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 !李自成与田天浩谈了大半个时辰,谈话的内容就是围绕两条:信奉天主教;归化为汉人。
天主赏赐了西宁军大量新奇的物事,包括刚刚使用过的步枪,与天主相比,真主安拉的势力,只能涉及到遥远的西方,一旦离开了她的羽翼,想照顾也是照顾不过来。
田天浩勉强接受了,看到西宁步枪在战场上肆虐蒙古骑兵的那一刻,想起西宁辅兵的那些话,他早已动摇,不过,让他一下子改奉天主,除了感情上难以转弯之外,他故技重施,想要与李自成讨价还价。
李自成冷哼一声:“凡是不愿信奉天主的人,都是西宁军的敌人。”
想到西宁军……特别是令回人胆战心惊的蒙古骑兵,在西宁骑兵面前,不过一时三刻,完全灰飞烟灭,化为一抔尘土,田天浩顿时吓出一声冷汗。
关键时刻,他当机立断,选择了改奉天主教,李自成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亮色,不过,接下来让他归化为汉人的事,田天浩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回人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数百年,在遥远的西方,还有我们的先祖,为何要我们归化为汉人?”
“你也知道,回人的先祖生活在西方,那里有安拉的眷顾,可是你们逃到了东方这块土地上,这是对安拉的背叛,安拉不会原谅你们,田公子,看看这些年,安拉是否给你们任何照顾?当蒙古人残杀你们的兄弟姐妹、抢劫你们粮食物资的时候,安拉在哪里?”
宗教问题,极度复杂,如果理清思路,也就简单多了,关键是信仰,李自成釜底抽薪,先将安拉从田天浩的心中抹去。
当然,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做为保证,让一个有着自己信仰的民族,完全归为汉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特别是信奉恐怖教的那一群人,而且,他们与汉人在外貌上完全不同,虽然混血了不知道多少代,但仔细观测,他们的雅利安血统依然明显,蓝色的眼球、彩色的头发,还有一些不太明显的特征:深陷的眼窝、宽阔的脸膛、高高耸起的眉骨……
如果能够自由选择,李自成宁愿将他们从汉地上抹去,要么回西方,继续追随安拉,或者走捷径去天堂,直接去见安拉。
但现在的达板山、大通河一带,汉人太少,大量的土地无力开发,如果不需要违背天和,又能给西宁军生产粮食,何乐而不为?
机会只在只一瞬间,如果西宁军掌控了大量的汉人,那这些回人,恐怕只能选择则第二条道路了。
“大人,真主安拉无法眷顾我们,可是,我已经改奉了天主,为何还要逼迫我们归化为汉人?”田天浩虽然负荆请罪,但他不想成为回人的罪人,如果归入汉籍,回到浩门镇,他如何去见阿爹?
“这里都是汉地,天主的势力范围,如果你们不肯归化为汉人,那就请离开这里,回到你们先祖生活的地方,不知道你们的族人,是否还能容纳你们,”李自成这会又冰冷着脸,丝毫不容讨价还价,“朝廷当年优待你们,因为北方蒙古人为患,暂时同意你们以土司的形式,管理这一片土地,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朝廷要收回汉地,废除土司,征集粮草,就是生活在此处的汉人,也可能恢复军籍,”李自成沉声道:“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改奉天主,加入汉籍,要么,就请回到你们先祖的生活地,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大人,我们回人,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数百年!”
“就是生活了数千年,那也是借了汉人的地方,这样说起来,这次我们更要将问题算清了,免得你们将来还要霸占汉人的土地,”李自成将鞭子高高举起,他并不担心田天浩不肯就范,西宁军已经来了,不肯就范的人,直接灭了就是,免得将来再生事端,“如果选择与西宁军为敌,那也好得很,麦力干刚刚离开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西宁军正闲的无所事事!”
“大人,你……”
“田公子难道要选择血腥吗?千余回人,在西宁军面前,能存活多长时间?即便不能一次……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耗下去,此处的回人,迟早是要绝种的,”李自成预备抛出橄榄枝了,田天浩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接下橄榄枝,他没得选择,“田公子,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天大的功劳。”
“大人的意思……”
“改奉天主教,归化为汉人,这是唯一的选择,否则,便是面对西宁军的屠刀,要知道,西宁军的屠刀比蒙古人的更为锋利,”李自成喝口茶水,让田天浩的小心脏休息片刻,方道:“如果田公子能做好了这件事,对西宁军来说,自然有些功劳,但对于生活在浩门镇的回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他们不但保住了性命,还可以生活得更好。”
田天浩沉思良久,方才悠悠地道:“大人真能够让回人生活得更好?”
“田公子,一旦归化为汉人,他们就是我的子民,如果不能让他们生活得更好,将来谁愿意给我们生产粮食?”李自成起身,拍拍田天浩的膀子,“田公子,如果西宁军对他们有歹意,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吗?现在的西宁军,就在卡当城,距离浩门镇,不过数十里……”
“大人……”田天浩眼巴巴地看着李自成,似乎只要李自成一抬手,浩门镇的回人,就会像蒙古人那样,只剩下一堆肥沃土壤的灰烬。
“田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回人面临的现状,只要田公子抬抬手、张张嘴,他们就可以免去血光之灾,”李自成悠悠叹口气,道:“当然,田公子如果不肯替西宁军效力,也没关系,自然有人替西宁军效力,我只是想要送给田公子一份功劳。”
“大人……”田天浩的眼中就变了色,难道西宁军已经渗透到了浩门镇?难道是田博新?他一向与阿爹不睦,如果他得到西宁军的信任,那阿爹以后的处境……
“田公子不用多想,”李自成淡淡一笑,瓮已筑成,难道田天浩很能不进去?那吴二毛这段时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田公子,我知道你们一向欺凌汉人,不过,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只要田公子与我们合作,我更看重的是未来。”
“大人……小人没有……”田天浩心中暗惊,难道田博新将阿爹欺压汉人的事,已经告诉了李自成?一定是他,这个老狐狸……
“田公子,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你们收取汉人的租子,比回人要高三成,还有,汉人中女子,要尽着你们回人先行挑选,然后强行信奉天主,”李自成的脸上勃然作色,道:“就是你田天浩,如何抢夺他人妻女的事,我们也有一本账,如果田公子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就怨不得西宁军了!”
“这……”田天浩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西宁军真要为汉人出头,那阿爹,还有自己,必定成为西宁军第一波打击的对象,是谁向西宁军告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西宁军会不会放过他们父子,“大人……”
“田公子,你阿爹贵为浩门镇的大土司,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长久下去,恐怕难以善终,汉人有句老话,叫‘物极必反’,田公子现在能做的,就是替西宁军立下一份功劳,为你阿爹赎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单纯的威胁,而是西宁军已经将他们父子列为打击目标,但李自成给了他们父子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田天浩再不开眼,那就是嫌弃“欢乐太短,人生太长”了。
田天浩的后背上冷汗涔涔,又是光着背,完全落在李自成的眼中,他知道再难和李自成斗心眼,整个浩门镇,就像他的后背一样,完全裸露在李自成的眼皮底下。
如果李自成发怒,那浩门镇的回人,特别是他们父子,难免像麦力干的骑兵那样……
田天浩慌忙起身离座,拜到在李自成的面前,“大人,小人知错,小人愿意替自己和阿爹赎罪,求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
“田公子坐吧!”李自成脸上的阴霾去了大半,“我是给你机会,否则也不会单独见你,在走出营门之前,机会一直是你的,如果出了营门,田公子尚未抓住,那就别怪西宁军了……”
田天浩虽然就坐,但他像是童养媳似的,反而不如开始那般自在,只有半个屁股落在马扎上,“大人,小人愿意替西宁军效力,求大人指点明路!”
“明路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就是说服你爹,让浩门镇所有的人员,改奉天主,归化为汉人,”李自成情知事情有了了局,心中也自高兴,如果正要让浩门镇血流成河,不知道还要耽搁多长时间,“浩门镇是大通河沿岸土地最为平整、也是耕地最为广阔的所在,西宁军打算在浩门镇立县,如果你阿爹能够顺应天意,这个浩门镇的知县,我就留给他!”
“多谢大人!”田天浩学着汉人的样子,拱手为礼,“小人连夜回去,说服阿爹,放弃大土司的职位!”
“这个不忙,”李自成淡淡一笑,道:“田公子能否说服你阿爹,我实在无法预料,别让我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我要先考察田公子的能力,若是田公子办好了,以后才能来为西宁军效力!”
“大人……”田天浩略显蓝色的双瞳,现出茫然之色。
“很简单,”李自成知道田天浩充满期待,也不作态,遂道:“给你半日的时间,看你能否说服此处的二百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