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想到的只有寡人(1/1)

姬宫湦看着自己怀中的褒姒微微的笑了笑,拉了拉手中牵住的辔头,来自西域的良驹不同于在中原土生土长的小马驹,驮着两个人仍旧能够迅猛的奔跑,追逐着在围场中受惊的猎物,姬宫湦的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背,将褒姒固定在自己的怀中,而将长弓背在自己的身后,数十支尖锐的箭矢。

光溜溜的马背上不能固定他身上的人,若是要转过身子或者扭过头,难免的总是会有所不便,通常追逐到猎物之后便会拉住辔头停下来,从马上翻身而下,弯弓射箭,然后值机猎物。姬宫湦向褒姒许诺了要打白狐送给她,便不再围场的其他地方流连,直接朝着山中的最深处策马跑去。

这次前来出席的诸位诸侯,有几个就感到十分尴尬,晋伯的儿子自不必说,三番四次的都不敢去接姬宫湦的眼神,尽量将自己掩藏在人群之中而不露声色。几个依附楚国的小国自然也是不敢太过引人注目,总是无法揣测眼下楚国同大周的关系,更加无法权衡两个政权孰强孰弱?诸侯们的打猎也因为这样的揣测而显得无法放开手脚了。

刚刚才满十岁的赢开见状,心中揣度了一二,骑马、弯弓,一箭射中了鹿的腹部,鹿发出一声凄鸣的哀嚎,第二箭随之而至,射中了她的咽喉,帮她结束了苦痛的争执。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叫山中的鹿丧命在他的箭矢之下,众位诸侯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围在一旁感叹他射箭的精准,赢开翻身上马朝着猎物走去,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若是王子能有我的力度,只怕根本无需再补射一箭。”

赢开说完这话笑了笑,拉着辔头调转了马头,“还愣着做什么?总不是几位大人最后想要输在我手中吧?”说完他“哈哈”大笑两声,夹了夹马肚子朝着远处奔走而去了。转过身去的赢开面色十分严肃,眉头紧紧的攒在一起,这次百里成入京寻了个空将秦国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这位秦候,楚侯熊仪以兵力的钳制并不是一件乐观的事情,想要将楚军从秦地赶出,只怕是眼下唯有依附姬宫湦一人而已了。

同时,赢开也深深的惧怕着渐渐成长的伯服,日复一日的,他偶尔转过脸去说的那些话,早已脱掉了一个四岁孩童的童稚之心,渐渐的成了一个大人。这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若是有朝一日叫他长成,赢开无法想象伯服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

潜入山中腹地的姬宫湦从马上下来,伸出手看着马背上的褒姒,褒姒将手递了出去,被他猛地一拽拉入了自己怀中,然后将她抱住,放在了地上,他从身上摘下自己的长弓,这支弓的弦绷得很紧,他将弓箭递到了她的手中,说道,“你来?”

“大王可是认真的?”褒姒看着姬宫湦问道,已经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这柄长弓,这柄长弓是用青铜铸造而成,上面还镶嵌了美玉同彩色的宝石,看上去和褒姒倒是十分的相得益彰,她抬起手腕却稳不住这柄弓身,因为重量,胳膊常常不由的向下沉,姬宫湦一手端柱了褒姒的胳膊,站在她的身后,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姬宫湦的另一只手则贴在褒姒弯弓的手中,他抽出一柄箭抵在了弓弦上,带着她的手用力的向后拉去,在她的耳边说了句,“松手。”

褒姒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和姬宫湦的配合十分糟糕,弓箭冲出去了很短的距离就直直地栽在了地上,姬宫湦看着就在十步之外的这支箭矢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怎的你还没有念儿射的远!”

褒姒满面绯红,嗔怪的说道,“是大王说松手的,臣妾便松了手。”

“是是是……”姬宫湦掩着嘴带着浓烈的笑意说道,“寡人的错。”他点着头,褒姒的面色却越发的娇艳欲滴了,低下头去挽了挽自己耳垂的发髻,姬宫湦继续说道,“射箭要在这弓弦再也没有任何张力的时候松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这支箭矢,再转身走回来,“手一定要稳,稍稍高于你射出去的目标,该松手的时候就不能犹豫、手不能抖,这样才能正中目标。”

“大王说的这些臣妾不懂,”褒姒看着姬宫湦摇了摇头。

“寡人慢慢教,你慢慢学,”姬宫湦拿着那支箭又朝着褒姒走了回来,“来,再来!”说罢,他又站在了褒姒的身后,一手托起她拿着长弓的手臂,一手拿出箭矢抵在弓弦上,慢慢的朝后拉着,褒姒并不清楚弓弦什么时候才被拉到极致,因为她的力气和姬宫湦想必到底是有些出入的,姬宫湦在她的耳畔说道,“不急,寡人说三、二、一……你就立刻松手。”

“是!”褒姒轻声应道,连呼吸也不敢出声,就像是遇见了个什么大考验。

“三……二……”姬宫湦慢慢的数着,箭一点一点的朝后扣着,数到“一”的时候,褒姒立刻松了手,这次两人倒是配合到一处去了,箭矢则飞穿了出去,直直的射到了不远处被瞄准的那棵树上,发出“当”的一声响,直直的插在了树干之中。

“射出去了,”褒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兴奋的转向了姬宫湦叫道。

“你来一次?”姬宫湦问道,褒姒摇了摇头,“这弓太重了,臣妾做不来。”

“试试看?”姬宫湦问道,褒姒微微的撅了撅嘴,不太乐意的将弓箭举了起来,然后将箭矢扣在手中抵在弓弦上一点点的朝后拉,拉到再也无法拉动的手,猛地松开了手,这一瞬她握着弓的那只手无法再承受住这个重量,猛地一抖,箭就这么偏离了出去,掉在了离那棵树甚远的地方,褒姒耸了耸肩,无奈的看着姬宫湦,“臣妾拿不住。”她将长弓交到了姬宫湦的手中,一只手捏着另一只胳膊,捶打了一二,“举不起来了。”

姬宫湦“哈哈”大笑,“琴棋书画难不倒你,这骑射打猎你倒不行了。”

“臣妾本就不擅长,”褒姒看着姬宫湦皱着眉头说道,“说起行军打仗,大王有那么多的司马、将军可用,何须区区一个清河?”

“倒也是了!”姬宫湦点了点头,正说笑的时候,忽然面色一敛将褒姒一拉护在了身后,他蹲了下来,拉着褒姒藏在了草丛之中,褒姒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姬宫湦进入山中骑射打猎了,这样的情况发生总是由于有了猎物冲过来,她也不开口问他,生怕打草惊蛇反倒叫猎物伤害了自己。

姬宫湦抽出箭矢,安静的弯弓,盯住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那一处,待到看见草丛微微的有所动静立刻就放箭而出了,箭发出了一声闷响,射到了什么东西,闻声姬宫湦立刻站起身朝着那片草丛走去,拉着褒姒在自己身后,用手中的长弓戳了戳那一片地,翻了翻草丛便将那个猎物拉了起来,是一只银白色的狐狸,身上的皮毛当真十分好看,这一箭可是直接致命的准头,连血都出的不多。

姬宫湦将死狐狸拿在褒姒的身前比划了一番,微微点点头,“好看,称你!”

“臣妾不要,”褒姒扭过头去,不愿看着姬宫湦,猎物的皮毛穿在她的身上意味着什么,姬宫湦再清楚不过了,这是秦世子和褒洪德为褒姒共同创造过的回忆,若是穿上,她就必定会想起他们来。

姬宫湦一把将褒姒拉了过来,把长弓放在了她的手中,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她的身体,托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一支箭,电光火石之间第二箭朝着草丛中的某处已经射了过去,发出嗖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姬宫湦立刻又从自己身上取下另一支箭矢,扣住褒姒的手腕,再次将箭射了出去,这次又是一声闷响,应该是射到了什么,这箭是从褒姒的手中出去的,她的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是什么?”褒姒脱口而出的问道,对这个结果的关注大过了打猎的姬宫湦,姬宫湦笑着捏了捏褒姒的鼻子,“去看看是什么?”

从草丛中揪出来的是另外一只白狐,他们二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想要多打几只常常需要在山中潜伏数日来等待一只白狐的出现,而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先后射死了两只白狐,姬宫湦大笑道,“看来是上天都要寡人以白狐之皮毛来取悦梓潼!”

“上天怜悯,万物都是他养育而生的,又怎么会任凭大王杀生?”褒姒说道。

“梓潼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是寡人杀的,还是梓潼杀的?”姬宫湦问道,这话叫褒姒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虽是大王握着臣妾的手,这箭却是从臣妾的手中而出。”她说完为自己的这个发现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倒也十分沮丧,这举动就宛若过去的数次,她被逼到走投无路总得杀别人以求自保。

她并不是个良善的人,她清楚,也就不必假惺惺的做出这幅姿态来了,她摇摇头,转向姬宫湦,“多谢大王。”

“知道寡人为何要叫你亲手射死它吗?”姬宫湦问道。

褒姒摇了摇头,姬宫湦将她抱上了马,打马朝着山林中的更深处前行,在她的耳畔说道,“寡人就是想你以后再想起白狐的时候,不会想到你哥哥、不会想到秦世子、不会想到你在褒地的种种,想到的……只有寡人教你射箭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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