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洛阳城最南面的乐和坊是中下层百姓聚居之地,坊内绝大部分百姓都跑光了,还剩下极少数房子有人居住。
在坊东面最偏僻处有一座占地一亩半的院子,是一座很普通的院落,有一人高的围墙,墙面斑驳,围墙边上还有两棵大柳树,和坊中其他人家一样,这家人的主人似乎也不在,大门紧闭。
在马夫的指引下,两百名斥候士兵将这座院落团团包围,马夫很紧张,他上午把老爷和大公子送到这里,老爷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的封口钱,还要他晚上再送点粮食和水过来。
可晋军给他五百两银子啊!他拿着这笔银子回老家,他的妻儿父母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两百名斥候士兵包围了院子,周飞贴身站在门旁,给车夫使个眼色。
车夫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咚!咚!咚!’他随即高声道:“老爷是我,罗九郎,我来送吃食和水!”
半晌,屋子门开了,有人在院中低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没有别人了,就我一人!”
脚步声快步走近,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有人低声道:“快进来!”
周飞一闪身挤进了院子,只听一声惨叫,有人大喊道:“父亲快逃!”
一个中年男子刚从后院墙翻出,埋伏在周围斥候士兵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按住,迅速捆绑起来。
被按住之人正是大将军肖万鼎,他一个多月前就用极低的价格购置了这座院子,他和儿子不敢抛头露面,怕被士兵认出,便坐在马车里逃到这里来躲藏,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车夫把他们出卖了。
肖万鼎被牢牢按在地上,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混了这两年,还真不如当一个郑州团练副使,他至少还能善终.......
他们父子二人被堵住嘴,套上黑袋子,押上一辆马车运走,周飞则带着一群士兵继续搜寻这座宅子,很快士兵就有发现了。
“将军,快来看这口井!”
周飞快步走到井边,只见水井已经被泥土填满了,难怪要车夫带食物和水,这里连喝的水都没有了。
“把它挖开!”周飞当即下令道。
士兵们一起动手,但只挖了浅浅一层,下面就是麻袋了,士兵把一只只异常沉重的麻袋拖出来,搬到一旁,其中一只麻袋破裂了,‘哗啦!’滚出一大堆金锭和银锭,一只大麻袋内至少有五千两的金银,没有严格区分,金锭和银锭混在一起。
一口水井里至少有一百多袋金银,紧接着士兵又在屋子里挖出十口大箱子,里面都是珠宝。
周飞捡出二十锭五十两重的银子,装在一只袋子里,走出去交给车夫笑道:“你的运气不错,两份赏赐都拿到了,这是一千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车夫望着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他有点发晕,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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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丰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太狠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连两天,各家各户的下人踊跃举报拿赏,有趣的是,基本上都是被车夫所举报,从古至今,驾驶员都知道领导的秘密。
南市旁边福善坊的一座民房内,士兵们将一百多箱财物搬了出来,一名车夫眉开眼笑,他得到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这是金昭义的父亲金富私藏的财富,被这名车夫举报了。
院子里,金富的夫人坐在地上哭得抢天呼地,他们家这两年积累的财富全没有了,她的儿子也因为强暴民女,作恶多端被抓捕,估计性命难保,金家人财两失,爱财如命的金夫人怎么能不痛苦万分。
金富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他心中懊悔万分,他不该把这个办法告诉韩运昌,结果所有外戚都知道了,都采用了同样的办法。
出卖他们的车夫便是韩运昌的车夫,给韩运昌驾车十几年,一直是他的心腹,韩运昌曾坐车来过这里,被他的车夫记下了,这名车夫不仅出卖了韩运昌的藏宝之地,也出卖了金富。
与此同时,向飞府宅后园的麦田被挖开了,三座大石被搬走,露出一扇黑糊糊石门,士兵在向飞书房里找到了钥匙,打开石门和铁门,露出了一条通道,这里便是向飞的地库。
士兵们从地库中搬出了数十大箱金银和二十万贯老钱,这还是向飞财富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财富都偷偷送去了偃师县乡下,向飞的老宅,他妻子和两个儿子便藏身在那里。
这处藏身之地也被刘丰举报了,此时一队五百人的骑兵正赶往偃师,抓捕向飞的两个儿子,并追缴向飞藏匿在家乡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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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郭宋宣布了戒严令,洛阳大街上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巡逻。
这时,几名鬼鬼祟祟的男子背着布包,从玉鸡坊翻墙出来,他们刚跳下地,便听见一声厉喝,“是什么人!”
他们被巡哨士兵发现了,几名男子吓得撒腿就跑,数十名士兵在追赶,“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他们依旧拼命逃跑,‘嗖!嗖!’几支弩箭呼啸射来,一支弩箭射中其中一人的大腿,男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另外三人吓得不敢跑了,跪在地上举了起手。
数十名士兵奔上前将他们包围,用长矛顶住他们后背,“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违反宵禁之令,当斩!”
几名男子吓得大喊,“我们都是洛阳的游侠儿,我们知罪,饶我们一命!”
游侠儿就是洛阳街头的无赖,一名士兵用长矛挑开他们携带的包裹,竟然都是一锭锭黄金白银,加起来有三四十锭之多。
“原来你们是蟊贼!”
士兵们上前将他们捆绑起来,这时,今晚的当值主将裴信正好带着一队士兵在附近巡哨,刚才的惨叫声和喝喊声惊动他,他立刻带着士兵赶了过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裴信上前喝问道。
旅帅上前单膝跪下行一礼道:“启禀将军,我们抓到几个蟊贼,他们偷了不少金银。”
一名士兵捡起几锭白银呈给裴信,“这就是他们携带的银子!”
裴信接过一锭白银看了看,上面隐隐有字,他一招手,士兵连忙举着火把上前,凑近火光,只见白银上刻着:大历十年岭南铸钱司监造。
这是官方铸造的银子,一般是藏于宫中,不会流传在民间,显然不是这几人的金银。
裴信喝令道:“果然是蟊贼,若不老实交代,将你们统统斩首!”
“将军,我们不是蟊贼,这是赌债,我们是去收赌债!”
“放屁,这分明是官银!”
“将军,那人的金银都是这个样子,他说这些是姐夫藏在他家的东西。”
裴信心中一动,问道:“他姐夫是什么人?”
“他吹嘘是....是王德妃的父亲!”
“带我们去他家!”
裴信和士兵们押着几名男子向玉鸡坊而去。
不多时,他们进了坊门,来到一座距离坊门不远的小宅前,几名无赖一指,“就是这里!”
“你们上去叫门!”
为首的无赖只得上前敲门,半晌,有人问道:“谁啊?”
“是我,莫千刀!”
“你这杀千刀的混蛋,我不是把债都结清了,你怎么又来了?”里面人咬牙切齿怒骂,听声音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好事情,你开门就是了!”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獐头鼠脑地年轻人探头出来低声道:“你们赶紧走,我父亲马上要醒来了,什么事情明天再.......”
他忽然看见外面大群士兵,一下子呆住了。
士兵们一把推开院门,将男子按倒在地,男子惊恐问道:“莫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赖头子苦笑一声道:“他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交代?要不你会死得很惨!”
几名士兵把男子拎道角落去盘问,男子吓坏了,士兵问一句,他说一句,一句也不敢隐瞒。
不多时,士兵把他带回来向裴信禀报,“启禀将军,此人叫做张谷,他有个姐姐,是王德妃父亲的小妾,几天前王德妃父亲和几个儿子把大量箱子藏匿在他家中,这个张谷嗜赌如命,他偷了一只小箱子,用里面的银子去赌博,结果银子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今晚几个债主过来逼债,他又偷了一点金银还债。”
这时,有人怒喝道:“你们抓我儿子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老者站在屋檐下,满脸怒气,裴信冷冷笑了一声,这个老者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这个老者叫张大化,是王永泰小妾的父亲,王永泰是朱泚德妃之父,他的财富不像别的外戚都是金银铜钱之类,他的东西都是非常值钱的高货,数量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一共十二箱,顺便还带来三箱金银。
这十五只箱子都是王永泰父子三人亲自动手搬运,用一辆租来的牛车,由小妾父亲张大化负责赶车,没有任何外人知道。
但人算不如天算,王永泰小妾有个兄弟,就是张谷,也是个嗜赌如命的无赖,王永泰把这么多宝贝放在他家,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偷了一箱金银,最终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裴信哼了一声,一挥手,“进去搜!”
大群士兵冲向后院,张大化急得喊道:“这是民宅,你们不能乱闯!”
他见士兵们都向一间空关的屋子冲去,顿时脸色大变,回头向儿子望去,张谷胆怯地低下头。
张大化顿时明白了,王永泰藏在这里的财富被自己儿子出卖了,他腿一软,颓然坐倒在地上。
士兵一脚踢开门,举着火把冲了进去,片刻大喊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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