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第 270 章(1/1)

庶女桃夭 !林唐反应得很快。

这一砖头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南阳侯夫人被扫到台风尾, 手臂剧痛,捂着自己的手臂, 看着竟然打人的宁国公, 不由惊呆了。

“大哥你,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知道不好受了?那你方才嘴巴里不干不净在说些什么?”宁国公最近本来挺高兴的, 阿妧大婚不久就有孕, 这其实是一件会令宁国公夫妻松了一口气的大好事。可是谁知道南阳侯夫人这兴师问罪的样子而来, 一看就是找茬儿的。

宁国公都觉得自家二弟这破侯府简直不能看了, 不管是弟弟还是弟弟的女人们都是神经病, 因此就不耐地抓着砖头对南阳侯夫人狠狠地说道, “你是要去闹阿妧是吧?我给你讲, 你千万别想这个, 不然我真的弄死你!”

阿妧是他的命根子。

若阿妧因南阳侯夫人这一胎有个什么问题,那宁国公非宰了这弟妹不可。

“大哥,嫂子, 你们又知道什么?”

南阳侯夫人方才义愤填膺, 口不择言,其实自己也后悔。

难道若闹出林唐与阿萝之间有个什么,林唐没有损失不成?

最近南阳侯府本就因阿萝过继, 阮氏冥婚闹得不可开交, 叫人在外头看笑话,若是再有林唐之事,那就更不会有人愿意嫁给林唐了。

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曾经和庶妹不清不楚的男人?

就算阿萝不是林家的女儿,那也受不了啊。

“你们知不知道, 他骗了我这么多年!阿萝是阮氏跟霍家人生的,他把别的男人的女儿一心一意地养大,甚至还为她筹谋婚事前程!那么多的女人,侯府里那么多的女人他不去宠爱,却偏偏去宠爱一个与别人有了孩子的女人,如今又叫人给夺走,这叫人心里怎么过得去?!”

南阳侯夫人还要哭诉,宁国公夫人头都大了,一把止住她冷冷地说道,“你想叫人都知道南阳侯府,二弟当了个傻瓜,给别人养闺女了?”

南阳侯夫人抬眼流泪。

“你来做什么来了?”宁国公夫人继续问道。

“嫂子,这两个丫头把我当傻子一样,这么多年,我还觉得她们是个好的。”

“她们本就是好的,不好的是你们家的南阳侯!”宁国公夫人最恨南阳侯夫人有事没事儿就攀扯阿妧,且阿妧羸弱,心思细腻,若是知道这些,那这一胎还好的了?

可是南阳侯夫人明知道阿妧的性子与身子骨儿,却非要过来闹腾,这哪里将阿妧珍重过?她恨得咬牙切齿,就冷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当初宠爱妾室的是两个孩子?对阮氏真心一片……”她都觉得真心二字有点儿恶心了。

若南阳侯对阮氏只是巧取豪夺,那宁国公夫人只会觉得南阳侯不是个东西。

可若打着真爱的旗号去作践阮氏,那南阳侯这种混账,连畜生都无法形容。

她冷冷地看着南阳侯夫人,妯娌之间剑拔弩张。

宁国公却已经听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一转眼,弟弟的真爱成了阮姨娘了?

他本不想相信——这年头真爱都是捧在掌心,真爱着真爱着就逼死了人的,南阳侯这是头一份儿。

“可是嫂子,侯爷他……”

“我说了,这事儿跟两个丫头没有半点关系,回去找你应该找的人去。要杀要剐随便你。”宁国公夫人就看着她冰冷地说道,“你也别想再去叨扰阿妧。阿妧如今有孕,月份尚浅,这泥都是知道的。她如今一点儿烦心事儿都不能有,你若是敢来靖王府胡言乱语。”

宁国公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探身压在南阳侯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弟妹,我一向善待于你。只是若你伤害我的女儿,说不得,我就只能回报给你的女儿了。”

“嫂子你?她们是无辜的啊!”

“阿妧与阿萝又是罪有应得不成?”宁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厉喝道。

她抬眼就看了一旁泪流满面的阿馨一眼。

阿馨低头走到母亲的身边,扶住了她。

“母亲,求你了。你给我们兄妹留一点颜面吧。”她哽咽出声,捂着脸,只觉得自己在阿萝那双冷淡的眼睛里都无法做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与阿姣的抱怨,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冲突,一时愧疚极了,将南阳侯夫人推给林唐,这才走到阿萝的面前深深地福了福,低声说道,“我是对不住你,阿萝。也对不住十妹妹。若是我小心些,就不会横生枝节。”她羞愧得无以复加,因此就喃喃地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阿萝。

阿萝就哼笑了一声。

“不必觉得对不住我。庆阳伯府,我本就没有想过要嫁过去,那是你的姻缘,无论是因什么缘故而来的婚事,都是属于你的缘分。”

她弹了弹自己长长的衣摆,就眯着眼睛开口问道,“这么说,林侯爱慕我的母亲?”

“夫君说的。想必是真的。”阿馨颤抖着说道。

她的眼前,姿容绝色的女子仰头,目光落在天上。

她的表情一瞬间空茫得令人心生伤感,许久,阿萝垂头,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比乐阳还喜欢?”

“他可曾为阿妤这样用心挑选夫家?”

阿馨的回答,就叫阿萝笑了,之后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真是恶心。”

“阿萝?!”

“所谓的真爱,就是拿我的性命威逼她委身?给我选一个丈夫,莫非就要我感恩戴德?”阿萝一双手用力地扣进掌心,刺痛的同时,脑海之中就突然警醒了起来,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突然一转身快步往远处的街上去了。

宁国公夫人正忖思,片刻脸色也变了。然而她远远地担忧地看了阿萝的背影一眼,就低声对宁国公说道,“叫人去叫三弟跟着阿萝。”

“什么事儿啊?”宁国公就茫然地问道。

“若三弟当真对阮氏念念不忘,那么真的会将阮氏的尸骨还给阿萝姐妹?”

宁国公没有想到弟弟会这样不是人,眼睛都睁大了。

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说,那是阮氏的尸骨吗?”

“能证明阮氏身份的,不过是个戒指。”宁国公夫人就淡淡地说道。

宁国公已经呼吸不畅了。

他觉得自己多年听到过许多匪夷所思的话,可是只有此刻的这些,叫他觉得无法应对。

许久,他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所以叫三弟去,跟阿萝一块儿再把那坟给挖开?”最近阿萝与林三老爷就忙着挖坟了,林三老爷到底是大理寺卿,心细如发,若是心里怀疑,就一定会努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因此他就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这才对妻子轻声说道,“如那是阮氏的尸骨,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不是……阿萝只怕还得去找二弟。咱们现在就去南阳侯府等着,可别叫阿萝吃亏了啊。”

见他一心为阿萝着想,宁国公夫人就微微颔首。

她抬手摸了摸宁国公的大头。

宁国公急忙蹭了蹭,又逼着南阳侯夫人上了车,全都去了南阳侯府。

这一路无话,倒是阿萝处,她快马加鞭出城就骑马,一路疾驰到了西屿山。

清幽荒凉的山中,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坟头。

她也没干别的,从马上解下来了工具,就专心致志地挖坟。

直到一层薄薄的土被挖开,她就将那棺材给拖了出来。

打开,里头是一具白骨。

女子的白骨。

穿着的是从前阮姨娘最喜欢的衣裳样式,可是阿萝却越发细致地跳进了棺材里,俯身,几乎贴近了那白骨的最近的距离,细细地查看。

林三老爷累得吐了血赶过来的时候,就见阿萝正半跪在棺材里一寸一寸地抚摸那白骨。

林三老爷受到了冲击。

他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如阿萝一般胆大的丫头了。

比那些仵作胆子都要大。

“发现什么了?”他快步上前,见阿萝脸色凝重,就关切问道。

他心里简直就是暴风骤雨。

若是这尸骨还不是阮姨娘的,南阳侯又骗他,那林三老爷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因为当初将那戒指带给阿萝的是林三老爷,这显然是叫他背了黑锅。

“真的不是。”阿萝细细地摸索了那森然的头骨之后,脸色慢慢地变得狰狞。

“你怎么知道不是?”见她目光噬人,林三老爷不由诧异地问道。

“我母亲当年为了我,曾经伤过头。”她那时年幼,又心里还想着得到父亲的疼爱,还不知阮氏是多么的艰难度日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淘气爬到树上去,登高望远想要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小小的,却从高高的树上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阮氏在下头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可是自己的额头却撞在了石头上。那石头尖锐坚硬,阮氏被碰了个头破血流,她受了那样的伤,却只问阿萝有没有受伤,顾不得自己。

年幼的阿萝就看着母亲的额头被撞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里头的骨头。

撞伤过的头骨,是有一点点凹陷的。

这白骨上却没有。

更何况,她仿佛是一种来自母女血缘的直觉。

直觉这不是自己的母亲。

因为这白骨没有叫自己感到半点亲近。

听到阿萝的解释,林三老爷气得眼前发黑。

谁的头上被扣黑锅,且叫旁人看着他是同流合污的那一个同伙儿,都得气死。

“你如今想要做什么?”见阿萝慢慢地又将这白骨整理整齐,自己跳出棺材,又细心地将这白骨安葬,林三老爷就皱眉问道,“你不是说,这不是你母亲?”

“虽然这并不是母亲的尸骨。只是到底是亡故之人。她代替我的母亲,连身份都不能分明,其实也很无辜。妥善安葬,日后就叫她留在这里,也算是入土为安。”

阿萝就将这坟头恢复原状,却将墓碑给毁了,这才对林三老爷笑了笑。她虽然是在笑着,可是那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却泛起了冰凉的杀意,快步就上马往京中而来。她直入南阳侯府,甚至都不必别人禀告,就到了南阳侯的面前。

南阳侯正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好大哥好大嫂。

见阿萝也来了,身上都是泥土,他就冷哼了一声。

“既然大哥开口询问,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他侧目看了不敢置信的南阳侯夫人,坐在椅子里冷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爱慕阮氏。或许说……”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地说道,“这一生,我只爱过她一个。”他不预备隐瞒之后的坦荡嘴脸真是太无耻了,宁国公眼睛都瞪圆了,脱口问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得是多么无耻才能心安理得,没有半分愧疚。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爱着她,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如我一样爱着她。”

南阳侯的眼前,就闪过当年那双天真干净的眼睛。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将手往手边探去,却飞快地收了回来。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干净,大哥,你也是男人,就该知道,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我没有法子放手。”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南阳侯夫人听见南阳侯亲口承认,不由尖声质问道。

她仿佛被南阳侯的干脆给击垮了。

若是可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也好过如今这样的痛苦。

南阳侯真心爱着阮姨娘,那她这个妻子又算什么?

“我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南阳侯的声音冰冷平静,抬眼看着妻子轻声说道,“你嫁给我,不过是拿我做与你的手帕交炫耀的道具。你得夫君宠爱,你的夫君独宠,你的夫君立在陛下的身边比谁都要光彩,你的夫君疼爱你所出的儿女们。你对我又有什么真心?一旦我有不如人的地方,你不是就立刻抱怨埋怨,觉得自己,觉得我不及别人?”他想到当年立在门外听到妻子的抱怨,就勾了勾嘴角。

“从那时起我才下定决心,要追随陛下南下。”

他在那里,遇到自己一生眷恋,却拿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女孩子。

她清凌凌,挑起了车帘子,看着狼狈重伤,滚落在泥土里的自己。

她干干净净的,柔柔软软,一笑起来的样子,天真明媚,叫人打心里发软。

他记得那个笑靥一辈子。

他受伤之后流落南朝,那时还正在打仗,他恐自己被南朝俘虏辱及家门,因此捡了那些南朝死去的士兵的衣裳胡乱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却肮脏发臭,令人掩鼻而行。因南朝败兵太多,因此不招人痕迹。只是那些败兵大多都有家可回,只有他躲在城墙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只有她一个,会停下车子,看见躲在角落里只剩下一口气的自己。

“是南朝的士兵呢。”她担忧地看着自己,没有旁人的厌弃与嫌弃,轻轻地说道,“这位士兵大哥为南朝流过血,保护我们的平安。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家人一样在等他回去。我们不要见死不救。”

“表哥们也在前头打仗,我只希望若是他们也有这样落难的时候,也会有人帮他们一把。”

她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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