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变化(1/1)

天启预报 !太一……

哪怕在传说之中,神职里同样包括太阳的范围,也有人认为两者其实是同一个。可实际上,东君和太一的差别却好像内阁首辅和皇帝一样。

一个哪怕看上去风光无穷,但实际上也只是个高级打工仔。

而另一个才是万物万象的真正统治者。

作为曾经东夏地区的至高神,数遍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大神祗……甚至有多少学者经过观测和推导之后,一度认为这一神明根本不曾存在过,只不过是针对太阳神东君而进行的虚构而已。

否则的话,怎么会没有一丁点的神性存留至今?

可惜的是,诸神的陨落和消失到现在都是一桩悬案,更况且早在几千年之前就已经消失了的太一。

其存在究竟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能够证明了。

但现在,乌鸦却大喇喇的在槐诗面前甩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毫无征兆,令槐诗的脑子几乎当场宕机。

“‘太一’……是真实存在的?”

“是啊。”

乌鸦淡定地回答:“确实是曾经存在的,哪怕只存在过一瞬间……但这一份奇迹毫无疑问是曾经流传在世界之上的。”

槐诗干涩的吞了口吐沫,心里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不过在那之前,起码有些问题需要问清楚。

“成功率是多少?”

“这你放心。”乌鸦说,“如果你能成功的话,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

槐诗无言以对。

合着我只是探路的小白鼠么?

怕不是有暴毙的明天在等着我哦!

“我不是说了么,当年天国谱系一共完成了七条半升华之路吗?”乌鸦无辜的看着他:“这就是那另外的半条……”

实际上,天问之路是理想国直到陨落之前都没有能够彻底完成的半成品。

虽然已经能够证明,这一条升华之路最终指向的乃是太阳神·东君,但经过真正的验证之后,才发现,东君实际上依旧不是理论中的极限。

还应该能够更进一步才对。

可接下来,不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在这一基础上更上一层了。

而在无数次的模拟实验里,不论是用任何办法,东君的圣痕都会直接崩溃,化为一轮无知无识的人工太阳。

或许是有什么前提被忽略了,或许是有什么缺陷未曾注意。

这是直到天国陨落都未曾攻破的难关。一直到理想国分裂,也未曾有人能够成就过东君,更别说尝试太一了。

“放心,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肯定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

乌鸦安慰他,“况且,圣痕不都长在你的身上么?愿不愿意还不都随你的?”

说着,她抬起翅膀拍着槐诗的肩膀,诚恳坦荡的做出保证:“哪怕到时候你不愿意进太一,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的!”

“真的?”槐诗狐疑。

“当然是真的!”乌鸦习惯性的回答:“姐姐难道还会骗你吗?”

槐诗:“……”

乌鸦:“……”

寂静里,槐诗直勾勾地看着乌鸦,乌鸦也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他,双眼之中一片诚恳和善良。

看上去十分可信的样子,但槐诗却后背忍不住发凉。

总感觉她的安排已经在路上了……

“我有一个问题。”

槐诗忽然说。

“嗯,你问。”乌鸦说。

“我想听实话,我需要你对你的话做出保证。”

说话的时候,槐诗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笔直地盯着面前的黑心女人:

“——你是不是太一?”

“不是啊。”

乌鸦摇头,困惑地反问:“你在想什么呢?现境如今的存世神明一共也就三个,抛掉已经生死不知的白冠王之外,也就只有美洲谱系有一个,存续院里有一个……你觉得真要有神还活着,天文会能不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旋即变得愉快了起来:“哎呀,在你心里,姐姐我的形象这么光辉伟大么?真是让人家有点开心。”

“……”

槐诗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没错。

存世神明一共就只剩下三个了。

难以确定是否还活着的白冠王、存续院内部有一位身份极度机密的存在,以及美洲谱系那一位如今勉强撑起大局的靠山。

除了这三个之外,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神明存留。

“况且,我要是女神的话……”

乌鸦认真地问:“你岂不是舔狗了?”

槐诗再次翻起了白眼。

自己究竟多有毛病才会觉得这种不靠谱的黑心女人是神的?她要是神的话,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掉进地狱里了吧?

可哪怕他心里清楚这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此刻却依旧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真的开始考虑起她的建议。

不论是东君和太一,对他而言,都太遥远了。

如今槐诗的当务之急是先掌握少司命的圣痕才是,否则连对象的小手还没摸到呢,想将来孩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意义?

他所考虑的,是要不要采用乌鸦所提供的办法。

有些心动了起来。

就好像乌鸦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怎么选一样,他也知道自己难以抵御这个办法的诱惑。

培养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地狱大群。

一举三得确实是没错。

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好好考虑一下。

“但问题是……”

槐诗最头疼的一点:“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因为引起现境歪曲啊?”

自己作为统辖局的红棍打手,你说暗地里是个理想国的二五仔就算了,还要暗搓搓的沟通地狱,养一帮妖魔鬼怪做马仔。

这可已经不是知法犯法的程度了。

命运之书揣在兜里没人知道,可养一群地狱族群可瞒不过别人。万一被他的老领导一封举报信,然后四大军团从天而降把他一锅端了该怎么办?

“现境歪曲?就你?”

乌鸦被逗笑了:“傻仔啊,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哪怕是现在就直接凝固了,也对现境造不成什么威胁啊。

况且,在深渊里养妖魔鬼怪可是理想国的传统好么?在以前,他们可是把地狱当猪栏搞的,养一波杀一波跟割韭菜一样……真要查这个,排行前一百的都杀了都轮不到你,你大可放心大胆的去赚修正值。

哪怕是这个世界变遭了,也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锅。”

修正值,歪曲度。

两者都是对于改变的一种称呼,将现境的变化予以量化的一种单位,同时,也是衡量深度的一种因子。

奇迹和灾厄的变化,都有赖于此。

对此,乌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直白地告诉槐诗:“如果变化是好的,那么大体就可以称之为修正,如果这一份变化是坏的,那么就可以称之为歪曲。

两者并非是恒定的,有时候也会互相转化和影像。具体的计算方式恐怕只有存续院里管理末日钟的部门才搞得清楚。

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好了。”

“修正值越高,这个世界上就越接近乐园。”

乌鸦说,“而歪曲度越高,这个世界就越接近地狱……”

槐诗恍然:“两者互相抵消,形成现在的状况,对吧?我懂了。”

“……”乌鸦没有说话,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直到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怎么了?”

“不,只是发现,你可能理解错了什么。”

乌鸦抬起翅膀挠了挠小脑袋,沉默许久之后才问:“你是不是觉得,两个数值其实是一体两面,好像天平两端一样,重量可以互相抵消的?”

“不是这样吗?”

槐诗感觉到有些不对。

“我也很希望是这样没错,但可惜,并不是。”

乌鸦叹息:“最令人悲伤的事情,就是……两边其实是分开算的啊。

并不存在正负对消,善恶平衡之类的现象,槐诗,两者是共同存在的,且都在带来属于自身的影响。”

这个世界,存在于双极之间。

就好像拔河大赛的绳子那样。

无限的接近于乐园,同时,又无限的接近地狱,如此疯狂的徘徊在这两者之间。或许同时属于这两者,但同时又在更多的时候难以区分。

在漫长的寂静里,槐诗呆滞在原地。

回忆起自己进阶时在梦寐之中所见到的景象。

辉煌的现境,环绕在外侧的无数绚丽边境,晦暗的深渊,还有在地狱最深处的那个荒芜世界,那死去的一切。

在隐约的恍惚里,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可是却又难以理解。

“究竟什么是地狱呢?”他茫然地看着乌鸦:“究竟什么样的程度和什么样的世界,才能够真正的被称为地狱呢?”

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令乌鸦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槐诗,所谓的地狱,就是失去变化的地方。”

“变化?”

“是的,变化,你称之为熵增和热寂什么的都无所谓,到了那个程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一潭死水,陷入永恒的凝固里,应来终结。”

她说:“再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走到尽头的世界,曾经的世界,早已经死去的世界,没有任何希望和前路的地方……

当一个世界死后,它所存留下的残骸,便是地狱。”

“届时,你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和曾经相比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轮廓,那些值得讴歌的美好往事在燃烧殆尽之后所存留下来的灰烬,经历了漫长时光之后已经失去了原本模样的记录……

一个世界的墓碑和墓穴,万物终将迎来的最后归宿。

旧的世界迎来毁灭,被掩埋,随着曾经的往事一起。然后新的世界在地狱上拔地而起,迎来新的明天,直到明天不再到来……”

“一切都会变化,一切也都会停止变化,好像星辰会陨落,太阳会熄灭,英雄们会迎来死亡一样。

一层层旧的世界被不断的掩埋,变成深藏大地之下的化石,沉入永恒的黑暗。”

在这漫长的述说中,她凝视着自己的契约者,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我想,这应该就是地狱了,槐诗。”

在结束了上午的那一段谈话之后,槐诗的心情就陷入了低沉之中。

提不起什么干劲儿。

他坐在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晒着窗外的太阳,不知道多久,竟然睡着了。等他被窗外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午。

他从沙发上起来,叠好房叔悄悄给他盖上的毯子,走到窗前之后,便看到茫茫一片银白。

天上无数纯白的雪粉在风中簌簌落下,沾染在窗户,又在空调的暖风里融化了,从窗台上留下来,凝结成一缕一缕的冰霜。

不可置信。

槐诗抬起手,按在窗户上,感受到了切实的冰凉温度,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下雪了?”

“是啊。”

在客厅的角落里,乌鸦哼着歌,卷着小花和装饰,蹦蹦跳跳的打扮着自己的古董店里买来的珐琅掐丝鸟笼。

“你进阶的时候,睡了足足有大半个月诶。”她回过头说:“明天就要元旦了,你还没发现么?”

槐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日期。

12月31日。

这就要……元旦了?

好像一觉睡过了好长时间,睁开眼睛之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槐诗推开门,在扑面而来的寒风里感受到一阵清冷的舒畅。而在庭院里,从来没有见过下雪的胖马正叼着别西卜,兴奋的在庭院里撒欢,高亢的鸣叫着。

槐诗无奈的挠了挠头发,端详着它一段时间不见越发圆润的轮廓,忽然有些头疼:“都胖成这样了啊。”

房叔究竟喂了它什么啊?

——这么胖了,以后还跑得动吗?

以后,自己要是骑着它出去,怕不是要被人叫‘肥马王子’了吧?

察觉到了小弟的不敬的眼神,白马冷哼一声,抬起鼻孔往他脸上喷了两道热气,高傲的昂起头,转身走了。

嗯,还叼着尖叫的别西卜。

不知道为啥,它还挺喜欢这个新的玩具……就当录音机一样,闲着没事儿就踹两脚,等着它说相声和评书。

行吧。

槐诗无奈地看着那一本马嘴里不断口吐芬芳的铁书,挥手示意它自求多福。

这家里,马的地位都比自己高一截。

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可当积雪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感受着这丝丝寒冷,还有远方山下的城市里喧嚣的景象,槐诗的心情顿时就明朗了起来。

伸手接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他长叹了一声:“快要过年了啊。”

时间过得如此飞快。

可如今环顾的时候,却感觉如此漫长。

七月的时候,他成为了升华者。

八月的时候报仇雪恨,杀死了戚问。

八月底的时候在五月花号上,九月就跑到了新秀赛。

然后又是魔女之夜,又是群星号……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成为了少司命。

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

明明如此短暂,可回忆起来却觉得如此充实。

简直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一路狂飙猛进,甚至找不到刹车的地方在哪里。

人生在截然不同的同时,又变得如此忙碌又喧嚣。

实现了愿望,拥有了家人,得到了力量……

在十七岁之前,他渴望自己的人生出现变化,可当这一份变化到来的时候,却未曾想到竟然会如此猛烈。

可以预计,接下来恐怕也还会不停的变化下去吧?

他的人生会如此的延续下去。

恰如这个世界会继续运行那样。

一切都会变化。

或许终有一日,死亡会如约到来……但对于自己而言,操心那么遥远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在渐渐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槐诗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随手,将指尖的雪花抛开。

他转身走向屋里。

等待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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