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姗姗走过来,对俞庭君说:“四表哥,你怎么和她在一块儿啊?”
俞庭君皱了皱眉,低喝道:“没规矩,叫嘉言姐。”
“叫姐?她谁啊,凭什么要我叫她姐?江玦叫让我叫她姐,怎么你也让我叫她姐啊?”徐姗姗气愤地说,“难道,你也看上了这个狐狸精?”
“你在说什么,没大没小。”徐正清的嗓门忽然提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她就是你姐姐。”他和徐姗姗说话时,没有抬头看嘉言。
嘉言唇边含着讥诮。
“不敢当。”
徐正清的表情有点僵。然后,他也不再说话。俞庭君见气氛不对,把药和车钥匙递给她,拍拍她后背让她先去车里。
嘉言也不想呆在这儿,快步走了。
她走了徐姗姗就叫起来:“她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徐正清勃然大怒,低喝道:“什么叫那个人的女儿!你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礼貌?她是你亲姐姐!”
“我只有一个哥哥!”徐姗姗捂着脸跑了。
俞庭君走过来对徐正清说:“嘉言只是性子倔,一时有点儿想不开,姨夫,您不要放在心上。”
“……你和她好像关系不错?”
“……之前说过,五年前在杭州认识的,是……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他觉得还不是时候,想了想,这么说。
徐正清抬起头,郑重其事地拉住他的手:“小四,我从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我求你,替我照顾照顾她,她也是你妹妹。”
俞庭君微微垂着头,半晌,平淡应声:“应该的。”
“对了,你们来这干什么?”
俞庭君心中急转,面上不动声色,抬头和他对视,解释说:“嘉言有点儿风寒,我帮她来抓点药。”
“怎么就风寒了?她在第九院的宿舍里住的不好吗?”
俞庭君看向他:“您知道她在中机二院第九分院?”
徐正清似乎不大愿意在这个话题上交谈,说:“她们宿舍不是有暖气吗?去年新造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才对。”
俞庭君说:“大楼是新造的,宿舍区是以前工人住的老宿舍,稍微翻新了一下,条件算不上好。”
“不好?”
“那也不算。”俞庭君也不想他这个时候过于打扰嘉言,那样反而惹她反感,想了想便说,“只是没有那么精细而已,和她以前在校时候差不多,您也不用太担心。有什么事儿我会帮她的。”
“那就好。”
说完这句户,他像是没有话说了一样。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对视一眼,确定对方真的没有话再说了,道别后各自离去。俞庭君上车后,发现嘉言抱着膝盖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他疼惜地翻过身去揉揉她的小脑袋:“怎么你不开暖气呢?”
嘉言怔了怔,挤出一丝笑容:“哦……我……忘了。”
“别这样,嘉言。”他打开暖气,把她抱到了怀里,收拢双臂,“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照顾你的,别想那么多。开心一点。”
她点点头,回抱住他:“四哥,今天我不想回宿舍了。”
“那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你有住的地方吗?除了你家。”
俞庭君说:“我现在不住老家,我在西郊军区那边有套房子,我现在住那儿,八十平,我一个人住。你要不嫌弃的话,今晚跟我去那边吧。
“嗯。”她点点头。
他又问她晚饭想吃点什么,嘉言说她随意。俞庭君说:“怎么能随意呢?不过这么晚了,菜市场也关门了,我们打包外卖吧。”
“好。”
最后到了那边大院里,在后头一条老街上买了两份炒河粉。嘉言对那店主说:“辣多一点,多一点……哎呀,您怎么只放这么点啊,能别这么抠吗?辣椒才值多少钱啊?”
东北大汉性子爽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放这么多辣吃出毛病怎么办?这辣椒可是祖传秘方,和外面那些不一样,放多了你可吃不消。”
“您就是放辣椒炸弹,我也吃得消。”
店主也被她的不识好歹气着了,操起辣椒罐头就给她一股脑儿倒下去:“行行行,给你,都给你。保管你吃个够辣、够本。”
俞庭君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叮咛道:“少放一点,小心吃坏了。”
“我从小就这样吃,您放一万个心,吃不坏的。”
见她还没停下来的意思,俞庭君夺过她手里的辣椒罐头就拍桌上:“够了!”
嘉言被他唬住,收起嬉皮笑脸,别过头,不说话了。
店主笑呵呵,对他挤眉弄眼。等嘉言拎起自己那份炒河粉负气离开时,那店主才说:“哥们儿,真不简单啊,驯地服服帖帖的。”
俞庭君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驯地服服帖帖?服服帖帖还敢每天对他甩脸子耍横呢。这叫服服帖帖啊?他就差没给她当祖宗似的供起来了。
当然,在外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的,他笑得高深莫测:“女人啊,就不能惯着。”
店主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高啊。”
俞庭君低头才能掩饰不住抽搐的眼角。
高?高你个头!
再也没心情呆了,他快步追上前面的白嘉言。
他那房子外面看着老旧,里面装修地很精致。嘉言一进门就怔住了。日式和现代混搭的风格,整体暖色调,米白色的木地板,墙上是靛蓝色和深米色交错的雕花凹凸版墙纸,浅褐色的落地窗帘,明黄色的圆筒形垂形吊灯缓缓旋转……分明是五年前他们在杭州的那个小公寓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嘉言回头看他。
俞庭君若无其事地弯腰换鞋,牵了她的手坐到餐桌边,打开两份炒河粉,又给她装在了碗里,把筷子递给她:“吃吧。”
嘉言接过来,默默地吃起来。
他们吃的时候很安静,谁也不说话,吃得也慢。吃完了,俞庭君站起来,把碗叠在一起去厨房洗了。嘉言有点儿过意不去,跟过去说:“要不要帮忙?”
“你别添乱我就心满意足了。”他背对着她打开水龙头。
嘉言说:“瞧不起人了吧?我只是不会做菜,其他的家务手到擒来。”说着做事要去水里捞那碗。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碰碰试试?
嘉言缩回手。
四年过去,真觉得这人越来越高冷了。以前这种时候还会开几个玩笑。嘉言笑了笑:“你在部队里是不是特别无聊?”
“没,挺好的。”
“说说嘛。有妹子吗?”
“有。”
她看他。
俞庭君回过头,轻嗤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瞟了她一眼:“不过是分开训练的,平日没来往。每天训练就累得跟条狗一样,回去倒头就睡,没那么多花花心思花花时间。我这样说,行了吗?要不要再从出生那年拷问一遍?”
“你跟几个女人上过床?”
“有意思吗?”
她反而笑起来:“我不闹,真的,我就想听你讲讲。就我知道的,宋曼、韩璐、梁艳……”
她说到这里他就冷笑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和梁艳还有一腿啊?我连她一根小手指都没碰过。我要和她有一腿,当年我犯得着那么和她过不去吗?我用得着往死里整她给你出气吗?”
“给我出气?是因为中宸的股份吧?”嘉言嗤之以鼻,“真当我智商是负数啊。你以为我这研究生怎么考上来的?”
“那你想怎么样?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韩璐呢,后来你跟她还有来往不?”
“我就跟她上过一次!”他的横眉怒目,把那碗猛地给摔池里,溅起一片水,紧绷的脸色就可以看出他冰冷的怒气。
“哪次啊?”嘉言反而平静下来,唇边还带上一点笑。
俞庭君冷着脸和她僵持对视了片刻,声音平静下来:“会所那次,和你吵翻以后,我去一个夜场,哨子介绍的。我那会儿心情差,就那次。”
“江玦?”嘉言惊讶。
俞庭君说:“瞧你这表情,人家对你献几次殷勤,你就真当他是只好鸟了?我和东子忙,没那么多时间,偶尔找个女人就是调剂,他那时候就是一个后宫。”
“妈的。”嘉言笑骂,“真不是东西。”
“我是不怎么检点,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乱。”
“您女人也没断过啊。”
“我又不是太监!”他也火了,“你审犯人呢?都说了过去式了,你还想怎么样?”
“到底几个,数的清吗?你都戴套了没?”她冷笑,“我怕得个什么病啊。”
“有病也传给你呀。”他轻笑,挑起一边修眉,眼神有点儿轻佻,“不过,我还真就跟你一人‘赤膊’上阵过呢。”
嘉言冷笑。
俞庭君笑,话题又转回江玦:“不过,这些年他已经收敛了,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刻意诋毁他。他就那么个人,挺花的,不过人也真。朋友真要出点什么事,他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会帮你。而且,立场很鲜明。”
“早看出来了,你是真拿他当朋友呢,嘴上不说。”
他没说话。
嘉言说:“他这人还是蛮好玩的,对人也真。要没你啊,我还挺喜欢他的。”
俞庭君听了,微微冷笑:“也许,他还是真是喜欢你呢,以前他只喜欢搞处女,你都跟我那么多次了,他还惦记着,一点都不嫌弃。呵,你这块鲜肉他从那时候就惦记到现在了吧。隐藏的够深的,差点就撬了我墙角。”
“现在他也具备竞争力啊。”她半开玩笑地对他眨眨眼。
他把她抱到台面上,按住她肩膀,发狠道:“再说一遍试试啊?别他妈逼我在这儿办了你啊。”
“你就会暴力恐吓我吗?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我对你还不够好?”
“总是凶巴巴的。”
俞庭君嗤了声:“换了别人我还懒得搭理呢。”
嘉言笑:“是啊,谁能入您老的眼啊。宋曼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女啊,性子也开朗,有点小心机,但是不失可爱,所以那些年作为您的常备情妇之一。至于韩璐嘛?就次了点,所以试了一次就没兴趣了。”
“你还有完没完?都过去的事情一翻再翻!”
嘉言也冷冷地盯着他,带着一股劲。
最后,他终于妥协了,像泄了气的皮球:“你不就是想让我说一句,这些年,我心里只有你,再也没有过别人吗?白嘉言,我真瞧不上你,这么拐弯抹角的。你累不累啊?”
嘉言摇着头,缓缓说:“不累,我就要你亲口说。你是为我改变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但是,俞庭君,我告诉你,我对你的付出一点也不少。那些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难。你知道我要放弃怎样的骄傲才能嬉笑怒骂、佯装毫不在意地屈膝和那些女人一起分享你吗?你觉得我脾气差,高高在上,那都是做给你看的,就像你总是带着那些女人在我面前跟遛狗似的溜达一样。我就算把她们当狗怎么了,我心里还是痛。你是我一个人的!”
“……”
“你以为我没人要吗?我跟你分手那会儿,起码四五个公子哥凑我面前秀存在感,又是鲜花又是名表的,我都不理他们。我为的什么?我之后也交过一个男朋友,我想要重新开始,但是做不到。”
他按住她的肩膀,想要开口,又被她的话堵住。
“你那会儿还那么变态,又捆人又鞭打蜡油的,你以为我是受虐狂啊?我每次都难受,第二天还要对你笑。”
“……”
她安静下来,抬起眼睛,就那么望着他,仿佛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里,有些讽刺地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这一刻,俞庭君真的觉得千言万语都难以开口。这个女人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美呢?如泣如诉,楚楚动人,却又这么坦荡而自然,她的眼神里什么都说完了。
他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