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齐宁吩咐韦御江带人去往对面那艘画舫抓人,韦御江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知道必有缘故,也不多问,当下点了人手迅速下船,直往采荷那艘画舫过去。
齐宁见廖震兀自跪在地上,皱眉道:“廖司仆要跪到什么时候?”
廖震一愣,忙道:“侯爷.....侯爷让卑职跪多久,卑职.....卑职就跪多久!”
“如此说来,廖司仆是准备丢下公务不做,要在这里一直跪下去?”齐宁冷冷道,声音一寒:“还不带人将那凶犯的尸首带回去,交给仵作验尸检查,身为差官,不懂怎么办案吗?”
廖震如获大赦,叩首道:“卑职.....卑职立刻去办。”急忙起身来,感觉有些头晕眼花,刚才自己对着嘴巴一阵猛抽,连脑袋都似乎被抽昏,勉强稳住,领着剩下的几个人迅速退了下去。
只是片刻间,刑部的衙差们就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齐宁念及唐诺的状况,迅速转身往屋里去,推开了门,只瞧了一眼,脸色骤变,却只见到在那榻边竟然站着一道身影,弯着腰,似乎正在唐诺身上做着什么手脚。
齐宁心叫疏忽,快步上前,沉声道:“住手!”但这时候看那人背影,却觉得颇为熟悉。
那人也不回头,只是道:“我现在住手,她便活不了性命,还要不要住手?”他一边说话,却没停下动作。
齐宁一听声音,便认出了是毒王秋千易。
小妖女方才出去找寻秋千易,齐宁倒没有想到这短短时间就能将秋千易找过来,只是不见小妖女踪迹,回头见仙儿在门前,向仙儿做了个手势,仙儿善解人意,将房门带上,并没有进来。
齐宁走到边上,却见到唐诺身体侧躺着,秋千易双手戴着黑色的怪异手套,如同蛇皮一般,右手拿着一只大拇指粗细的小竹筒,竹筒一端对着唐诺腰间的伤口处,从竹筒内一条紫色的毛毛蠕虫探出半截身子,三角形的小脑袋正在唐诺伤口处蠕动。
齐宁皱起眉头,见得唐诺身体微微颤动,低声问道:“毒王,这是.....?”
“是小妮子在伤口涂了药物?”秋千易没好气道:“本事没学到家,在这里瞎卖弄,她人去哪里了?”
齐宁奇道:“毒王不是她找过来的?”
“她还敢见我?”秋千易冷哼一声:“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老夫回头要好好收拾她。”
齐宁这才明白,秋千易赶过来,还真不是小妖女找来,想想也能释然,秋千易师徒肯定是分头在秦淮河找寻段清尘,但小阿瑙却率先发现了段清尘的踪迹,隐瞒不报,擅自行动。
先前自己与段清尘在水下缠斗,吸引许多人围观,自然也惊动了秋千易。
“毒王,段清尘是你所杀?”齐宁立时想到段清尘之死,段清尘是被人用毒针偷袭,可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想想秋千易号称毒王,手中时刻存有剧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秋千易没好气道:“杀他?老夫是要将他带回朝雾岭,接受九毒之刑,怎会在这里杀他。”
齐宁心想秋千易这话倒是没错,而且秋千易的性情也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他既这样说,那么出手毒杀段清尘的自然不会是这老毒物,但这时候唐诺的安危要紧,也先不去理会其他,轻声问道:“毒王,唐姑娘的情况如何?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秋千易冷笑道:“我若是再来迟片刻,大罗金仙那也救不回这丫头了。”瞥了齐宁一眼,道:“她要真是死了,你也难辞其咎。”
“啊?”齐宁一愣。
秋千易没好气道:“锦衣候,你可千万别说看不出她中了催情之毒,若换作一般的催情毒倒也罢了,小诺儿中的催情毒是段清尘那狗东西配炼出来,岂是寻常毒药可比?”微皱眉头:“若非她体质非比常人,撑到了老夫过来,换作一般人已经死了。”
齐宁一时还有些懵然,秋千易道:“你既然知道她中了催情毒,就该明白像这种毒没有其他法子可解,只能是男女欢合才可以破解。若是早一刻你和她洞了房,自然可以保她性命,可你犹犹豫豫,反倒差点害了她性命。”
“啊?”齐宁吃了一惊,急道:“那她现在怎样?”
秋千易道:“怎样?生死未卜而已。阿瑙那混账东西,自以为拿了解毒的妙药,她却哪里知道,解药本身也是含有毒素,小诺儿服用了药丸,已经克制了侵入体内的毒素,只有那娇女泪.....嘿嘿,就是段清尘视作宝贝般的催情毒药,那可不是用其他解药就能克制。”
齐宁心想这催情毒药唤作娇女泪,一听名字就那么不正紧。
“阿瑙给她伤口敷药,用心或许是好的,可那解药之中本就含有毒素,若是小诺儿体内有毒,那倒也罢了,反正是以毒攻毒,那也死不了。”秋千易吹着胡子道:“可是她体内只有娇女泪,甚至算不上毒药,这下子倒好,往她伤口敷药,就像是给她下毒一般,嘿嘿,好在黎老头常年让小诺儿和药草打交道,否则小诺儿不被娇女泪害死,也被阿瑙害死。”
齐宁心下后怕,暗想当时阿瑙给唐诺敷药,自己对药理一窍不通,唐诺更是昏昏沉沉,都没有阻止,还以为阿瑙真的能够缓解唐诺体内毒素,谁知道那小妮子竟然是越帮越忙,差点要了唐诺性命。
“毒王现在是给唐姑娘解毒吗?”齐宁轻声问道。
“阿瑙给她种的毒,老夫自然要善后。”秋千易道:“不过娇女泪的毒,老夫可解不了。”
“啊?”齐宁皱眉道:“毒王,你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顶尖用毒高手,段清尘的催情毒你也解不了?”
秋千易嘿嘿一笑,道:“小侯爷是在激将法吗?老夫虽然半生钻研毒术,可用毒也是有讲究的。像催情毒这类下三滥的毒药,老夫还真是不屑触碰。”见得唐诺身体开始蜷缩起来,吩咐道:“赶紧去准备一只大浴桶,里面放满水,记着,越凉越好,若是有冰块,全都放进去。”
齐宁一听毒王吩咐,知道他心思,也不多问,瞥见角落里有一只大浴桶放在那边,那时卓仙儿平时用来沐浴的浴桶,匆匆过去打开门,见仙儿就在外面守着,急道:“仙儿,你赶紧让人准备水,越凉越好,还有,船上是否有冰块,全都拿来。”
卓仙儿见齐宁一脸焦急,忙答应一声,立刻去招呼人提水过来,齐宁径自过去将那只大浴桶搬到中间,很快就有数名丫鬟提着水桶进来,一桶一桶往大浴桶里倒进去,仙儿又领人取了船上储存的少量冰块,也都放入了浴桶内。
只是片刻间,就已经注满了大半浴桶水,秋千易这时候也已经收起蠕虫,凑近过来瞧了一眼,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子,将里面暗红色的汁液倒入进浴桶中,这才吩咐向齐宁吩咐道:“将小诺儿放进浴桶吧,最好是一丝不挂。”
他也不多说,走到窗边,背负双手,看向窗外。
齐宁顿时有些尴尬,看了唐诺一眼,心想唐诺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就算情势所迫,自己也不好去将她脱得一丝不挂,好在仙儿已经凑在边上低声道:“侯爷,要不要.....要不要我来帮忙?”
齐宁求之不得,忙点头道:“仙儿,那就有劳你了。”
仙儿轻柔一笑,召唤了一名丫鬟过来帮忙,让人将房门关上,齐宁这才走到窗边,和秋千易并排站着,都是背对房内。
“多谢毒王出手相救。”齐宁真诚道。
秋千易冷哼一声,道:“黎老头自诩医术通神,如今他徒弟有难,也没看他人影。”言语之中,对黎西公多有不屑。
齐宁知道秋千易与黎西公是师兄弟,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不睦,忍不住问道:“毒王,你与黎前辈是师兄弟,为何.....?”
“在老夫面前,少提他。”秋千易没好气道:“黎西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而已,老夫羞与他为伍,也从没将他当做师兄看待。”
“这话又如何说起?”齐宁诧异道。
这时候听到后面传来悉悉索索之声,显然是仙儿正在为唐诺解衣衫,两人更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你既然认识他,以后见着他问他就是。”秋千易冷笑道:“那老东西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当年要不是因为他,老夫......嘿嘿,罢了,反正老夫也从没想过再和他打交道,老死不相往来,何必提他。”斜睨了齐宁一眼,道:“小侯爷的消息倒是没有错,若非上次你相告,老夫还不知道段清尘就隐匿在京城。”
“毒王,今日他被人杀人灭口,你不想查出究竟是谁下手?”齐宁问道。
秋千易道:“小侯爷不是要追查这桩案子吗?若是小侯爷查出究竟是谁下手,不妨告诉老夫一声。”他语气淡定,似乎对究竟是谁杀了段清尘倒并不是太过在意。
忽听“哗啦”一声响,齐宁不回头也知道是仙儿将唐诺放入了浴桶之中,向秋千易问道:“毒王,唐姑娘这样何时能够解除娇女泪之毒?”
“你问老夫?”秋千易瞥了齐宁一眼,才道:“到底能不能转危为安,该问你自己才是,该做的老夫都做了,接下来该是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