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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1)

石子内,火凤长鸣一声,化为两道红光,由实化虚,回到云中。

李攸立在湖边,望着梧桐双木,心生感慨。

树心缓缓下落,入手温润,犹如美玉。

“树心给了我,你可无碍?”

“尊者不必担忧。”梧木沙哑笑道,“树心于尊者或有大用,于老朽不过锦上添花之物。再过百年自可新生。”

“如此,多谢。”

“一颗树心,尚不能报尊者大恩,尊者此言愧煞老朽。”

古木诚心实意,李攸不再多言。

自悬山下取来两枚蝎血丹,以法力送入湖心。

湖水再起波澜,梧桐双木同时树冠轻动,欣喜不已。

“谢尊者!”

见梧桐得了蝎血,绿松难免有些眼热。心思一转,待李攸收起树心,出声道:“尊者,此处土石草木取自荒川古境,经灵力滋养,是难得良材。可加以祭炼,以为山门。”

山门?

他是散修,不打算开宗立派,要山门何用?

“此言谬矣。”绿松道,“以小老儿之见,宗门也好,散修也罢,总需一处灵地闭关渡劫。”

李攸承认,绿松之言有理。便是他不需要,助草籽重生,也需一处灵气充裕之地。

不过,需要灵地,寻一处即可。

按照绿松提议,成功失败两论,实在太过麻烦。

听闻此言,绿松摇头。

“灵地罕见,洞天福地更是少有。未随荒古大能飞升陨落,也被宗门世家占据。尊者既有良材,委实不该浪费。”

“洞天福地也能祭炼?”

“自然。”

见李攸意动,绿松再接再厉,“亲手祭炼,堪比本命法宝。他日尊者成就元神,归入太虚,更可随尊者飞升上界。”

“祭炼之法,你可详知?”

绿松点头。

李攸顿时双眼发亮。

那还等什么?撸胳膊挽袖子,马上开工!

洞天福地在手,三界任他遨游。想想就很美好。

敢拦路打劫?

直接泰山压顶,滋味必定很是酸爽。

“尊者,还有一事。”

“何事?”

“欲祭炼此地,还需一副荒兽骨骸。”

荒兽?

“若无荒兽骸骨,便炼不成?”

“至多可如浮空山。”

李攸皱眉。

荒兽……北海鲸王算得上荒兽吧?

要寻北海鲸王,必要前往燕地冰湖。此事前去,不凑巧的话,十有八-九会遇上某人。

想到这里,李尊者又开始牙疼。

不过,既已答应塔拓往草原一行,总要经过燕地。

至于其他,再议。

离开齐地,愈向北行,天气渐冷。

苍炎五国,齐、燕、梁、周、秦,齐地在东,燕境最北。

燕西临海,东与周境相接,向北即是草原戎狄。此处多设城防要塞,五百修士、六万燕兵沿边境结寨防守。

燕皇亲令,凡遇犯境者,不问缘由,先斩再奏。

相比其他四国,燕人豪迈,性直爽。无论修士常人,多喜以武力解决问题。即便是垂髫孩童,妙龄少女,耄耋老者,一眼不言,亦有可能抄起棍棒刀枪,先打一场再论道理。

燕境之内,城镇村堡,客栈酒肆,随处可见负剑修士,挎刀武者。

李攸等人一路北上,宝车穿云而过,沿途经梁、周两国,均未做停留。

梁国人好乐舞,梁皇常鼓瑟而歌。周国人喜诗文,朝中多儒修。

从李攸到鲁川兄弟,乃至山虎石豹,都对此不太感冒。更不用提闻礼乐即晕的狄戎壮汉。

“燕地不同梁、周两国。”

登上车辕,塔拓慎重道:“梁、周少有盘查过路之人。在城外停留不超三日,守城将兵和修士修士亦少有过问。燕地则不同。”

“如何不同?”

李攸敲一下噬魂藤,藤蔓款摆,锯齿状叶片沙沙轻响,卷住两枚金蝎血丹,瞬间消化。

塔拓看得眼直,万分羡慕。

金蝎难猎,血丹千金难求。李尊者却半点不心疼,如寻常补灵丹一般喂给噬魂藤。

途中消耗数量,足够普通宗门奋斗三代。

如此奢侈,便是一山两观十八宗,也会道一声“败家”。

李攸靠向亭柱,又取出一枚金丹。

入手察觉不对,细看才发现,这粒金丹不是蝎血,而是他在荒川古境内流下的金髓。

当时并未来多想,只将血珠丢进气海。不想这么长时间过去,金髓竟没融入石子,反而留了下来。

李攸突然不说话,看着掌心金丹出神。

塔拓不敢隐瞒,小心道:“不敢瞒尊者,我部同燕境守将不睦。此次返回草原,经过边寨要塞,恐将遇到风险。”

“就这样?”李攸挑眉。

塔拓点头,这还不够严重?

燕人强悍,十个边境守军,至少有五人是体修。军中修士多谙阵法,若找众人麻烦,绝难善了。

“无碍。”李攸两指捏起金髓,颈上灵珠竟有些发热,心中不解,皱眉道,“此事我来解决,你等前方带路即可。”

“是!”

塔拓点头,退出宝车。

车门一关,李攸忙取下灵珠,欲将金髓送入石子。

不想灵珠先一步化作紫光,如苍龙出水,将金髓团团包裹,张口欲噬。

不过两息,金髓便被吞入龙腹,彻底消失。

李攸反应极快,劈手抓向紫光,却已是来不及了。

怒火瞬间上涌,手捏法诀,周身涌出黑色灵力,化为数柄巨利刃。

草籽的叮嘱?

等睡醒了再同他理论。

紫光如有所觉,急速膨胀。黑色利刃飞出,两色灵光凶狠对撞。

巨响声起,如星辰炸裂。

强光刺目,道道漫射而出,穿透车壁,照亮整个天空。

鲁川四人先后被强光弹开,如受巨力-撞-击,向后飞出。幸亏有塔拓祭出法器,方在半空稳住身形。不至摔落地面,跌得重伤。

光芒不断增强,彷如天空中升起一颗紫-金色太阳。

以宝车为中心,罡风骤起,挟带冰雪之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仅被风尾扫过,便如置身冰天雪地,四肢僵硬,血液都被冻住。

“尊者!”

鲁川遮住双目,单手捏起法诀,拼命催动法力,奋不顾身扑向光中。

未触到边缘,便被罡风拦住,几息之间,身上多出数道伤口,仍不愿放弃。

狄戎壮汉结成战阵,血气凝聚头顶,塔拓举起弯刀,正要前冲,忽听宝车中传出李攸声音:“勿动,我没事!”

尊者无事?

“不对!”

无论情况何等危急,尊者的声音向无多大起伏。

此时虽言无事,却隐隐带着焦急。

情况十分不对!

众人均神情凝重,然穿不过罡风,进不去光中,再焦急也无用。

空中异常瞒不过燕人,强大的法力波动,甚至惊动了元婴修士。

鲁川塔拓等正束手无策,忽见数名修士御剑飞来,气势汹汹,神情颇为不善。

“不知尊者情形如何,绝不能让这人靠近宝车!”

塔拓率狄戎壮汉迎上前去,挡在燕国修士和宝车之间。

鲁川四人紧随其后。

车亭内,李攸仰躺玉榻之上,黑色道袍散开领口,长发铺展,似一匹黑色绸缎。

此时此刻,宝车内并非他一人。

黑袍绯带,肤如玉色,长眉入鬓,额间一道红痕,赫然正是巫帝法身。

只不过,同在荒川古境时,有了些许不同。

单手撑在榻边,巫帝凝视李攸许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究竟是何人?”

手腕被灵力禁锢,李攸动弹不得,只能牙关紧咬,双眼闪烁凶光。

此人曾害他进了龙腹,也曾在荒川古境施以援手。

是敌是友,仍难以判断。

问他是谁?

“阁下又是哪位?”

李攸张口,暗中催动灵力,只要情况不对,立刻抄板砖。

“吾名炎青。”指尖擦过李攸眼角,恰好滑过那滴泪斑,思及那滴金髓,眼中疑惑更深,“你……”

“你”字刚出口,一股庞大的力量穿透罡风灵光,轰然砸下。

宝车-剧-烈-晃动,亭柱乍现裂纹,非有灵石支撑,几乎要当场碎裂。

巫帝法身闭口不言,再次化为灵珠,悬到李攸颈间。

李攸怒扯几下,硬是没扯下来。最后只得放弃。

紫色光芒消失,车外攻击未停,车亭晃动愈发剧烈。

噬魂藤缠绕亭柱,枝蔓结成藤网,稳稳护住李攸。

兽吼声震天,随后是五六岁孩童的骂声:“炎青,你这老不死,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吼声中,李攸静默两秒。

“出来!”

他是石头,石头需要冷静。

“再不出来,老子把这破车砸碎!”

冷静个鬼!这种情况,冰山也会爆出岩浆。

轰!

抓过噬魂藤,李攸踹开车门,纵身跃出。

天空中,火红灵狐摆动九尾,周身妖气弥漫,化作-赤--色--烈火,熊熊燃烧。

火光中,蛇形闪电噼啪作响,纠缠乱舞。

见黑色身影自宝车飞出,火红灵狐张口大吼,“你这老不死,终于肯出……咦?”

骂到一半,突然顿住。

人不对,那老不死的法身也不长这样。

飞至距灵狐不到百米,李攸双手结成法印,黑色灵力狂涌,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似要将天破开。

光柱升到最高,顶端现出黑色漩涡。

漩涡中心,七柄玉剑渐渐亮出锋锐。

剑身篆字连成法诀,浮起半空,围住玉剑,环状流动。

七剑器灵凝出实体,分踞七星方位,齐声喝道:“阵起!”

轰!

一声轰鸣,半空中浮现北斗七星图案。

法力涌动,七星逐颗亮起。

天枢始,摇光止。

剑阵随星光扩展,顷刻间,火红灵狐,对峙的燕国修士和狄戎壮汉,一并被困在剑阵之中。

“开!”

李攸祭出黑色灵伞,飞至剑阵上方,俯视阵中灵狐及塔拓等人,嘴角带笑,却让人脊背生寒冷。

“尊者……”

狄戎壮汉咽一口唾沫,李攸放出腕上噬魂藤,壮汉们再次被捆成一串,倒悬空中。

余下五名修士,李攸不认识,以方才“站位”,多是来者不善。

既无善意,就在阵中多呆一会吧。

目光转向灵狐,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处置方法。

狐狸围脖,狐狸手套,狐皮踏脚……

火红灵狐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反而蹲坐火光中心,举起前爪挠一下耳朵,疑惑道:“你不是炎青。”

“不是!”

“可你身上有炎青的味道,还有这身衣服,巫力……”火红灵狐抽抽鼻子,忽然,脑袋上方亮起一排灯泡,“我知道了!难怪那老不死的法身会出现在人界,你是那老不死的-姘—头!”

杀!

李攸二话不说,直接飞出板砖。

砰!

嗷!

半空一道黑影闪过,灵狐一声惨叫,随即大声咆哮:“你果真是那老不死的-姘--头,一样的心狠手黑!”

砰!

第二块板砖飞出,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荒川古境得出教训,砖到用时方恨少。李尊者痛定思痛,祭炼出一堆攻击型法器。

遇到眼前这只不怕死,兼自己找死的,自然抡起膀子,往死里拍。

场面太无情太-残-忍,七剑器灵也默默转头,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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