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映之应道:“这样的话,家里嫂嫂也曾说过,道理我们是懂的。”
秦影笑着说:“是啊,三嫂嫂她一定开解过你们。”
映之道:“我们长这么大,秦姐姐你几乎是少有的,愿意和我们做伴的贵门千金。家里长辈眼中,兄弟姐妹从不分嫡庶,能带着我们出入的地方,都不回避。但那些府里的姑娘们,就会明着暗着讽刺我和妹妹是庶出,早些时候,就算是二姐姐,因为二叔是庶出连她也被人排挤。”
秦影温柔地说:“我们家也有庶出的兄长和姐姐们,虽不如祝家手足情深名声在外,也算和睦友爱。听你们说来,我才知道,他们在外难免也受这样的欺负,过去我有所疏忽,往后侄儿里庶出的孩子,我会多加留心。”
敏之问:“太尉府里,也有姨娘吗?”
秦影苦笑道:“自然是有的,我父亲有,叔父们,还有大哥都有,连祖父也是有姨娘的,但几位老姨娘已经过世了。”
慧之骄傲地说:“我家爹爹不愿纳妾,所以我哥从小就说,他要学爹爹,绝不纳妾。”
映之敏之连声附和:“哥哥们都不纳妾,就算是祝家三百年历史里,子孙辈都不纳妾的,极少极少呢。奶奶常说,怎么就叫她碰上了,得亏子孙兴旺,不然仿佛是她这个老祖母教坏了似的,怕对不起祖宗。”
秦影笑道:“怎么会呢,人人都羡慕公爵府家风,你们应该也听过吧,原本我家祖父是要将我许配给祝三哥哥的,只因放眼京城,祝家才让他能安心将我出嫁。”
慧之说:“秦姐姐,我们家里如今有了新规矩呢……”
秦影不明白:“什么规矩。”
三个姑娘互相看了眼,异口同声道:“再不许提您和三哥哥婚配的事。”
秦影心头一暖,又不免脸红了,垂眸道:“多谢了。”
她看了眼时辰钟,便道:“我们写字吧,施先生就快回来。”
姑娘们坐回各自的书桌前,安安静静提笔练字,秦影挽起袖子磨墨,想起方才姑娘们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三个小妹妹的背影,笑着叹了一声。
她另取了纸,写下几行字后,装入信封里,这日散学时,交给慧之请她带回去。
傍晚,家人们因担心祖母不舍祝镕和扶意,都聚在内院陪伴祖母,要张罗晚饭时,初雪转了一圈回来说:“平理是不是带妹妹们去园子里逛,怎么不见了?”
就在不远处的玉衡轩里,三个妹妹并排站在屋檐下,平理插着腰,凶巴巴地瞪着她们:“怎么回事,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秦影她很聪明的,一眼就能看出你们的心思,哥知道,你们是心疼哥,想要给哥长脸,但是太刻意,就虚伪了,真的也成了假的。”
映之说:“可我一开始舍不得三嫂嫂,再后来想起去年我娘和我被大夫人虐.待的事,是真的伤心呀。”
慧之不服气地说:“就是嘛,后来话赶话的,我们就顺便夸了你几句。”
平理叹气:“我说她怎么那么好,不等我回信,就又送信来,是叫我别逼着你们别欺负你们,别让妹妹们为了哥哥的事操心,让你们安安心心念书。气死我了,我这不是太冤枉了,我几时叫你们去给我说好话了?”
敏之小声嘀咕:“自家哥哥,夸夸也不行吗?
平理好生道:“敏儿,你哥我名声在外,还用得着夸?”
映之问:“四哥哥有什么名声,我只听人说大哥哥和三哥哥。”
慧之笑起来:“逃学旷课、打架斗殴,把夫子的胡子剃光,考学回回倒数……”
平理气得不行,伸手要来捉妹妹,慧之惊叫着往姐姐们身后躲,三个姑娘逃出玉衡轩,一路疯跑,迎面遇上了才回家的大哥哥。
平理赶来时,妹妹们正站着挨训,平珞见了他,更生气地说:“她们都是大姑娘了,成日里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你还撺掇她们胡闹,往后再看见她们不成体统地疯玩,我只找你算账。”
初雪听得动静出来,护着妹妹们说:“去吧,奶奶等你们呢。”
平理也跟着要走,被平珞呵斥:“你站下,我有话说。”
初雪却说:“平理去吧,奶奶找你。”
平理一溜烟地就跑了,平珞不禁恼道:“你不要为了讨他们喜欢,就一味地纵容。”
初雪冷下脸说:“在你眼里,我对弟弟妹妹疼爱,只是为了讨他们喜欢?”
平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
初雪气道:“你都说出口了,还不是这个意思?”
平珞的气势瞬间弱下来,好生哄妻子:“你明明知道的,何苦生气?”
隔着柱子,门前传来笑声,平珞眯眼看,才发现弟弟妹妹根本没走,躲在柱子后看热闹,气得他大声呵斥:“都给我站住!”可是小家伙们一哄而散,嘻嘻哈哈地进门去了。
“你看你。”平珞抱怨道,“他们一个个,如今都不怕我,我将来如何主持家业。”
初雪温柔含笑:“可是成天凶巴巴,逮着谁就训话,一两次也罢,时间久了,兄弟姐妹真的怕了你,可就要离心了。家里的事,往后都听我的,我不会教坏他们,也不会纵容,你什么都要抓在手里,如何使得?你不累,我还心疼你累。”
只见平珒从门里出来,向大哥作揖:“四哥要我来请大哥和嫂嫂进去用饭,请你们别在门外腻歪了。”
便听门里传来平理的喊声:“祝平珒,你怎么说话呢?”
平珒一脸无辜地看着长兄,平珞揽过弟弟说:“等着,大哥替你收拾他。”
这个时辰,祝镕一行已经到了驿馆,他因公赴纪州,沿途可投宿朝廷驿馆,虽然省去找客栈的麻烦,但少不得要应付一些官场上的往来。
原本赶着天黑前到达,为的是带扶意去近处转一转,结果一落脚,祝镕被地方官包围着,扶意也得到女眷们的热情招待,两口子各自脱身时,天色已晚。
好在,今日月圆之夜,夜风清凉,并肩坐在院子里,看月朗星稀、分食瓜果,也十分惬意。
“再次出远门,前呼后拥,住这么宽敞干净的驿馆,不敢回想,去赞西边境那段路,我们是怎么走下来的,你还怀着孩子。”祝镕感慨亦自责,“总觉得是很遥远的事,实则才过去半年,可见我下意识地想要遗忘那段辛苦,时至今日,我依然后悔,没能护着你和孩子。”
扶意道:“这会儿闲下来,看月色吹夜风,你才惦记感慨两句,转身到了纪州,跟着王爷忙得昏天黑地,你就都忘了。”
“我不会……”
“忘了才好,何苦记着?”
“是,忘了才好。”祝镕定下心来,就着扶意的手吃了一块蜜瓜,说道,“对了,我们回纪州的事,父亲母亲并不知道,这事你知道吗?”
扶意很惊讶:“王爷没有提吗?”
祝镕说:“听大姐姐的意思是,让我们给爹娘一个惊喜,你没往家里送信吧?”
扶意摇头:“这些日子忙里忙外,顾不上,想着反正要回去了。”
祝镕笑:“我们到时候,就悄悄回去,让爹娘高兴高兴。”
扶意不禁兴奋起来:“我要偷偷看我爹,是不是背着我欺负我娘。”
祝镕嗔道:“说好了,不许和父亲吵架,不然我也不帮着你,每回都后悔,每回还吵,你累不累?”
扶意已经有些生气:“我都能预想到,去了纪州,你就会站在我爹那边,往后都不帮我了。先说好了,你可别气我,不然我就收拾包袱回京城,你自己在纪州跟我爹过吧。”
祝镕笑得把瓜呛了,扶意忙给拍背顺气。
可没来由的,想起上午出城时,韵之在马车上说的玩笑,她心中不免热乎起来,气息暧昧地问:“镕哥哥,你不问过我,就决定不住书院,是不是另有所图的?”
祝镕停止咳嗽,回眸看着妻子,不知是月色太美,还是她眼眸太媚,一时竟迷了心神,仅剩的一些冷静和理智,让他不得不提醒扶意:“不闹,这是在驿馆呢,那么多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