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吏科都给事中姚宗文和礼科都给事中周永chun原本是打算不但东林党的官员要尽数逐出京城,与东林关系密切的两京官员也要借这次京察或冠带闲住、或降调出京,浙、楚、齐三党要一统朝政,但大权在握的文选司郎中王大智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只把六位东林官员列入察疏,而放过了一批与东林党人关系密切的官员,比如左坊右庶子成基命、任户科给事中不满两年的杨涟……王大智解释说如果牵连太广必引起皇帝的反感,下旨取消本次京察也并非不可能,毕竟丁巳京察未获皇帝批示——
姚宗文与王大智争辩良久,但王大智心意已决,吏部尚郑继之支持王大智,齐党首领亓诗教也未力争,姚宗文只好作罢,现在考察的都是五品(含五品)以下的官员,而翁正chun、孙慎行这些四品以上的东林大佬还在等着姚宗文他们去拾遗弹劾呢——
内阁直房的吴道南看了吏部送上来的察疏,轻轻叹了口气,京察是吏部的职权,内阁无权干预,更何况首辅方从哲支持三党主持的这次京察,他吴道南孤掌难鸣,好在三党并未牵连太广,但名列察疏的这六名东林官员看来是保不住了——
三月初六,察疏呈到了万历皇帝面前,首辅方从哲还有一道解释奏疏,历数京察延期的危害,把吏部和都察院不经皇帝批准就举行京官考察理解为忠君爱国,万历皇帝见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于是将察疏批红下发,察疏上的六名东林官员被全数免职,三党取得了京察首场大胜。(.)
皇帝既已批复察疏,就表明皇帝同意举行京察,四品以上的官员就要在察疏批复后的七ri内上疏向皇帝述职,这些述职奏疏除了上呈御览。还要向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公布,所以官员述职时对自己溢美隐恶是不行的,给事中和御史们这些负责监督的台垣官有权拾遗,所谓拾遗就是帮助官员回忆。诸如任职期间出了什么差错、收了何人贿赂、家人是否枉法,四品以上的高官交际广泛、宗族家人牵连甚多,而且人无完人,总有可拾遗之处,所以一旦被拾遗,这个官员就只有上疏辞职,目下科道官多为三党中人。()正多方搜罗那些东林高官的缺点过失,没事也要找点事出来、小过则说成大罪,要借拾遗把翁正chun、孙慎行等人尽数逐出京城——
姚宗文知道王大智与张原关系不错,王大智这次的心慈手软或许与张原有关,张原置身丁巳京察之外,暗中为东林张目,搅乱三党的团结,这是姚宗文最恼火的。可是暂时又拿张原没办法,又担心张原在后面的拾遗中再生风波,所以姚宗文建议礼部郎中邵辅忠再次上疏皇帝。请求尽快下旨册封朝鲜世子,姚宗文的意思是张原要去朝鲜那就赶紧走——
三月初十,邵辅忠上疏,万历皇帝这次批复得很快,三月十二ri诏旨下,恩准册封朝鲜王子李祬为朝鲜国世子,委任翰林院修撰张原为册封使,又因为是册封朝鲜国世子,特任命张原为詹事府右坊右赞善官阶与翰林院修撰一样是从六品官,并非升迁,但从翰林院到詹事府就是一个资历的累积,这对张原以后的升迁很有帮助——
天恩浩荡,册封的大事终于确定下来。朝鲜使臣柳东溟、许筠等人欢天喜地,每ri候在礼部衙门敦促天朝使团尽快启程,五月初八就是王子李祬的生ri,行程紧迫啊,册封正使由皇帝定,副使则由礼部和行人司指派,行人司命阮大铖作为副使随张原同往朝鲜,富贵公子出身的阮大铖深以为苦,且喜正使是张原,一向交情好,说得上话,那就走一趟,谁让他官职是八品行人呢。
张原这几ri更是忙碌,三月十三ri,他到礼部接受册封诏,又与阮大铖、柳东溟等人商定出京ri期为三月二十二ri,使团的其他成员要尽快确定下来;
三月十四ri上午,张原与阮大铖一道拜会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骆思恭命甄紫丹率六十名锦衣卫校尉护送张原出使,骆思恭知道张原与甄紫丹相识,故命甄紫丹同行,甄紫丹在去年底的女真jian细案中立功,从百户升为副千户,正是风光得意时,本不想离京,但骆指挥有命,他岂敢不遵,当即前来拜见张原,问明出京ri期,他要立即挑选校尉、准备远行事宜,张原问起那个被捕的女真jian细昂阿巴,得知已绝食而死,昂阿巴倒是硬气,始终未开口说出那个红脸生的身份;
三月十六ri,张原领着穆敬岩、洪纪、洪信三人到兵部申请调令,这三人将随他去朝鲜,张原直接找兵部郎中祁承爜,由祁承爜带着他去办理调令自然一切顺利,而在本月初,杜青钢已经领了兵器盔甲离开京城回榆林,这次兵部军械司给了延绥边卫五百支新式燧发枪;暖花开,水路畅通,就决定启程了,张原写了家、备了礼物让族叔张耀芳随船带回家乡交给父母双亲,随同张耀芳回江南的还有王微和姚叔、薛童、蕙湘四人,王微处理好了南京旧院幽兰馆的事将于七月间返京——
三月十七ri,张原接东宫旨意,皇太子朱常洛要接见他,派来传旨的太监正是钟本华,张原略作准备,跟着钟太监入宫,路上钟太监问起张原出使朝鲜的缘故,张原略略解释了几句,钟太监道:“哥儿听说张先生要去朝鲜,往返需半年余,很是不舍呢,本来这月二十六又要重新开始出阁进讲了。”
张原道:“皇长孙殿下聪明好学,我很愿意教他,请钟公公设法为我保留东宫讲官之位置,我从朝鲜归来再为皇长孙殿下讲学。”
钟太监点头道:“张先生的事就是杂家的事,杂家自当尽力,哥儿敬重你,不会让人取代你这ri讲官之位。”
坊右赞善,作为东宫属官第一次觐见皇太子,掌詹事府事的钱龙锡礼应引见。
皇太子朱常洛在慈庆宫奉宸殿接见钱龙锡和张原,无非嘉勉了张原几句、赐了一些礼物,钱龙锡和张原便告退了,出了慈庆宫大门,皇长孙的伴读高起潜追了出来,叫道:“张先生请稍等,哥儿与张先生有话说。”
钱龙锡向张原拱拱手,先出宫去了。
张原立在御药房前等候,三月中旬天气,煦暖宜人,御药房临御河种了一大片罂粟,花开灿烂,嗅着罂粟花香都让人jing神一振,不知这些罂粟作何药用,忽然想起后世有关于万历皇帝吸食鸦片的传闻,万历皇帝就是因为依赖鸦片才怠政不出宫门的,难道鸦片就是这御药房熬炼的?
张原摇摇头,深宫秘事不是他能深究的,万历是否吸毒只能成为历史永远的谜团了——
“张先生,摇什么头?”
客印月的声音在身畔响起,张原转头一看,客印月穿着紫se宫裙,脚上穿着绿se缎靴,高挑轻盈的样子,细眉扬起,那双媚目却眯睎着,探究似的打量着张原——
皇长孙朱由校正由钟本华和高起潜陪着出慈庆宫大门往这边走来,客印月腿长,先赶来了,她是有话对张原说,客印月道:“张先生要出使朝鲜,是不是也要顺路去一趟叶赫双城见见我的两位兄长?”
叶赫部现有两大首领,一为金台吉、一为布扬古,金台吉是叶赫那拉东哥的堂兄,居叶赫东城,布扬古是东哥的胞兄,居叶赫西城——
张原微笑道:“客嬷嬷多虑了,我出使朝鲜与正月东岳庙之事没有任何关联,客嬷嬷是不是东哥并不重要,我不想追究真相,只要客嬷嬷爱护皇长孙,那我就与客嬷嬷没有任何冲突,我们会相处和很好。”
客印月美眸流转,轻笑道:“张先生说话让人听着总是这么舒服,小妇人不由得就信了——”
张原道:“建州老奴野心勃勃,意yu灭叶赫再南侵大明,叶赫忠于大明,与建州是世仇,大明一定要保住叶赫——我此番出使朝鲜,也的确想多了解些一些辽东边务,不知嬷嬷可否让令弟客光先与我同行?”
客印月双眉蹙起,眼睛盯着张原,低声道:“张先生莫非是想把我弟弟作人质?”
张原一笑:“客嬷嬷为何如此多疑,我是征求客嬷嬷意见,嬷嬷既不肯相助,我又能怎样,罢了,殿下过来了。”
朱由校、钟本华、高起潜三人走了过来,客印月转而对朱由校道:“哥儿,张先生说他也很舍不得你,但国事为重,张先生出使朝鲜归来后还会来教你读的,你也莫要难过……本月最后两天了,向友们求一张月票。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