被杀。
为了对抗辽东的鞑子,镇压陕西的民乱,朝廷笼络这些武将都来不及,哪里敢杀武将?何况,就算想杀,又哪里杀得了?哪个武将的身边,不是有大量的家丁的?这些家丁都是只听武将一个人的命令,根本不鸟其他人!锦衣卫根本不敢去拿人!
郑芝龙的部下,悍然血洗海州城,这当然是滔天的罪行。抄家灭族,毫不为过。可是,即使他上书朝廷,上书杨一鹏,指责郑芝龙治下不严,总兵杀掠,又有什么用?朝廷都管不来的事情,杨一鹏有什么能力管?
谁能处置郑芝龙?
谁敢处置郑芝龙?
谁有实力处置郑芝龙?
下意识的,张慎言看了张准一眼。
或许,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能对抗郑芝龙。
可是,谁又能保证,在消灭了郑芝龙以后,张准又不会变成另外一个郑芝龙?他仅仅是鳌山卫指挥使的时候,就敢炮轰南京城,现在已经是都督佥事了,指不定连北京城都敢炮轰!
张准察觉到张慎言矛盾的目光,若无其事的说道:“各位大人,军务之外的事情,我不懂,现在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就没有我的事了。我去整顿东海中所去了。我在城内的部队,在扑灭大火以后,也会全部撤走,不留一兵一卒!我的部队,绝不扰民!”
说罢,拍拍屁股,当真是走人了。
很快,海州城内的虎贲军部队,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在扑灭了全部的大火以后,虎贲军将士就全部撤走了。不久以后,海州城,再也看不到那些灰色军装的士兵。海州城的民众,都显得有些茫然。他们已经得知,这些灰色军装的士兵,才是张准真正的部下。原来的那些贼兵,都是冒充张准的。
正是这些身穿灰色军装的士兵到来,才将他们从贼兵的手里解救出来,还帮他们扑灭了燃烧的大火。因此,对于这些灰色军装的士兵,幸存的百姓,都是充满了好感。只可惜,他们竟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会不会再回来。
看着张准大踏步离开的背影,张慎言和史可法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他们实在是无法确定,这个张准,到底是反贼,又或者是可用的骁将?
自从战斗发生以后,张慎言一直在仔细的观察张准的部队。结果,他惊奇的发现,张准的部队,不但能打仗,在入城以后,面对被贼兵扔得遍地都是的金银财货,居然毫不动心,而是继续猛冲猛打,继续追剿贼兵,直到将贼兵全部歼灭为止。随后,张准的部队,又迅速的投入到扑灭大火的工作中。
能打仗的军队,张慎言见得多。但是,能打仗,纪律又如此严格,绝不扰民的军队,只有几十年前的戚家军才能做到。要是张准带领是普通的明军,张慎言一定会奋笔疾书,要求朝廷旌表。可是,张准……他有种直觉,张准的野心,绝不仅仅是独霸一方这么简单。他们想要控制张准,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人的确是个刺头啊!
朝廷可以控制的部队,没有战斗力。有战斗力的部队,朝廷又无法控制。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沉默良久,张慎言才缓缓的说道:“也罢,还是等昆岑来了再做处理吧!”
史可法点点头,无奈的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
张准离开海州城以后,率军来到东海中所。
方贺、刘栋已经带着海军陆战队的战士,控制了这里了。
东海中所位于海州城的东面,就在郁洲山岛的上面。郁洲山岛有多大,东海中所的管辖范围就有多大。从管辖的角度来说,东海中所是独立的千户所,不属于淮安卫和大河卫的管辖,直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因此,张准的到来,是名正言顺的。
孙荣鲁带着海盗袭击海州城的时候,曾经派遣一百多人,袭击了东海中所。废弛的东海中所,自然不是彪悍的海盗对手。猝不及防之下,千户被杀死,残存的军官,都纷纷逃跑了。剩下来的军户,都相当的惊恐,担心海盗再次到来。直到虎贲军的战士来到,他们才稍稍的放心。
张准来到东海中所以后,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郁洲山岛的面积,大概有两百多平方公里,很大的一个岛。折算成亩,足足有三十万亩,也就是比浮山所稍微小一点而已。岛上主要是山地,耕地的数量也不算少。其实,郁洲山就是日后的连云港云台山,主峰叫做yu女峰,海拔六百多米。
原来的东海中所,满编的时候,有一千多的军户,加上各自的家眷,还有繁衍的后代,差不多有五六千人。但是,就像其他的千户所一样,随着卫所制的废弛,东海中所也有不少的军户逃亡。现在的在册人口,都是不准确的。根据当地军户的估计,大概还有三千人左右。
由于是海防要地,东海中所其实属于水军的管辖,原来是有战船的,后来没有了。水军变成了纯粹的步军。就连唯一的港口,都因为年久失修,残破得不像样子。但是,他们毕竟是水军的行列,又是在郁洲山岛上四面环海,,所以,大部分的军户,都精通水性。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的田地,平时依靠打渔为生,操船技术方面也有一定的基础。
“大人,我们海军要这些人!”
听说东海中所的军户,大部分人都熟悉水性,还懂得一定的操船技术,杨国华的心思,顿时活跃起来了。虎贲军海军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类人了。
“大人,不如我们海军在这里设置一个基地。”
周正宇的心思,显然要比杨国华还要更加的活跃一些。
虎贲军海军,现在正在努力的造船,相信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就有大量的船只下水。战船的数量越多,需要的水手人数就越多,这是最基本的规律。但是,海军的人员来源,始终是个问题。鳌山卫和灵山卫的人,对于进入海军服役,的确不是很热衷。自愿报名加入海军的人很少。
为了加强海军的人员力量,张准甚至强行从陆军兵员中抽调骨干调入海军。可想而知,这样抽调来的人员,训练积极性肯定不是特别高。中间的思想教育过程,也非常的漫长。就是那两百个海军学员,也是在麻湾战斗以后,才基本上定下心来。
然而,东海中所的军户不同。这里的军户,可是有水军基础的。他们本来就是水军,进入虎贲军海军服役,只不过是换一个名称而已。何况,他们还有一定的基础。只要将他们接纳进来,加以培养,辅以思想教育,他们就是不错的海军战士。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东海中所吗?”
张准笑了笑,毫不掩饰的说道。
其实,在出兵海州城的时候,张准就已经打东海中所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