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撤啊!”
“咱们撤了,身后那两人怎么办!”
平生回头瞅着身后的夏侯蕙跟周循,道:“二胖,如今长恭的肉身在这里。”
“若是咱们独自逃跑,回到荆州之后,你父亲会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砍下你的脑袋送到赵府去。”
“左右都是一死,干脆就跟夏侯老头拼了,至少也能死个轰轰烈烈。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锵……”
平生那轰轰烈烈的演讲还没有结束,战场之中的秀娘却与夏侯天轰轰李烈的拼了一招。
当下只见万千冰雪凝聚而成的利剑,铺天盖地的横亘于苍穹之上,折射着天边灿灿的阳光,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华光,呼啸着尖锐如山崩的巨响,密密麻麻的朝着夏侯天以滔滔魔气浓缩凝聚而成的大手攒射而去。
万千的冰雪利剑,在与那只大手的猛烈冲击下,如银瓶乍破,银浆迸溅,冰晶飞舞闪烁,五色琉璃之光,铺满了平生的整个视线。
紧接着,一股夹杂着莫名寒意的气浪,从那碰撞的中心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将平生狠狠的掀飞了出去。
触及那股气浪的肌肤,瞬时结起了冰霜,仿若有股冻彻骨髓的寒意在体内弥漫着。
“砰……”
平生从空中坠落地面,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之前的伤势似乎更加的严重了一些。
全身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都在呻吟着,只是一股不肯服输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踉踉跄跄,疲惫而又脆弱的站立起来。
环顾四周,却见赵统、曹施和解语都已经卧倒在地,身受重伤,难以再战。
而关兴那厮,则直接四叉八仰的躺在地上,双眼翻白,不知是真的晕了过去,还是在那里装死。
霜华灵剑的剑灵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已然消失,夏侯天正桀桀怪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平生走来,那冷漠残酷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鸡鸭,令平生感到十分的不爽。
还能站着的就剩下自己一人,既然不想逃跑,拼死一战已然成了最终的抉择。
平生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底的恐惧、彷徨和软弱等等念头,义无反顾的朝着夏侯天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地面的寒霜仍未解冻,踏在上面,只觉有股寒意沿着脚底直冲脑门。
只是此刻抛却了生死的平生,非但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感受到一股苍凉悲壮的气息在自己的体内弥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平生轻轻的吟哦着,宛若一个从容赴死的义士,挺拔的身躯,犹如一杆宁折不弯的白杨,定定的站在那里:“夏侯老头,这是你逼我的!”
夏侯天不做任何的言语,依旧缓步徐行的朝着平生走过去,只是右手的邪刀虎翼,在静静的吞吐着无量的魔气,散发着慑人心魄的杀气。
“死……”
夏侯天的嗓音已经完全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野兽发出的嘶吼,只是那份由凶戾的嗜杀之气直接表达出来的意思,还是能够让人轻易的捕捉到。
“来啊,怕你的是你孙子!”
平生无所畏惧的迎了上去,已是油尽灯枯的躯体却在刹那间涌出了一股强绝的力量,支撑着他昂首挺胸,不屈不挠的放声嘶吼着。
宛如敢与命争,敢与天斗的战神,不顾生死的岔开左手五指,以自己的左掌迎向了对面呼呼刺来的邪刀。
“噗……”
毕竟还是血肉之躯,难与邪兵争锋。
平生修炼到磨皮境界所锻炼出来的龙鳞,在邪刀的锋芒下,也仅仅只是挡住了刹那,而后便被邪刀所洞穿,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邪刀黝黑的刀脊。
“啪!”
钻心的疼痛如同永无止境的浪潮,不断的袭击而来,痛得平生的小脸都扭曲了起来。
然而他的嘴角却在笑着,那只被洞穿的左手牢牢的扣住了夏侯天的右手,不给他任何抽身而退的机会。
“该死的是你!”
平生的右眼早已闭上,唯有左眼直直的盯着夏侯天,穿过他那身魔气的遮掩,直视他的瞳孔,洞入他的心房。
那是怎样的一颗眸子,通体翻腾跳跃着无穷的火花,似是一座炽热欲沸的岩浆,又像是一个亘古而又久远的世界,在其中不断的崩溃,瓦解!
这一刻,即便是失去了理智的夏侯天,也感到莫名的惊悚和战栗。
想要摆脱平生的束缚,却恐惧的发现前方的那只左手,像是一座不可撼动分毫的大山,牢牢的压制着他,令他不能动弹分毫。
而四周不知何时被一团红芒所笼罩,仿佛置身于一只宽大无边的瞳孔里,又像是重回到上古洪荒之中,寸草不生的蛮荒世界里。
周遭寂寥无声,冷冷凄凄,唯有脚下焦黑的土地,似是铭记着曾经在此游荡过的亡魂。
“不……”
夏侯天喃喃出声,然而声音很快就被四周滚滚而来的龙吟所淹没,龙吼震天不休,如雷咆哮。
彤彤火光,骤然暴起,燎原肆虐,卷起万重火海,汹汹狂奔,炽热沸腾,忽而奔腾咆哮,忽而涡旋卷溺,气象万千,变幻莫测,照耀天地!
无穷戾气和凶威,如山如岳,似是有什么洪荒凶兽,正躲在火海之中,无情的窥视着天地。
“啊……”
夏侯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惶凄厉的惨叫,便被火海之中冲出,携裹着令人绝望战栗气息的荒古火龙一口吞噬。
沛然如海啸的冲击力,将插入平生掌心的邪刀一并掠走,再次消失在煌煌火海之中。
夏侯天奋力嘶吼的声音,跟火龙暴虐咆哮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
滔天的魔气跟无边的火海交织成了一起,升腾冲天而起,复又万里俯冲而下,其声势之壮阔恢弘,直如天柱倾塌,天外之水倒灌人间,浑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悲壮景象。
“啊……”
无论是第一次用重瞳对付荆州的程平,还是第二次用重瞳虐杀玄清,都是在瞬间完成。
而今用于对付夏侯天这等境界的高手,平生终于体会到了重瞳的恐怖之处,不仅对敌人恐怖,对自己也是恐怖至极。
蓄积温养了那么久的血脉之力,在短短的刹那就被重瞳挥霍一空,逼得平生不得不再次合上左眼,享受那种如刀剜斧劈,痛不欲生的灼烧感。
“呼呼……”
平生以手捂住左眼,睁开右眼打量着前方的景况,只见夏侯天浑身的魔气已经变得极为淡薄,露出那张皱纹纵横,十分苍老的脸庞。
而他手中的邪刀,那丝丝沾染在刀背上的血迹,此刻正在发出高昂暴虐的嘶吼。
仿若一头亘古的凶兽,遇到莫名的挑衅,终于躁烈凶狠的反击起来,化为缕缕苍白的火焰,不断的灼烧着刀背,将其烧得裂纹遍布,脆弱不堪。
然而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纵使夏侯天再疲弱,平生也不觉得自己此刻能有多少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