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花满楼摸索着点了灯,陆离瞧着那乍然亮起的豆大光亮,做了一件很脑残的事情,她上前一口气就吹熄了那火。
“看得到吗?”花满楼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离看着花满楼,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这个男人更为温润,真让人想推了他,等下,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念头啊混蛋!
“教我练武。”陆离仰起头,拉了拉花满楼的衣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这样说道。
“为什么想要练武呢?”花满楼拉着陆离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
在花满楼放开她的手腕时,陆离迅速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方才抬起头,看向花满楼,“我可不是小女孩。”她把刚刚那只手背过去,她也知道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但会知道,她望向花满楼的眼睛,很诚恳地说道,“我不想被人欺负,我不会主动欺负别人,我只想不被人欺负。”从百花楼的布置就可以看出花满楼是个热爱生命的人,这样的人很难以想象手上会有鲜血,陆离微眯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危险的兴味,但只是一瞬,又变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练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适合你。”花满楼还想该怎么劝,陆离却已经意兴阑珊地换了话题。
“想听曲儿吗?”
“啊?”
没有等花满楼发问,陆离一跃便上了栏杆,然后运起轻功,迅疾地在门外对门那棵树上摘了片柔嫩的叶子,然后又回来了,擦了擦叶子便凑到了唇边。
花满楼只感觉到两阵风“嗖、嗖”地吹过,然后就响起了一首悠扬的曲子,那曲子里似乎隐约含着忧桑的情绪,他静静地听着,他素来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有名字吗?”一曲吹罢,花满楼缓缓地开了口,在刚刚伴随着音符翻动的似乎还有很多回忆。
“虫儿飞,”陆离恍惚了一下下,然后回过头的时候,眼神里便含了些别的东西,“你想学用叶子吹奏的本事吗?我可以教你。”
花满楼一方面出于好奇一方面出于未明了的心事,答应了。
那叶子触到唇边的时候竟感觉到一丝湿润,一股女孩的气息扑鼻而来,花满楼握住叶子的手颤抖了下,终于是放弃把叶子往嘴边凑,“我还是放弃了吧。”他尽力放松自己去说这句话。
陆离恍若一无所知,她无辜地看向花满楼,“不是你说要学的吗?”然后看了眼那叶子,才装作恍然道,“哦,你嫌弃我啊,没事,我刚刚还摘了一片新的叶子。”说着,她把叶子递了过去。
“……”花满楼可以甩袖走人吗?他不会,所以他依旧呆在那里,除了脸上的笑容有一点诡异的停顿。
“说真的,花满楼你可以不要一直笑吗?我觉得没什么值得一直在笑的啊,啊啊,你不要又对我说花儿的呼吸什么的,我可听不进那么肉麻的东西。”陆离嘟囔着,然后凑近了花满楼。
“你啊……”花满楼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奈,他伸出手去,揉乱了陆离的头发,然后,他的手被陆离握住了。
“不是想学吗?那就别乱动。”说着,陆离握住了花满楼的手,调整了他手的位置,她一只腿架在小桌上,一只腿跪在花满楼的椅子边沿上,双手相握,呼吸靠得极近。
渐渐地,花满楼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怎么?很紧张吗?没什么啊,放宽心就可以吹好了,来,现在先吹吹第一个音。”陆离说着,终于是放过了花满楼一样,脸离他远了一点。
花满楼悄悄地呼了一口气,在意识到陆离依旧跨在他身上的时候,脸上呈现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小离,下来。”他终于确定自己在被捉弄了。
“你要我下来我就下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陆离霸道地反问道,顺手把手环在花满楼的脖颈上,“我就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样。”
花满楼叹息着,握住陆离的手腕反手便把陆离推了出去,待陆离站定了以后,再回头,花满楼的表情已经变成和平时一样了,“小离,很晚了,睡吧。”
“……”望着花满楼的背影,陆离眯了眯眼睛,挑衅似地勾了勾唇,这可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躺在刚刚收拾好的房间里,陆离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原本在看到花满楼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叫苍穹换一个攻略目标,但……现在她并不反对了。
陆离是死后穿越的,当然这穿越非自愿,在见到自称苍穹的那一朵云的时候,她真以为自己是在弥留的,却没有想到真的就穿了。
她对人生已经没有期望,那般负累的人生让她不堪忍受,她本来只想混过这两年然后静静死去,苍穹说过如果她两年里找不到目标人物就会死亡,可是在她等死的时候,却遇到了司空摘星和陆小凤,这居然让她产生了牵挂,她的确是交代后事的,却没有想到司空摘星居然那么敏锐,也没有想到居然在她人生最后的日子遇到了目标人物。
遇到了目标人物她便不会死,她的任务物品她不知道,只知道苍穹要求他们真心相爱,然后从目标人物身上得到苍穹想要的东西,现在的她身上背负着的可是花满楼的性命,她虽然对生死无惧,也不关心自己这多余的性命,可是她做不到涉及无辜,所以她会努力爱上花满楼也会努力让花满楼爱上自己,而这,基本上是她曾做过的事情,不知道苍穹是不是看中了她的本事,才会让她穿越的。
怀着满腹的心事,陆离翻了个身便陷入了睡眠。
清晨起来的时候,陆离便看见了在院中浇花的花满楼,要不怎么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帅呢,在院中的那个男人一脸温柔地看向他的花,时不时地还交谈几句,“我的情敌可真强大。”陆离嘟囔了一声,便下了楼,“满楼,早啊。”
“啊,小离,早。”花满楼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打着招呼。
陆离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再扫到他的衣袖,最后是脸,一股淡淡的不悦浮上了心头,皆因为她从花满楼的身体语言上看出,花满楼是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完全没有把昨夜她的戏弄放在心里。
“怎么了?”虽然看不见,但花满楼的感观却很敏锐,一下子便发现了陆离的不悦,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来帮你吧。”陆离扔开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下后便走了过来。
花满楼见她技术熟稔,随口便问了一句,“小离似乎很熟悉花儿啊。”话一出口,他便想起司空摘星并非是会养花惜花之人,本没想到陆离会答,却得到了陆离的回答。
“那是因为我义父爱花。”陆离侍弄着花儿,仿佛是随口回答了一句那样。
“义父?”花满楼觉得他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似乎正在推开一扇禁忌之门,他想制止自己的,却感觉到对方正要说。
“是啊,义父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明明双手沾满了鲜血却爱说自己心灵纯洁。”陆离嗤笑着,脑海里却浮现着那个男人每次杀人回来后侍弄花儿那种单纯愉悦的表情,眼神不由一暗,心绪激荡之下,一个没注意便被花刺给扎了,鲜血一下子从柔嫩的指尖上涌动了出来,陆离没有喊疼,她看着这熟悉的颜色,把手放进了嘴里。
花满楼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的血的铁锈味,“你流血了?”他蹲下去,从怀中掏出了手绢,精准地握住陆离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便把手绢放在上面,包扎好。
“你怎么知道是这只手的……”陆离呆了下,问道,问完后却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花满楼除了眼睛不好,其他什么感观都比别人好,所以能察觉到她哪只手受伤很简单,而她刚刚又啜了啜手指,无论是从空气中的湿润程度还是从她曲着其他手指的只留下受伤手指的姿势都能够看出她的受伤手指是哪一只,自己果然是笨了。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也知道陆离会想明白的,所以在包扎好之后,他毫不犹豫就开口,“小离你进去休息下吧,我自己能继续弄好。”
果然是被嫌弃了,陆离撇了撇嘴,在一步跨进屋子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蹲着的花满楼道,“他死了。”
陆离没有说是谁,但花满楼却知道指的是她的义父,这样刚刚她那般失态也能理解的。
花满楼想着,手却不自觉抚摸在那花上,花杆的刺上似乎有些湿黏的感觉,他收回了手,凑到了鼻端一嗅。
那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