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俏长女 !听了苏云朵的询问,宁忠平先是挑了挑眉,眸底划过一丝惊喜,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他的确有回京城的打算,一方面是因为父母年龄大了,也该在父母跟前多尽尽孝道。
每每想到回城探望父母离开的时候父母那眼巴巴的目光,总是让他的心里觉得酸涩不已。
另一方面是因为儿子宁华臻。
宁华臻虽说还小,宁忠平却也已经开始为他考虑未来的路了。
宁忠平与沈氏目前只宁华臻一个孩子。
虽说自生了宁华臻之后,沈氏的身子比之以前要好了许多,可是想要再怀孕只怕很难,也就是说宁华臻有可能是他们夫妻唯一的孩子,故而夫妻俩对宁华臻的期望自然不低。
宁华臻也没让他们失望,这孩子虽说才两周半,却处处表现出对读书认字的兴趣。
宁忠平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对大哥家的侄子自然十分疼爱,他走南闯北见识自然比一直在家开杂货铺的宁忠实要多,自是希望能从侄子们中间出个读书人,偏偏两个侄儿都不是读书的料,虽说也是读了几年书,却只识了些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宁华臻却不同,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对笔墨纸砚的兴趣,只要宁忠平动纸笔,无论他在玩什么吃什么,都会饶有兴致地凑到宁忠平面前,咿咿呀呀地扑向宁忠平要抢他手中的纸笔。
宁忠平自来觉得自己是个粗人,对读书人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敬仰,虽说以宁华臻如今的年龄和表现就说他是个有读书天赋为时尚早,却也让宁忠平喜出望外。
虽说翻过年的二月中旬宁华臻才满三周岁,在他们听说苏泽睿三周岁苏读志就让他开了蒙,对儿子怀着满腹期待的两夫妻俩,就开始考虑起儿子的开蒙问题。
杨家集的这个庄子里有蒙学,苏云朵为蒙学请的夫子在教学上也很有一套,可是自进了京,宁忠平夫妻的心气儿和眼界儿比起在秀水县的时候自然高了许多,加之对儿子的期望值高,对庄子里的这个蒙学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的。
就算只是为了宁华臻,宁忠平知道,自己应该早些回城才是,只是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御洁坊,他到底也是圣上亲封的督造。
虽说这个督造如今几乎成了虚职,却担着御洁坊的生产、质量各方面的监督之职。
一年前在御洁坊各方面理顺之后,陆瑾康和苏云朵就曾经与他谈过让他回城当差的事宜。
当时的宁忠平十分坚决地一口回绝,此刻面对苏云朵再次询问,就再不能像当日那般坚决了。
年迈的父母,日渐长大的儿子都成了宁忠平心里放不下的牵挂。
只是宁忠平更清楚苏云朵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她看顾着御洁坊。
虽说这一年多来,他按照苏云朵的意思一直着力培养护持宁华安。
宁华安自己也还算争气,跳脱的性子收敛了许多,办事能力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是将这么大个作坊交给他去管理,宁忠平总觉得还差火候。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一旦出了什么事,宁华安就算能弹压得住下面的工人,那些个主管却不是目前的他能够抗衡的。
宁忠平就算再希望回城,却也要考虑御洁坊的实际需要。
御洁坊可不像其他的庄子和作坊,有皇家参与的御洁坊,自然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否则就是对皇权的不敬重。
“我自是考虑过回城当差的事,可是御洁坊这里,安哥儿只怕还顶不上去。”沉吟许久,宁忠平方道。
苏云朵心里涌起淡淡的酸涩,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感恩。
宁忠平对她向来真心实意,比之苏诚志更像是个护犊子的老父亲!
“小舅对二表哥的要求太过严厉,才会觉得二表哥顶不起来。我却觉得二表哥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二表哥真的有顶不住的地方,不是还有春霖帮衬着嘛!”苏云朵看着宁忠平笑吟吟地说道。
宁忠平半晌无语,真的是他对宁华安太过严厉了,才会看他总觉得差了些火候?
直到两人回到住宅区的宁宅,宁忠平都还没能彻底理清自己对宁华安的这份不满意,看着将宁华臻顶在肩上迎面而来的宁华安,只匆匆与苏云朵说了一句:“这事待我再想想。”
看着闹成一团,迎面而来的堂兄弟俩,苏云朵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小舅好好考虑考虑吧。”
就宁华安现在这个样子,与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堂弟都能玩闹成这般模样,也难怪宁忠平不放心将御洁坊的事全部交给他。
若非苏云朵清楚宁华安如今的能力和处事的手段,她绝对不会也不敢将御洁坊的监督管事工作交到他手上。
宁华安几乎从进京就开始替苏云朵办事,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就从一个性子跳脱的少年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管理人员,与宁忠平对他的严厉要求分不开,也与他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平心而论,如今的宁华安已经具备了高级管理人员的素质,当然若是性子再沉稳些那就更完美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宁忠平继续留在御洁坊,事实对宁华安的成长已经没有多少好处,甚至成了制约宁华安成长的因素,故而苏云朵就算对宁华安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放心,却还是打算让宁忠平回城。
再说宁忠平继续留在御洁坊,已经越来越名不正言不顺了。
不过既然宁忠平说要再考虑考虑,苏云朵自也不好盯着不放,索性过个三五日陆瑾康正好从赢州办差回城过琮接她同归,即时再让陆瑾康与宁忠平说说此事的利弊,相信以陆瑾康的口才要说服宁忠平并不难。
接下来的几日,苏云朵召集御洁坊所有研发人员进行了一系列的探讨,定下御洁坊接下来一整个年度的研发方向,提出了要求。
因为神医谷研发人员的强势加入,御洁坊的研发队伍自然如虎添翼。
原先的研发人员觉得压力倍增,却也不甘示弱,个个摩拳擦掌,一看就是要与神医谷的研发人员一较高下之势。
苏云朵对研发部目前的状态十分满意,私下却叮嘱铜山和研发部的主管多盯着些,良性竞争是好事,却一定要杜绝一切不正当的手段。
研发部虽说有主管,却也是铜山亲自主持的工作之一,对于研发部之前的研发人员要与神医谷的研发人员比拼的状况,他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毕竟原先的那些研发人员不是铜山一手提拔的,就是铜山带出来的。
若是这些人能够与神医谷的研发人员齐头并进,甚至略胜神医谷的研发人员一头,就是他的业绩,是对他眼光最好的肯定。
直到得了苏云朵的提醒,铜山方才察觉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神医谷的研发人员看成了外人,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
无论是原先的研发人员还是神医谷的研发人员,如今都是御洁坊研发部的一员。
若是作为御洁坊总管事的自己都将这几位来自神医谷的研发人员当成外人,排外现象岂不更加严重?
铜山的心里悚然起惊,此后的言行举止就有了根本的改变。
铜山的改变在别人眼里是不动声色的,却让苏云朵十分满意,自然也就坚定了苏云朵说服宁忠平回京当差的信心。
除了安排御洁坊的有关事宜,苏云朵还在姜霄的陪同下,分别巡视了杨家集庄子里的稻田鱼、稻田虾,以及她与陆瑾康名下以及大房名下庄子。
有了去年稻田鱼的成功经验,今年姜霄试着养了稻田虾和稻田蟹。
稻田蟹在中秋前后全部上市,反响相当不错,收效自然也是十分丰厚。
稻田虾目前已经陆续开始上市,销售势头看好,至于稻田鱼因为有去年的基础,早早就被京城几大酒楼和世家一订而空。
“这十亩稻田鱼、两亩稻田虾就是按主子意思留下来的,主子何时需要,提前一日告知即可。”姜霄指着面前的水田道。
苏云朵拎起裙裾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细细观察在水田里游弋的鱼虾,只见鱼子正在水里欢快地游着,时不时还会有那么几只调皮的跃出水面,仿佛在欢迎苏云朵的到来。
看过稻田鱼,苏云朵再去一边的水田里看了虾子。
细细看去,稻田里养的虾居然比一般的水塘里养的虾个儿要大些,也更肥些,不由给了姜霄一个赞赏的目光,心里更是感激陆瑾康为她挑选了这样一个能力超强的庄头。
因为御洁坊的扩张,导致旱地面积有较大的紧缩,今年杨家集庄子里的鲜花、药材的收入自然明显减少。
不过庄子里两座山的收效比之去年就有了较大的增长,这并不是因为果树开始有了收益,而是山上大量养殖的鸡鸭等家畜的收益。
这一块目前由姜霄的父亲霄大爷主管,他来杨家集之后收的徒弟龚晓就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山上的养殖与山下姜霄的稻田养鱼虾不知不觉中有了几份互相竞争的意思。
姜家父子俩都是能人,还真有些上阵父子兵的意思。
原本在杨家集庄子里种植花草药材的张伯和张大爷则分成了两处,一个依然留在这个庄子里带着人伺弄花草药材,一个则去了新置的庄子,同样也是带着人种植花卉和药材。
至于苏云朵用去年大房的红利替大房添置的庄子,则早就由王小林接手。
因为苏云朵给这个庄子的定位是为御洁坊提供几种一年生的药材,庄子只需种植,收获多少皆由御洁坊收购,故而这一年下来这个庄子的收益也是相当不错的。
这个庄子今年的收益已经快赶上大房去年总收益的十分之一。
当初分产时划归大房的产业商铺有十处,田庄也有十多个,每个庄子都不算小,面积自然超这个庄子的十倍不止。
看着手中的账册,苏云朵由衷地舒了口气,有了这些收益,她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句自己对得起大房。
陆瑾康在苏云朵在杨家集住了四日后才到达杨家集,已是他与苏云朵的约定的最后一日,故而只能在杨家集住上一宿,第二日就得赶回京城复命。
看着风尘仆仆的陆瑾康,苏云朵不由微微蹙了蹙眉,一边侍候陆瑾康沐浴更衣,一边关切地问道:“差事不顺利吗?”
温热的浴汤虽然比不上乐游山庄的中药温泉汤,却也着实让陆瑾康舒了口气。
这次的差事接手的时候,陆瑾康并不觉得有多难,可是到了赢州才发现事情还真有些棘手,因为事情牵连到大长公主府,还牵连到京城另一个世家和赢州当地的大户。
原本只是奴才间的争斗,却因为牵扯出大长公主府和京城的世家。
一旦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起更大的纷争。
好在陆瑾康并非真的只是靠储里余荫和圣上宠爱混日子的人,更不是别人眼里的纨绔、庸才,相反他的能力和手段都相当不错,虽说多花了些时间,最终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查了个清楚明白,不但平息了事端,还纠出了闹事的幕后主使。
多花了些时间,还因为陆瑾康抓到了主使之人,需要将其押送到京城,故而从赢州过来又多花了些时间。
知道苏云朵担心自己,陆瑾康拍了拍苏云朵正替他擦背的手道:“还算顺利,只是牵扯面大了些,多花了些功夫罢了。”
待听说抓获的主使之人此刻正被看押在杨家集的驿站,苏云朵虽说清楚陆瑾康必定做好了防范,却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这样过来不会有事吧。”
陆瑾康放出了声轻哼,片刻之后笑道:“能有什么事?我还真不怕有事!”
于是苏云朵明白,陆瑾康之所以特地在杨家集停留,除了要来庄子里接自己并与宁忠平商讨让宁忠平回京城事宜之外,只怕还有其他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她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