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山东的骑兵旅,在这次会战里,算是经历了一番大喜大悲。先是孙家人流出了太多的鲜血,乃至全族挂孝,连女人都上了战场。可是等到战争结束,骑兵旅扩编为骑兵师,一下子,又让孙家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毕竟从旅到师,多了这么多职位,孙家,就能又出一批挎洋刀的,谁不高兴?
可是,确实有人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孙美瑶的脸阴的像一汪水,手上的马鞭子几乎抽到孙飞豹脸上“小豹子,你再说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就要留在骑兵师,不让我当旅长我就当团长,再不行就当骑兵,总之我打死也不去天竺打仗。”孙飞豹的脸连脖子都是红的,可是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
孙家的人还有几个,可是孙桂良死后,孙家没人压的住孙美瑶,何况在军营里,她这个师长最大,谁又敢阻挠她管教部下?都只帮着腔,却骂孙飞豹。
“小豹子,不怪师座骂你,你这是不知好歹啊。去天竺是一个整编师,回来之后,你就是师长,师长懂么?你才多大,就能当师长了。要不是师座在大帅面前使劲,这个位置轮的到你?”
孙美瑶脸微微一红,她可不是在赵冠侯面前使劲,而是在其身上使劲,才给堂弟换来的这个前程。阿尔比昂在天竺的局势危急,眼看有全国失守的可能。所需要的援军,也不像扬基内战一样,一个骑兵团就够了。阿尔比昂狮子大开口,提出的基本要求,就是一个整编师。
带这个师去天竺,打完了仗,自然就可以坐稳师长宝座。孙飞豹有扬基内战的经验,能说洋话,也懂洋人的指挥,跟阿尔比昂在天竺的驻军更容易沟通。而且在军校进修之后,孙飞豹确实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这些都是他的优势。
问题是,有这些优势的人多了,凭什么选他?还不是孙家这次死人太多,赵冠侯心有愧疚,加上孙美瑶自己灯前枕上,用尽心思侍奉,才给孙家多挣出一个师长来?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不领情,不肯出征,那自己这些日子的骑乘手段,不是都白费劲了。
“我知道,你刚成家,舍不得媳妇,可是我跟你姐夫说好了,特许你带着黑妮一起。这可是开了特殊许可的,跟洋人那,还得磨半天嘴皮子才能答应的事,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不是舍不得黑妮!”孙飞豹叫了一声,自己舍不得的人,就在眼前啊。可是……可是这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的。他的脸涨的通红,拳头紧紧的握着,他真想说一句,自己只想跟在姐身边,为她效死。如果不是你在山东,我为什么要留在山东?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扶桑人摆在自己面前的金条美人,乃至半个山东的承诺,自己都没动心。原因不是自己不喜欢功名利禄,而是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比过一个你。
这些话就像是洪水,在心里淤积,他真想放声大吼出来,可是尽管脸憋的通红,却也不敢说半个字。
孙美瑶的鞭子举起来,孙飞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是鞭子却没落下去,而是扔在了地上。孙美瑶一声长叹,伸手,在孙飞豹脸上摸了摸
“小豹子长大了,也学会不听话了。算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该勉强你,这事是姐不对,没先问问你的意见,就先给应下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你姐夫那边,我去跟他说,这个职位一堆人盯着,不愁找不到带兵官。”又摇摇头“人的命,天注定,孙家注定出不了人才。”
她语气里的掩盖不住的失望,不知是对孙飞豹,还是对她自己。可是这一声叹气,却比鞭子更疼,孙飞豹看着堂姐的背影,忽然大喊道:“我去!姐,我听你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就是去天竺打仗么,我去!”
“你现在去也当不了师长!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你,我跟别人争个师长位置,不值!是龙是虫,看你自己的造化,等你从天竺回来,再给你安排岗位。”
孙美瑶难得大度一次,让出了师长的位置,这个正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青岛战役期间,担任要塞司令的杨福田头上。第一个被震惊的人是程月,她几乎是跪在赵冠侯面前,要他收回成命。
“这……别人会说闲话的。妾身……妾身不想承担一个内宅干预军政的名声。老爷另换人吧,不能派他。”
赵冠侯笑着,将程月拉到自己怀里“为什么不能派?虽然杨福田出身旧军,但是在军校进修了两次,成绩优异,瑞恩斯坦也认可了他的指挥才干,认为他足以胜任师长的岗位,有什么不行?”
“妾身……说不出有什么不行,但总之就是不行。”
“你也学会不听话了?”赵冠侯故意板起面孔,却见她吓的都快哭了,只好又来哄“我不是怪你,其实内宅里,像你这样不给手下人争名位的不多。淮军是我的老部下,也该有所酬庸,一个师长位置,不算什么。我这次,准备两师轮战天竺。一个师入天竺作战,另一个师待命,一定周期轮换作战,避免像花旗国那次,只去不归。另一个师的师长,我也准备派任升。”
“不行,那就更不行了。淮军怎么可以有两个师长?孙太太一定以为我使了什么手段,我怕她。”程月这次是真的哭出来,她虽然也有武艺,还能上阵杀敌,但天生就是个懦弱的性子,在内宅里根本不敢和人争斗,加上自己的模样并不出众,在内宅争斗里,吃了不少亏。孙美瑶与她恰恰相反,瞪眼就打,张口就骂,在内宅里是出名的刺头。
要是孙美瑶为了师长的事记恨自己……单是一想,程月就觉得心惊胆战,她可真的怕这个土匪出身的姐妹,不管骂架打人,都是行家里手,到时候一准是鸡犬不宁。
赵冠侯寻思着“杨福田这次跟扶桑海军的司令官面前玩命,不酬庸是说不过去的,那就先让他当个副师长,正师长派任升。他们是老搭档,这次继续搭伙,没什么说的。至于另一个师,我再想人吧。”
“陕……陕军。”程月小声的提醒一句,见丈夫看过来,又吓的连连摇头“妾身没和玉竹姑娘串通,也没收陕军的好处。就是觉得他们这次死了很多人,应该得到点什么。”
“陕军啊,付出确实不少,不过一下子再多一个师长……再说吧。先把这个师应付走了再说!”
之前在陕西作战时,程月曾经变卖了自己全部财产,为赵冠侯招募了两个团的淮上子弟。这些人马,如今已经完成训练,纳入正规军体系。而在这次各省支援山东的行动中,也陆续有各省壮丁赶到,曹仲昆那里,更是派来了八百名久经训练的正规步兵。
这些援军,虽然在战场上有所损失,但是大概还是能凑出四千多人。加上一部分谢苗诺夫的部下,以山东第五师一个步兵团为主干,两个淮军团为辅助,以各省援军及江宁战役期间招募降兵为主体,另有一个铁勒步兵团组成的特设步兵师,正式成型。
整个师的编制与正规军一样,步骑辎工炮各兵种齐全,但是武器装备,山东只能提供三分之一。其余徒手兵,一律由阿尔比昂提供装备武装。其雇佣费用,以阿尔比昂镑或是黄金支付。战场上鲁军的缴获物资,归自己支配,不受阿尔比昂控制。但是需要服从阿尔比昂的指挥,在具体战场上,则享有高度的自主权。
另外,山东的大力丸,由阿尔比昂注资,与简森制药公司共同注册专利,利润按照七三比例分享。同时,阿尔比昂享有优先购买权。山东库存的大力丸,被阿尔比昂一次性收购,全部用以配发给泰西前线的将兵。卡佩在其中也参了一股,用一批在津门存放的铁路建材,从山东手里换了一批大力丸回去。
泰西前线,协约国军队士气低迷,这些大力丸可是救命稻草,都指望它来振奋士气,反败为胜。
达成这份互助协议的阿尔比昂也付出了代价,山东的关税,从百分之五,提高到百分之十。山东的矿山虽然由两国共同经营开采,但是阿尔比昂必须付出真金白银认购,才能获得普鲁士那部分股权,不能白拿。另外,阿尔比昂在长江流域的一批老旧战舰,也要低价处理给山东,作为海防之用。
从整体而言,这笔交易两下都不亏,且阿尔比昂的国力受损严重,在交涉中处于弱势地位,反倒是给人以比普鲁士人好对付的感觉。简森则在欢愉之余,对赵冠侯嘱咐道:
“阿尔比昂人已经快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这是我们获得利益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一定要榨取出他们身上最后的利润,不能便宜他们!”
罗德礼再次在山东活跃,山东、阿尔比昂订立互助条约,赵冠侯、朱尔典、康第三人举杯共饮,在协议上签字的镜头,出现在泰晤士报的显著位置。这份报纸经新闻审查官的手,送到大公子袁克云手中时,审查官的神色极为紧张,小心的询问“这报纸,给不给大总统看?”
袁克云的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审查官身上的寒毛倒竖。
“给,凭什么不给?这是洋人的报纸,咱能扣下么?那不成了不孝?去,给大总统送去,让大总统好好看看,咱们共合出了什么样的能人!阿尔比昂,卡佩,好厉害啊,两大强国伺候着一个人,他还用怕谁么?”
袁慰亭的目光在报纸上并没停留多久,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圈,随即就把报纸丢到一边,处理其他公务。这则消息,并未引起他的重视。过了约一个小时,袁慰亭将江宗朝招来,问的也是京里的治安情形及民众情绪。
“京里的治安,一直如此,总归是这个样子。就是最近多了许多酒后斗殴的案子都是庆贺山东大捷,大家到酒楼喝酒,喝多了就容易激动,口角之间,冲突难免。再有,就是一些对扶桑商人和侨民的攻击事件,虽然大总统已经命令派兵保护洋人安全,但是我们的力量有限,难免防范不周,引发冲突。再有,就是因为庆贺山东大捷,燃放鞭炮引起火灾,以及对扶桑商店蓄意放火的行为。”
袁慰亭认真听着,随后道:“民众表达爱国情绪,这是好事,官府不应该打压。但是,也不能让暴徒混迹在民众里,破坏社会秩序。你是步军统领,这是你的职责,不能推卸。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做好两项工作。一是向洋人说明,民众是庆贺山东大捷,才有了些过激举动,希望他们谅解。二是派出坐探搜集情报,喝酒打架,或者放炮仗烧房子,这都不要紧。可如果有人趁机煽动民众情绪,宣传不利于共合的言论,必须严惩不贷!酒楼,茶肆,必须加强舆论监督,谁敢在公共场所妄议国是,制造混乱,不管他是谁,马上抓起来!”
大总统除了下达这份指示,并没做其他的安排,似乎这份报纸,没能引起他的关注。就在袁克云寻思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父亲,他疏漏了什么。却从唐天喜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自从父亲看过报纸以后,就一直没招幸沈金英。另外又给京里各大员下了指示,要严格约束自己子女的言行,不允许这些仕宦子弟胡作非为,一定要规矩做人,否则定要严惩。
袁克云这才长出一口气,自己的安排,并没有白费力气。他不由得意的一笑“兄弟,跟哥哥我斗,你还差点火候。就算加上你那小妈,也还不够分量。这个天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没这个命,就别惦记这个位置,否则,一准是自己吃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