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有的将领,喜欢有秩序的战斗,就像是诸葛孔明,在战前便做了许多的准备,有条不紊的那种,不管是对面用什么方式方法,都在自己预料之中,都有策略应对,然后甚至还会在战后为没有用上全部的策略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这样的将领,一旦遇到在自己预料之外的变化的时候,往往就麻爪了,而且对于成功率在50%以下,甚至是在80%以下的行动,也大多数不感兴趣。
有的将领则是喜欢乱战,像是吕布,整个战场越乱便越是欢喜,可以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出来,纵横来去无人可挡,杂乱无章的战场之中,依据着野兽一般的敏锐直觉去进攻对方的弱点,就像是恶狼在数里之外闻到了血腥味。
这样的将领也有弊端,就是一旦失手,往往就是万劫不复,因为他们赌的都是50%的以下,甚至是20%的成功率……
张辽,和吕布有些相似,也有一些区别。虽然张辽会采用谋略和计策,但是骨子里面依旧有着边郡武夫的彪悍和勇猛。
这一次行动,固然风险,不过,张辽觉得值得冒。
吐蕃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张辽许定等人打懵了。
如果后世看黄土高原,多半只会对其留下处处都是黄土的直观印象,但是实际上在汉代,甚至到唐代左右,黄土高原上的植被还是很多,否则也不会有“稠桑塬”这样的名称出现。
具体什么时间这些植被退化成为后世光秃秃的样貌,已经不可考,人类的破坏因素占据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是天气气候的变化。小冰河时期,冷冻线急速南压。植物不像是动物,还懂得向南向温暖的地方逃串,尤其是不怎么耐寒的蕨类植物,往往直接就被冻死了,而且这样死亡的植物很有可能不是一两颗,而是成片成区域……
所以,在当下,西都左近的黄土塬地上,还是有大量的植被,而这些植被,不仅是吐蕃人进攻路线上的障碍,也是张辽等人的遮掩,以至于张辽杀出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吐蕃人还搞不清楚张辽等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辽夹紧马腹,战马吃痛,往前猛窜,正好躲过了朝着张辽砍扎而来的几把刀枪。张辽趁着势,直奔被这几人护在后面的吐蕃人统领。就在堪堪接触的哪一个瞬间,张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枪从身侧腾到了半空,锋锐无比的枪头就像是高速的转头一样,自左向右将吐蕃人统领兜了进去!
夹杂在张辽和吐蕃人统领之间的两三名护卫企图拦截,但是根本连挡都挡不住,残肢飞起,扯裂和洞穿的伤口之中喷出骨渣和血雾!
吐蕃人统领举着战刀,死命砍下,企图将张辽刺来的长枪砍到一旁,但是旋转而来的长枪将吐蕃人统领的力量卸到了一旁,不仅没能阻挡长枪,甚至连自己的平衡都受到了影响……
“噗嗤”一声,吐蕃人统领顿时在胸腹之间开了一个血洞,整个人像是被捏爆的西红柿一样,从伤口处喷出血液和脏器,然后整个人歪到了另外一边,栽倒而下,却被高速奔走的战马带着,拖出一条血线。
随着这一名吐蕃统领的身亡,惊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虽然张辽听不懂吐蕃人的话语,但是从其语气和神情之中依旧可以判断出这些吐蕃人失去统属,茫然不知所措。
张辽冷哼了一声,丢下了这一群不知所措的吐蕃人,然后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西都左近,吐蕃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伴随着焦躁的询问声此起彼伏,远处的牛角号也同时响起,混乱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一样,一圈圈的逐渐扩大。
随着夕阳在山边消失,天边的红光渐渐黯淡,战场能见度也在逐渐的降低。
因为比较分散,所以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的另外一两个吐蕃人部落统领,这才重视起张辽等人的,呼喝着围拢成为了一个小阵,朝着张辽扑杀而来。
张辽微微拨动了一下马首,斜斜的切过了一个弧度,就是这么一个变化,立刻导致了原本两个应该是一同而至的吐蕃人部落,就变成了一前一后,甚至后面的部落的进攻路线,还受倒了前方的遮挡和阻碍。
“杀进去!”张辽大喝。
十几根长矛长枪迎面而来,张辽再度向右微调,原本形成一排扑来的吐蕃人顿时就成为了仅仅是右边的这几个才能接触得到,旋即张辽一扭身,就让来了直刺而来的两杆长矛,长枪微微摆动,锋锐的枪头就从对方的脖颈之间划过。
下一个瞬间,双反的战马就交错在了一起。长枪长矛顿时失去了施展的空间,张辽从双手持枪立刻转成了单手,同时反手抽出了环首刀,左劈右砍,惨叫声中,吐蕃人纷纷落于马下。跟在张辽后面的兵卒立刻跟进,瞬间打开了一个缺口,直扑正在其中指挥的吐蕃头人。
见到张辽如此犀利,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吐蕃头人武艺不高,还是因为被张辽吓到了,竟然没有任何要和张辽厮杀的想法,眼见着张辽破开了一个口子扑来,立刻带着人马往斜刺里面走,不敢正面和张辽接触。
这个吐蕃头人往斜侧里躲避,却带歪了后来跟进的另外一个吐蕃头人。一方面是视线被遮挡,一方面则是战马本身就有跟随的天性,所以当后续的吐蕃头人下意识的跟着前方的人马行进的时候,一抬头,却猛然发现张辽已经从前方侧翼杀到了面前!
此时此刻,在西都之上的杨阜也敲响了惊天的战鼓,一排排一列列的兵卒形成了方阵,朝着战场而来,顿时让战场之中的吐蕃人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对付像是两条鲨鱼一样在自己肚子里面绞杀的张辽许定,还是应该调头对付从西都而来的杨阜军阵。
得益于金牛道米仓道的进一步开拓,从汉中川蜀又后续集中一些兵马和补给,进一步加强了西都的兵势,给予了吐蕃人更大的压力。
慌乱之中,张辽又收割了一个吐蕃人统领。剩余的吐蕃人不敢再战,纷纷四散而逃。
张辽缓缓的停了下来,一方面让战马休息一下,喘口气,回复一下耐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再查看一下战场,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方向。
一名手脚麻利的护卫跳下了战马,将方才被张辽所杀的吐蕃人头人的首级割下,呈递了上来。
张辽扫了一眼,用长枪挑起,然后随手挂在了马侧,顺便抖了抖长枪之上的血污,说道:“散开,将这些蕃人往这个方向驱赶!”
尤于几名前线的吐蕃人头人统领要么被杀,要么逃跑,一些吐蕃人在战场之中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前进,还是应该后退,这些人相互叫着,吼着,询问着,然而战场之中战机转瞬即逝,哪里可以容许这些吐蕃人慢慢商量……
张辽从马背上摘下了长弓,再次向前,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面对面的搏杀,而是间隔了一段距离,就像是驱赶羊群一样,将凌乱的吐蕃人朝着西方驱赶,而那些企图向东的吐蕃人顿时就成为了张辽的目标,尤其是那些举着火把号角在发布号令的,更是重点关照,但凡是出现在射程之内的,几乎逃不过张辽的点名。
西都之处的鼓声越发的惊天动地,似乎汉人准备大军压上,全面进攻一般。
敢于反抗的被杀了,留在原地的被杀了,反倒是向西跑的,不仅不会被杀,甚至就算是碰见了汉人的兵卒,汉人也当作看不见一样,因此就算是语言不通,不明白汉人在吼着一些什么,许多吐蕃人也心领神会,纷纷朝西奔去……
他娘的,跑不过汉人骑兵,难道还跑不过旁边的那个二傻子么?
一群乱纷纷朝西而逃的吐蕃人,浑然不觉张辽许定等人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放缓了脚步,然后静悄悄的调转了马头,和杨阜一同,击杀击溃了最后一波吐蕃人,然后汇通在一起,在轰天的鼓声掩护之下,撤回了西都防线之中。
另外一边,鹘提悉勃野在起初短暂的茫然和慌乱之下,心中不由得大喜起来,他对于进攻汉人坚固的防线确实是没有多少有效的办法,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不擅长运动战,不擅长正面野战,要不然鹘提悉勃野也不会成为现阶段吐蕃人默认的大王
所以鹘提悉勃野以为张辽是准备正面肛一波了,因此鹘提悉勃野当即决断,舍弃了去营救西都左近的这些吐蕃人的计划,而是立刻召集军队人马,趁着这一段时间来统合阵线,准备和张辽等人来一场力于力的抗争,肉和肉的碰撞……
而当鹘提悉勃野拉开了一个完美的阵型,左中右都分配好了,甚至连如何应对,要如何扯动,如何摩擦的策略都做了紧急预案,并且分配到位,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了最为充足的准备,企图在这里一举击溃汉人袭击而来的军阵。
然而,在高举着火把的照耀之下,鹘提悉勃野屏住气息,等候着,看见在那些溃散而来的吐蕃人身后,却是一片虚无。
鹘提悉勃野瞪大眼,仔细在逐渐浓厚的夜色之中寻找汉人兵马的踪影,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又等了片刻之后,鹘提悉勃野不耐烦的派出了斥候,才得知前方汉人根本就没有追杀过来,而是半途当中退了回去……
这种心情,难以用言语描述,就像是倾家荡产见到了心仪的小姐姐,结果是个什么什么罗一样,又或是兴奋的扒下了心仪女神的小裙子,却发现掏出来的比自己都大……
鹘提悉勃野几乎憋屈得一口血都快喷出来。
所幸,仅存的理智没有让鹘提悉勃野做出不管不顾再度进攻的号令,否则在奔劳了一天,又经历了挫败,现在黑夜已经降临,在夜色之中攻伐西都,若是再出现什么变故,恐怕就是自己军心涣散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收兵!做好巡查!”鹘提悉勃野咬着牙,“待明日天明!再行作战!”
“大王,那战马还需要再统一收回来么?万一汉人再来……”有吐蕃头人略带了一些迟疑的说道。
鹘提悉勃野沉默了片刻,说道:“今夜暂且由各部自行统管!”
正常来说,战马在战后,都会统一管理,一方面战马本身属于群居动物,平时分散在各部,相互并不熟悉,需要这样一个过程,聚集在一起培养默契,作战的时候忽然闹别扭了怎么办?
同时,轮值进行统一饲养照料,每一天幸苦的也是就是一个部落,分散饲养,也就等于是每个部落都需要派出人力,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这也是一种约束和制衡的手段,毕竟战马也是各个部落的命根,但是这一次鹘提悉勃野也不清楚汉人究竟会不会再次突袭,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便让各部暂且自行管理战马。
列好阵型的吐蕃人怏怏的再次散开,各归营地。强行控制着情绪的鹘提悉勃野,也在护卫的保护之下回转,并没有注意到侧翼所在的羌人头领姚柯回投来的目光。
姚柯回默默的带着手下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块营地。因为之前的战斗的一些原因,现阶段他们被吐蕃人排斥,营地不仅是处于整个驻扎地的边缘,还是属于下游,以至于他们取水的时候,往往都有一些屎尿味道。
如果仅仅是一些屎尿气味,姚柯回也认了,忍了……
姚柯回到了营地,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叫来了手下心腹,让他去把几个头人都找来,然后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座泥像。
不多时,几名头人来了,姚柯回目光在每一个头人的脸上扫过去,然后低声说道:“现在两条路,一条应该是死路,一条或许也是死路……你们觉得应该走那条?”
“两条都是死路?”几名头人不能理解,面面相觑。
姚柯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两条都是死路……一条我几乎可以肯定,是死路,另外一条我不知道,或许还有点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