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戏(1/1)

电影教师 !表演系98级,99级在外面接戏的学生比较多,老师对晨功管得比较松,到场的人不多。不过00级,以及01级专科班的表演系学生都到场了,班主任也在场。

00级的学生都已经养成自己出晨功的习惯,不需要老师带,自己练就行。本科班的崔新勤老师和专科班的黄垒老师站在旁边,打量着01级的新生,小声地议论着。

两人都是北电表演系的名师,特别是崔新勤老师,她是北电当之无愧的明星老师,她教出来的96级是北电有名的明星班,跟中戏常丽的96级明星班齐名,赵微,陈昆,黄小明都是她的学生。

崔新勤对张然这番关于呼吸的论述颇为惊讶,呼吸对演员非常重要,但对呼吸强调道这种程度的训练她只听说过:“张然是从美国回来,但他现在讲的好像不是方法派的东西,而是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

世界上最著名的表演体系有两个,分别是斯坦尼体系和布莱希特体系,也就是常说的体验派和表现派。不过在这两大体系之外还有很多独特的表演派系,比如中国的京剧,日本的能剧,印度的卡塔卡利舞剧等等,格洛托夫斯基流派也是其一。

格洛托夫斯基与斯坦尼、布莱希特、阿尔托,并称为二十世纪四大戏剧理论家,具有深远的影响。格洛托夫斯基跟其他流派的最大的区别在于,格洛托夫斯基认为任何人,只要智商没问题,都有成为好演员的潜质,就像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定数量的金子,差别只是我露出了三四公斤而你只露出了半公斤。演员只要通过严格的训练,就有可能将潜能发掘出来。

因此,格洛托夫斯基这一派的训练相当严格,甚至可以说严苛,跟京剧强调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近似。事实上,格洛托夫斯基也确实受到了中国京剧的影响,他的训练方法中有不少源自于京剧,在他的《迈向质朴戏剧》中有不少关于京剧训练法的记载。

黄垒点了点头,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他知道一些,他跟冯远征是朋友,而冯远征正是格洛托夫斯基流派在中国的唯一传人:“确实是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法,只有他们对演员的训练才这么严苛,对呼吸才强调到这种程度!”

崔新勤觉得奇怪:“张然不是方法派的吗,怎么教起格洛托夫斯基的东西来了?”

黄垒摇摇头,看着张然班上的学生笑道:“不清楚,不过格洛托夫斯基的训练以严苛著名,张然要是按这种方法来训练,这些兔崽子可就有罪受了!”

崔新勤同意黄垒的观点:“他们这个班的学生天赋一般,没有特别出挑的,如果真能按格洛托夫斯基的方法训练,能出一两个演技派也说不定。”

张然并不知道两位同事的议论,他看着全班学生,感受到了他们目光中的敬畏与期盼,不过他觉得这还不够,他要彻底征服这些孩子,这样后面教学才能顺利的开展,扭头问周正:“周老师,看过《我的1919》吗?”

《我的1919》是99年上映的一部历史故事片,由陈道明主演。1919年,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震动了世界,影片正是以此为背景,讲述了中国外交才子顾维钧作为中国代表团一员参加巴黎和会的经历。

周正点头道:“看过!”

张然就道:“顾维钧驳斥牧野男爵那场戏咱们来一遍,我演顾维钧,你演牧野男爵,怎么样?”

“没问题,我演牧野男爵,那我先来!”

“行,你先来!”

周正向前走了一步,咳嗽了一声,微扬着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开始进行演讲:“主席阁下,关于山东问题,日本政府和中国政府早已签订了二十一条,无需在这个会议上来讨论……”

李心悦心中暗赞一声,周正演得真不错,将日本人的得意与骄傲完美的展现了出来。不过周正气势拿得很足,张然接下来就不好演了。

这场戏是顾维钧驳斥牧野男爵的戏,如果顾维钧的气势弱于牧野男爵,那还能叫驳斥吗?因此顾维钧必须在气势上压倒牧野男爵才行。现在周正的气势很足,张然表演的难度就加大了。

李心悦没见过张然演戏,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这场戏压不过周正,那就在学生面前丢人了,那他在学生眼里不会再有半分威信,她不由有些担心。

班上的学生小声议论着:“这好像是《我的1919》里面的台词,周老师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你们说张老师跟周老师谁厉害些?我觉得是周老师,周老师一看就是实力派!”

“肯定是张老师,我家张老师多帅啊!”

“我也觉得是张老师,不然就该是周老师做班主任了,我看好张老师!”

……

崔老师与黄垒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感叹道,周正不愧是陈院长带的研究生,功底很深,很多知名演员都望尘莫及,进话剧团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知道张然的表现如何!

他们俩对张然的表现很是期待,张然是国外回来的人才,大家都指望着在他身上学到一些新东西。他们神色专注地走过来,站到最佳观影位置,等待张然的表演。

“中国是未出一兵一卒的战胜国,这样的战胜国有什么脸面到这个会场上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勇气到这个讲台上来讲话!”周正说完最后一句台词,鞠躬行礼,然后傲然走到了学生中间,把舞台交给了张然。

张然冷着脸走上“演讲台”,做了一个放包的动作,仿佛真的有演讲台,而他手里真的有包。他看着“台下”的观众,用浑厚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道:“请允许我在正式发言之前给大家看一样东西。”说着,张然把手表取出来,亮了亮。

周正看到张然手里的表,微微一愣,随即叫唤起来:“那个,那是我的怀表!”

“进入会场之前,牧野先生为了讨好我。”张然戏谑地看了看手里的表,随即将表举起了,向众人了亮了亮,“把这块金表送给了我。”

牧野是日本的代表,日本是强国,中国是弱国,被自己蔑视的中国代表不但“偷”了自己的表,还污蔑自己讨好他,牧野的愤怒可想而知。

周正将牧野男爵的愤怒完美的展现了出来,面容都有些扭曲,大声叫道:“我抗议,这是盗窃!中国代表偷了我的怀表,这是公开的盗窃!无耻,极端的无耻!”

“牧野男爵愤怒了,他真的愤怒了!姑且算是我偷了他的金表。”张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周正,眼睛里怒火在熊熊燃烧,“那么我倒想问问牧野男爵!”

张然的气势爆发开来,犹如潮水倾泻而出,扫荡一空,整个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李心悦一怔,眼中闪过惊讶的光,随即笑了起来,我真是杞人忧天,张然既然敢演这一段,那他肯定是有把握的!

紧接着,张然彻底爆发了,整个人展现出气壮山河的气势来:“你们日本在全世界面前偷了整个山东省,山东省的三千六百万人民该不该愤怒?四万万中国人民该不该愤怒!请问日本的这个行为算不算是盗—窃—?是不是无耻?是不是极端的无耻!!”

说最后一句“是不是极端的无耻”的时候,张然调动了全身力气,以至于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挥动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站在几米外的学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势扑面而来,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哇塞,太厉害了!

学生们怔怔看着张然,眼睛闪闪发亮,脸上全是崇拜的光,就像小粉丝看到了自己崇拜的大明星。

周正虽然没有像学生那样浑身一震,但心里也是猛然一跳。此时此刻,他甚至都不敢跟张然对视,张然的气势之强,震动心魄!

顾维钧到巴黎和会是为中国争取权益,作为外交官,他必须保持自己的风度,这代表着中国的形象。因此,在驳斥牧野男爵之后,他必须平和的陈述中国的观点。

张然迅速收敛自己的愤怒,用极具穿透力,但非常平和的语气陈述道:“山东是中国文化的摇篮,中国的圣者孔子和孟子就诞生在这片土地上,孔子,犹如西方的耶稣。山东是中国的,无论从经济方面,还是战略上,还有宗教文化上。中国不能失去山东,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这段台词很平和,学生们对表演认识浅,不知道到其中的厉害,但黄垒和崔新勤却是眉毛一跳,心里猛然蹦出一个词来——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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