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往事如雪(1/1)

“阿瞒,你今日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一个人憋在心里,总会将自己的心憋坏的!”

“穆山,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为了别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吗?”

跟曹操说话的人,正是平生的父亲,穆山。整个许昌城内,也只有他敢这样直呼曹操的乳名。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渲染成了一片迷蒙。酒楼内的火炉烧得正旺,通红的火花将屋内坐着的三道身影,染得红彤彤的,带着一种祥和宁静的韵味。

“世上总会有一些豪杰,将情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阿瞒也是学识渊博之人,可曾听过左伯桃与羊角哀的故事?”

“左伯桃舍弃性命,将不多的食物和衣服送给羊角哀,让他得以面见楚元王,成就功名。羊角哀梦到左伯桃的亡魂被荆轲欺负,自刎而亡,与左伯桃共战荆轲。这便是世上的真豪杰!”

“爹,左伯桃和羊角哀是春秋时期的人,荆轲是战国末年的人,左伯桃和羊角哀死的时候,荆轲还没出生呢!”

平生小声的纠正父亲的错误,而后一拍胸膛,骄傲的将自己以往的过错全部推到父亲身上:“我现在算是明白自己为何总是爱骗人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以后你想教训我,得先深刻的检讨一下你自己!”

“世间的确有这种奇男子,然而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又当如何?”

“弱女子?曹伯伯,你不是在说笑吧?”

平生眨着大眼,怀疑道:“难道你也想编个故事来骗我?我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像我父亲那么好骗!”

“故事,的确是一个故事,而且还发生在我身边,发生在不久前!”

曹操长叹了口气,似是想以此来排解胸口的烦闷,悠悠开口道:“我身边的一个侍卫,与我府上的一个舞姬私通,当我发现他们之间有奸情时,怒不可遏,董卓与吕布的前车之鉴不远,我绝对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于是我下令处死这二人!”

“执行的人是仲康,仲康生性敦厚,从来不会违背我的命令,可是那一天他却匆匆的去而复返,祈求我放过那个舞姬。”

“这,令我很好奇。”

“因为仲康不好女色,而今却为一个舞姬求情,当中必然有蹊跷!”

“在我问清了缘由之后,心底同样对那个舞姬产生了好感和怜悯,于是便召见了她!”

“然而我毕竟生性多疑,不信世间真有如此女子,以为是她为了活命而在使诈,便告诉她,她与侍卫,两人只能活一个,让她自己选!”

“哦,哦!”

平生听得入神,频频点头,道:“后来呢?她真的死了?”

“她问我是否当真!当时我以为自己上了她的当,可是毕竟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能忍着厌恶和鄙夷答应她!”

“正当我以为她会选择让自己逃生的时候,她却开口告诉我,想让那侍卫活下去,而且还跟我讨要一把剑,想要自刎于我面前!”

“想我曹孟德一生杀人无数,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有见过,但是当我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了恋人竟然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当时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表达。”

“于是答应了她,愿意放她和侍卫离去,远走高飞!”

“可是她却跟我说,我能够一诺千金,她也必将誓守言诺,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就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河流里!”

曹操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接住窗外的雪花,带进温暖的酒楼里,很快那雪花就融化了,像是谁的眼泪,在曹操的指缝之间流淌着:

“外面天寒地冻,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跳进河中,也是必死无疑!”

“确实可惜!”

“不但可惜,还可恨!”

曹操语锋一转,面有不忿之色,道:“我将那个侍卫叫到面前,同样告诉他,他跟那女子,两人只能活一个,让他自己选!”

“呵呵……”

曹操长笑一声,凄凉落寞道:“我刚说完他就给出了答案,他告诉我,都是那女子在勾引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他愿意当着我的面杀死那女子以示清白!”

“太过分了!”

平生听到这里,双拳不由的紧握,道:“那家伙还是不是男人,怎么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是啊,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仲康也是这么说他的!”

曹操继续叙说道:“那副为求活命,薄情寡义的丑陋嘴脸,至今想来,还让我觉得十分的恶心。”

“当时不但是仲康想要杀他,就连我也想将他千刀万剐!”

“然而,毕竟答应了那个舞姬放他一条活路,而且舞姬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我不好食言而肥,再是不甘不愿,也不能杀他!”

“不能杀他……”

那段在他记忆之中留下浓重一笔的话语,带给平生的剧烈疼痛,更甚于*。

令他的精神变得极为高亢,身体在地上不断的颤抖着,心中的愤怒和厌恶,化为无边的信念和力量,支撑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能杀他!”

平生疲弱至极的身躯,轻轻的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然而此刻却给解语一种如山的错觉,让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比山岳更加的巍峨不可撼动,可以为她遮蔽一切的风霜雨雪!

“开什么玩笑,这种人渣有什么资格与解语产生交集!曹操就是不够聪明,优柔寡断,遗留了一大堆的麻烦,要小爷来给他擦屁股!”

“哼,不过也好,小爷正好亲手杀掉你这种披着人皮的豺狼!”

平生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夕阳下的一缕轻风,飘渺的无法捉摸,然而听在程林的耳中,却很重、很重,如同他飘零江湖所受到的所有屈辱全部叠加到了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怨毒欲狂的喊道:

“不知死活的小杂种!我会慢慢的关爱你,一点一点的将你的皮割下来,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块一块的被剜下。放心,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就凭你这头不知廉耻,无情无义的畜生,能办到吗!”

不管那耷拉着的左臂,不管那断裂的肋骨刺入身体的剧痛,平生倔强而孤傲的挺直了脊梁,高声不屈的嘶吼道:“得罪了小爷,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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