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从沈钰家里出来,刚走到楼下,韩乐乐就给顾小凡打了一通电话。
“听说新来的那位和你还有钟翰在一起呢?都这个时候了,下班没呢?”电话一接通,还不等顾小凡说什么,韩乐乐就蹦豆子一样的噼里啪啦问了起来。
“我们刚刚从一个接受调查的人家里出来,今天的活儿完成了没有我说了可不算,”顾小凡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钟翰,“我跟钟翰出来跑,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当领导过啊。你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
“好事儿呗,”韩乐乐当然知道顾小凡是钟翰的小跟班,所以干脆就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免得跟顾小凡说半天也只是说了不算,“你把电话给钟翰。”
顾小凡一头雾水的把手里的电话递给钟翰,面对钟翰询问的目光,她也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小声说:“是韩乐乐,她要找你,跟你说话。”
钟翰跟韩乐乐、倪然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少,但是打交道的次数有限,倪然好歹还多了一次同进晚餐的经历,韩乐乐接触的就更少了,所以可想而知,在接听韩乐乐的电话时,钟翰自然又游刃有余的拿出了一副风度翩翩,和蔼可亲的态度,语气也非常的礼貌客气,和平时嘴巴不饶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小凡刚在心里头悄悄的腹诽了一下这个大大的两面派,一扭头看到戴煦,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内心台词都写脸上了一样,正一脸鄙夷的瞧着钟翰,还露出一副忍无可忍还不得不忍的无奈,叹口气摇摇头。
钟翰直接无视了戴煦在一旁对自己毫不遮掩的鄙视,和韩乐乐亲切而又客气的继续讲电话,挂断电话之后,把手机还给顾小凡,伸手拍了拍戴煦的肩,对他说:“没想到你面子还挺大的,刚一来就有人要给你接风,比我待遇好多了。”
“现在怎么想的不知道,待会儿我一露面,估计就该变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戴煦一点儿也没看出惊喜来,无所谓的耸耸肩。
钟翰瞪他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这么明白,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拾掇拾掇自己?吃的喜欢垃圾食品,穿衣服邋里邋遢,你是励志要加入丐帮么?”
“哎呀,”戴煦一副受不了钟翰的样子,挠了挠头,“人生苦短,干嘛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和口味就委屈自己呢?舒舒服服,自由自在的多好!”
钟翰不满的瞥他一眼,倒也没继续说他,顾小凡觉得,他八成是怕自己再说几句,戴煦就又会把那句让人喷饭的“钟妈”拿出来叫了。
“你刚才说要发地址给韩乐乐的是说接风饭啊?在哪儿吃?”顾小凡问。
“泰河酒店。”钟翰回答,顾小凡当然知道他把地点定在那里的缘故,戴煦第一天到,还有些茫然,钟翰只好补充一句,“尤志业家里的。”
戴煦便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多问。
说妥了接风饭的事情,也调侃过了,他们便直奔泰河酒店,上了车之后,顾小凡问钟翰:“对了,刚才在沈钰家里头,你是不是不太怀疑张和顺啊?”
“说不上怀疑或者不怀疑,这个张和顺我连一面都还没有见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得出结论来呢?”钟翰回答,“干嘛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就是看你方才故意对沈钰说得那么轻松,还不介意她给张和顺报信儿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那么做么?”
“这个么……”顾小凡仔细的想了想,期初不太敢开口,怕自己理解得不对,不过她又想起之前钟翰曾经对自己说过,笨主意也好过没主意,这才开口说出自己的观点来,“我觉得方才沈钰跟咱们的对话里,反复强调当初张和顺背信弃义,辜负了她,所以她对张和顺不信任,没好感,不会和他一起共度晚年,但是当她担心咱们会把张和顺当做杀害尤志业的嫌疑人时,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有很清楚的是在替张和顺说话,这说明她的心里面,对张和顺就算没有多深的感情,至少也还是在意这个人的,在选择一个人做老伴儿,共度晚年的这件事上,沈钰心里面的那个天平肯定是倾向于尤志业多一点,但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一点儿都不关心张和顺,说白了,我觉得沈钰只不过是在对张和顺当年的背信弃义赌气罢了。”
“尤志业肯定是沈钰的首选,不管沈钰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情还是为了利,这都不重要,但是在尤莉和吴涛对尤志业和沈钰的事情横加阻拦之后,沈钰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以后,我估计她原本的打算就已经发生了一点动摇,现在尤志业人毕竟已经死了,她和尤志业只是晚年的时候相遇相识,擦出了一点火花,并不是半辈子相濡以沫的感情,能在得知尤志业死亡的消息时受这么大的刺激,表现出这种程度的难过和上心,我觉得就已经不错了,这件事过去以后,她肯定还是得继续为自己打算,不能抱着对尤志业的怀念过到老,这样一来,谁也不能保证张和顺会不会成为比较优先的选项,有感情基础再怎么说也好过没有,”钟翰点点头,表示顾小凡的判断是正确的,“连你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沈钰关心张和顺,如果咱们要求她保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嘴上答应着,内心里面放心不下,背着咱们偷偷的跟张和顺透露消息。”
“所以啊,与其在还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先把她弄得紧张兮兮,让她背着咱们偷偷的去给张和顺报信儿,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咱们根本不担心她报信儿给张和顺,让她放松精神,说不定她就不会因为过于担心而立刻通风报信。”
“也对,如果搞得好像咱们已经把张和顺当成了杀人嫌疑人似的,沈钰百分之九十会打电话报信儿,现在这样,哪怕几率降到六成,也还是好的。”顾小凡现在彻底想通了。
“小凡,聪明!”戴煦从后排座凑过来,对顾小凡竖起大拇指晃了晃,“以后这家伙要是再说你笨,你就当耳边风,根本不用相信,我觉得你很聪明!”
顾小凡虽然知道他和钟翰交情笃深,戴煦这人也没什么架子,好像跟谁都能一见如故似的,但毕竟还是第一天见面的新同事,被他这么一夸,还是让顾小凡脸颊发烫,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摆手:“我脑子确实不够聪明。”
“瞧!当事人自证了,你就别在那里煽风点火了,”钟翰得意的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戴煦,然后对顾小凡说,“我说你笨,是为了激励你进步,让你从笨变成不笨,可不像戴煦这种人,他从来都是随口表扬,根本就是敷衍,哪怕对方明明很笨,误认为自己很聪明,他也会闭着眼睛夸,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表现。”
“是,这个我承认,”戴煦听了他的话,瞬间满脸都是内疚和自责,“我过去就经常随口表扬,非常不负责任甚至敷衍的赞同钟翰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这种错误观点,所以才导致了他在这条自恋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我确实应该反省。”
“关于对我的评价,倒是你难得出现的坦诚态度。”
“是么?也包括‘钟妈’那部分么?”
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前后都没有行人和车辆,钟翰听了戴煦的话,只是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猛得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向前窜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把原本扶着前排座椅,探头过来说话的戴煦直接给甩回到了后排座椅上面,戴煦重新坐正身子,嘿嘿一笑,说:“小凡,你看,有人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顾小凡头一次知道忍着笑是那么辛苦的一件事,自打认识钟翰以来,他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百毒不侵的样子,情绪也永远很稳定,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呢,要不是担心回头自己可能会被挤兑的很惨,顾小凡真想抱着肚子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
一路上,戴煦和钟翰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斗嘴,听起来好像是这两个人谁也瞧不上谁似的,可是却又完全没有一丝的火药味儿,顾小凡跟着笑了一路,对这两个男人那种一说话就斗嘴,但是却又好像默契十足的相处模式感到十分好奇。
“你们当初是三个好朋友?那另外一个是什么样的性格?”顾小凡听他们说话当中提到了彼此另外的一位叫做安长埔的好朋友,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
“他是个老好人,负责在我们俩中间和稀泥。”钟翰回答的言简意赅,难得的是戴煦也没有对此表示出反对意见。
“说起来,我还有点儿想那小子了呢,他可比你厚道多了,也没那么啰嗦。”戴煦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又懒洋洋的歪在后座上了。
“想他你就赶紧申请调过去陪他!你们两个不求上进的凑一起正好组一个后进互助小组,省得我看着心烦。”钟翰立刻给出建议。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特意请调到这儿来的。”戴煦伸了个懒腰,“生活不能太无趣啊,有你这种人在身边,才有好戏看呢。”
钟翰又瞪了他一眼,没吭声,戴煦好像也没指望钟翰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歪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