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笑春风 !圩一章
秦氏一愣,就见长宁抬头看向自己,眼中虽还有些挣扎,但脸色已是一派坚定。
“三郎的提议翁姑能答应,我很欢喜,只是……若是我回去了,我和三郎的院子便就没人守着了……我想,三郎记挂着母亲,他定会多保重自己一分,那么若是他知晓我们新婚的院中还有人等着他,是不是会再多一分念想?”长宁鼻子微微有些酸,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垂了垂眼眸道:“初知三郎安排我回舒家时,心中确实是欣喜万分的,只是想到他在边关那般情况还为我忧心,六娘便怎么也想让他平安归来,因此只要能让他多一分分念想,多顾全自己,六娘便留在这里……”
秦氏半响无语,轻轻用帕子拭了拭长宁眼角的丝丝泪意,许久后长长叹了一声:“你们这般为对方着想,若是……若是砚郎在家多好!”
国公府的春景美如画,空气中飘散着各种植物清新的香味,有些繁杂却好闻的很。长宁坦坦然的走在其中,想到刚刚秦氏的感叹,她唇角突然弯了弯,若是陆砚并不曾去边关,他们……又该是怎样呢?
依然充满新婚喜气的院子里栽种的树木花草也已吐芽,稚嫩的绿意与浓烈的红,让这座一直安静的院落充满了清新的空气。长宁站在正堂前的空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落,一眼就看到了院落右边的六角亭,亭子旁边有一颗粗壮高大的梧桐树,枝丫散开,刚好遮盖住那座亭子。
长宁缓缓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粗粝的树干,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自语道:“与桐花院的那棵树一般粗细呢……”
桐树枝丫见已经可见寸余的嫩叶,长宁仰头看了一会儿,走进了亭子,里面有一张低矮的棋案,大理石做成的棋子还散落其上。长宁端详了半天,忍不住心痒,便自己与自己下了起来。等冯妈妈带着玉成寻来的那三个女武艺人进来时,长宁正拧眉思考着下一步要如何走。
“六娘子。”冯妈妈的话打断了长宁的思考,抬头看向她及她身后的三人。
三个小娘子年岁看起来貌似都比自己要大上几岁,看身姿也好像是一般普通的小娘子,并看不出会武艺来,样貌倒是都很不错,与自己身边的阿珍几人不相上下,都是长宁喜欢的长相。
冯妈妈见长宁打量着身后三人,便笑道:“夫人说三郎君院中伺候的人少了三个,怕六娘子调置不开,便让老奴专门挑选了三个机灵的妮子给送过来,若是六娘子不满意,老奴再去挑选。”
长宁示意阿珍塞给冯妈妈一把铜钱,笑道:“不必了,这几位我看都很好,便留下吧,还请妈妈代我谢谢母亲。”
冯妈妈连道不敢,长宁让阿珍送冯妈妈离开,看着三个女子道:“你们叫什么?都会些什么?”
三位女子相互对视一眼,左边个子最高的先开口道:“婢子家中是开镖局的,从小跟着父兄练习家传拳法。家里人都叫婢子大娘,还请娘子赐名。”说罢便躬身抱拳向长宁施了一礼。
长宁微微一愣,笑看其余两人,中间那位看起来模样是三位中最出挑的,也唯有她从进来就一直直视长宁,此刻看到长宁看向自己的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很快便道:“婢子善医,贱名红二。”
长宁眼睛微微睁大,喃喃道:“擅医?何种医?”
红二微微垂眸,平静道:“婢子擅医……也擅毒。”
阿珍与引兰闻言脸色突变,就连长宁也被她的话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上下打量其一番,眼珠一转,突然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不由轻轻翘起唇角,道:“自古毒医不分家,会毒必会医,红二这般坦白,我倒是喜欢。”
红二惊诧的看了眼长宁,见她唇角笑容恬美,目光不由躲闪了下,抱拳道:“谢娘子赏识。”
右边的女子唇角一直挂着笑,也不等长宁问,直接开口道:“婢子蓝三,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精,还望娘子不要嫌弃。”
蓝三?长宁忽而一笑,起身道:“便是你什么都不会,就这般性格我也喜欢。你们二人的名字如此相像,大娘若是不嫌,便就叫白一吧。”
大娘立刻行礼道:“白一谢娘子赐名。”
长宁又看了几人一眼,才扭头对引兰道:“让银巧带着他们几人熟悉熟悉这府中、院中的情况,我身边是必要留一人随身的,怎么安排便看她们吧。”说罢对三人微微颔首,便转身回了卧室。
回到房中,在榻上坐了片刻,长宁想到刚刚三人的模样,心中越发疑惑,转身从塌边的匣子里拿出那封书信从头到尾又看了几遍,才拿起书信,来到书案前,提笔略沉思片刻,带着几分羞意在纸上缓缓写下“夫君三郎如唔……”
信得开头写的很不顺,长宁毁了好几张,才慢慢写的顺起来,写到最后,长宁微微住笔,睫毛微微抖动,眼神也浮现几许忧色,深吸一口气,缓缓写道“……你我虽已结为夫妻,但却未曾谋面,六娘尚在家时,曾听家中三哥言说陆家三郎君俊美无俦,身姿挺拔,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郎君,还请三郎且为此言多加善顾自己,莫待归家时,让六娘觉得三哥所言不实……”
……
“送了三个人?”滕氏停下手里的绣活,转头看着身侧的丫鬟,微微皱了皱眉:“三郎君婚前将自己院中那些仆妇丫鬟尽数打发走,就为了让舒六娘带着她用惯的仆从,如今他人不在家,夫人好端端给那边送什么人?”
丫鬟摇了摇头,道:“说是三郎君院中服侍的人少了几个,所以才让冯妈妈去挑的人送去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婢子就不清楚了,不过上午六娘子到过夫人那里,也就是她走之后,夫人才让人将人送过去的。”
“没听到她们说什么?”滕氏有些不满这个丫鬟的消息。
丫鬟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滕氏,道:“每次六娘子来与夫人说话,夫人就只留下桂芝姐和巧玉姐,婢子与其他人就全被打发出来了,因此也不知晓她们说些什么……”
滕氏眉心拧起,半响后才有些心烦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将人送走。屋里就剩下她一人,看着眼前绣了一般的喜上眉梢,心里却没有半丝喜意。
“世子夫人,那个巧珠越发的没用了!”香兰将人送走从外面进来,见藤氏一人沉思,不由抱怨道:“夫人越来越不看重她,什么消息都听不到,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藤氏将手中的绣针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榻边缓缓道:“我何尝不知她并不得夫人的喜欢,只是……夫人身边的人又岂是好找的,若不是拿住了她与那厮儿的丑事,便是她我都难以寻来!”
香兰发愁的叹了声,看着滕氏一身疲惫的样子,不由心疼道:“世子夫人何必如此事事忧心,便是再如何,老夫人也不会容许世子其他的妾室越过你的……”
“你知什么!”滕氏低低的喝到,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绝望的狰狞:“若是真等二房进了门,怀了孩子……他们才更希望我让位置!不行……必须要想个法子,不能让世子真的为了压过舒六娘的家世而找一个世家的女子联姻……不行!绝对不行!”
风低低的吹过,吹散了滕氏如同梦呓般的喃喃自语,冷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
陆砚刚从练武场上下来,刚刚比军中的兵士们比了一场,一杆长、枪连挑二十余人,引起一片叫好。
将手中长、枪交于身边的兵士,微笑向众将行礼之后,才从擂台上一跃而下。
脱了甲胄,仅着白色里衣的少年郎君被各种喝彩声包围,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擂台上下来的身影潇洒俊逸,引人注目。
转眼到定北三个月已过,北地萧条的春季也迎来了丝丝绿意,南平在西部防线作战的大军,凭借精悍的突袭与大军的呼应,先后夺回了以青城为中心的八座边寨,暂时隔断了东胡后方与前线的联系,并且彻底缓解了镇洲之急。东胡大军一份为二,一部分掉头强攻已被夺回的边寨,而一部分则继续驻扎在未州、前洲,牵制着留守在镇洲的南平征讨军。双方暂时进入了胶着状态。
陆砚站在场边看着擂台上继续拼武的将士,一位小校过来行礼道:“陆督运,镇洲有军报送到!”
陆砚将目光从擂台上移开,随着小校向营帐走去,问:“何时送到?可有加急?”
小校想上前接过他手里拎着的甲胄,却被陆砚伸手拦开。
小校只能跟随在陆砚身后道:“刚刚送抵,未见加急。”
陆砚步入营帐中,伸手拿过小校递过来的几封军报,却意外发现有一封更像是普通书信。
陆砚面有疑色的将这封书信从一摞军报中抽出,看到上面的字迹皱起了眉头。
小校见状连忙解释:“这封像是给督运的家信,来时便夹在军报之中。”
陆砚面色沉静,挥手示意小校退下,待账中无人,才微微拧眉将手中书信打开,除去一张信纸,还附有一个带着淡淡香味的信笺。
他拿起那封明显精致于普通书信的信笺,待看到封纸上的内容时,拧着的眉头突然平展,唇角也带出一抹浅笑。
“夫君三郎如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