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们都下去吧”
尔芙心知她要说的话不能在人前说,又见四爷正在兴头上,一抬手就打发了身后跟着的瑶琴等人,褪去了鞋袜就拎着袍摆就坐在了青玉池畔的软垫上,招呼着还在原地傻站着的四爷。(◎)
四爷有些不大适应这样的亲近,但是看着尔芙那纤细如玉雕似的小脚丫在豆蔻汤中来回摆动着有趣,便也不再拘束了,毕竟这是在家里,旁人又有谁管得着呢
“泡泡吧,这路上骑马脚上也凉了吧”尔芙抬手就要替四爷褪去靴子,却不想一贯在床事上干劲十足的四爷居然羞涩了,忙开口解释道。
“爷自己个儿来就行”四爷抬了抬手,阻止了尔芙的动作,却自己脱起了靴子。
四爷的脚很大,像是两艘在湖中飘着的小船。
水波如丝丝乱入的雨丝,瘙痒着四爷脚心里的嫩肉,再看身侧笑颜如花的尔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不禁双手反转抱住了脖颈,一伸腰就躺在了宫毯上,便如那日和尔芙同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般的惬意。
“还是你懂得享受”四爷随口说道,抬手拉扯着还坐在池边愣神的尔芙一同躺倒,脚丫摩挲着脚丫,很有几分亲近之意。
尔芙倚在四爷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一翻身半趴在了他身侧。单手托腮的含笑问道:“胤秅,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呀”四爷闻言,勾唇一笑。抬手摸了摸尔芙弹滑的脸颊,低声答道,“你就好像是一汪山泉,一眼见底,干净、透明,不藏任何心思”
“原来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好呀”尔芙颇有些自得意思的眨巴着眼睛。继续说道,“那今个儿我也就不和爷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了”
说着,尔芙坐正了身子。拉着还躺在宫毯上眯着眼睛的四爷,指着迎着烛光和窗边漏进的阳光闪烁着光芒的嵌各色宝石青玉池子,抚摸着雕琢出的种种纹路。
“集市上的顶级白米多少银子一石?”尔芙侧着小脑袋问道。
“这……爷不大清楚”四爷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窘迫,轻声答道。
“那你觉得这一刻鸽子蛋大小的宝石能换多少米面呢?”尔芙摸着手边一颗刻着福字团纹的绿色宝石。娇声问道。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到底是从外洋舶来的媳物,估计能够一户六七口的人家吃上两三年了吧”
“那就是说这些个爷说的不值钱的东西,足够一个村子上上下下吃用个几年了”尔芙指着青玉池子里镶嵌的上千颗各色宝石,含笑说道。
四爷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收回了揽在尔芙腰上的手。
“你今个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四爷沉声问道。
尔芙眨巴眨巴眼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芊芊玉指无意识的纠缠在一起,低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听你今天说的话有些想法罢了。
爷说皇上觉得多次出巡看到了江南、京畿、山东等地百姓富庶、生活无忧,可是但凡遇到灾年。那一道道如雪片似的请求减免税负、赈灾的折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深闺妇人,不了解朝上的那些大事,却也从书上看到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的诗句,这番爷为了我的喜好打造这么一间浴间的花费就用了这么多东西,那么他日我有了旁的喜好,爷是不是也要再满足呢
府里有庄子、有皇上赏赐的皇铺……收益不菲,不在乎这么星星点点的浪费,可是要是换成粮食能让多少人填饱肚子呢
既然爷要按照皇上所说的去下面走走,不妨往最底层的百姓里走走,看看他们的生活……”
尔芙不知道她今天说的话会引起什么变化,但是历史上最廉洁、清减的皇上雍正都觉得建这么个浴间无所谓,那么败家子似的乾隆建个园子也就会觉得无所谓,几百万两的白银就这么花费了,年年都要花费大笔银子去养护,那该是多少银子。
而这些银子,若是能用到兴建军队上,即便清朝不会有世界最强大的军队,也不会让那些人随随便便的就闯进了过门,一直到若干年后都让堂堂华夏子孙在外低人一等。
她希望……希望可以改变未来,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她苏灵儿的消失,但是起码她能对得起她的心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四爷眼底一暗,揽住了尔芙的腰肢,沉声问道。
尔芙知道四爷是个疑心重的人,即使之前他才刚刚说她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这会儿听她侃侃而谈,也会有些试探的举动,所以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对答的词令。
“随口说说罢了,我只是觉得钱该用在刀刃上,这些耗资不菲的华丽的装饰没必要罢了。
其实一件浴间花费不了多少,像这样好的玉材做池子的边沿,真是太浪费了,只用寻常铺地用的大理石就蛮好了,若是觉得不够漂亮,大可以再点缀些打磨光滑的各色鹅卵石,或者是房间里纱帘下缀着的琉璃珠子也蛮好的阿”
果然,尔芙的话一出口,四爷僵硬的手臂柔软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拧着她丰腴的腰肢,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整个人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的浅浅动静。
浴汤渐渐凉了,到底不是温泉,外面又是天寒地冻的大北风吹着,即使清浴池下有早已经准备好的地龙。
“别傻愣着了,赶紧把脚擦擦回房里说话吧”尔芙自打回来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她要居住的正房。这会儿自然也没有泡澡的心情,笑着推了推仍然愣神的四爷,扯着一旁叠着摆在架子上的干布帕子。小心的擦好了沾染在脚丫上的水珠,重新套上了精致的羊皮小靴,扬声说道。
“懒得弯腰”四爷耍赖地抬了抬还在水里泡着的大脚,眯着眼睛说道。
尔芙微微摇头,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拿着刚用过的帕子,蹲到了池边。伸手扯着四爷撸到腿弯处的绸裤,一下下的擦着那双摸起来没有半点肉的大脚丫子,半湿半干的就往布袜子里塞去。
“好了”尔芙一拍他的大腿。笑着说道。
被尔芙敷衍到这般地步,四爷也是气笑了。
不过,他抬眸对上尔芙那嘟着的小嘴,还真是有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满是无奈的穿好了鞋子。叫进了在廊下伺候的宫人,低声吩咐两句就扶着尔芙回了正房。
西小院的正房,仍然还是五间。
除了当中开门的明间,便是两侧分别作为书房和休息室作用的东西次间,梢间仍然是一寝室、一暖阁,与之前的唯一区别就是换上了全透明银丝勾纹的琉璃窗子。
同坐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宫人已经将几碟子干果、蜜饯等吃食摆在了雕纹描金的紫檀木茶桌上,四爷笑着捏了一枚杏干。轻声问道:“还满意么?”
“瞧瞧这些海蓝色的水珠形坠子,里面还有些如水纹似的深蓝色勾纹。多精致”尔芙勾着窗边烟罗纱窗帘下缀着的一圈坠子,抬眸一笑,柔声回道。
“你还真是喜欢这些东西”四爷扯了扯嘴角。
尔芙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捏着那颗光滑的水珠子似的小坠子,半躺在软软的迎背靠枕上,懒洋洋的往嘴里丢着花生粒,好半晌都没有出声,等四爷迈步走到尔芙身边的时候,才发现这傻丫头已经抱着手边的南瓜枕睡着了,蜷缩得如煮熟的大虾一般。
四爷长臂一揽,便把尔芙抱进了怀里。
尔芙还如猫儿似的蹭了蹭,寻找了舒服的姿势,主动窝进了四爷暖烘烘的怀里。
内室里,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拔步床里挂着颜色清浅的床幔,正是尔芙喜欢的颜色,四爷有些不舍的放下了尔芙,又替她掖好了被角,吩咐宫人将几盏炭炉挪到了外头,这才叫了苏培盛一道往前头去了。
“戴先生,你说市集上上好的白米多少银子一石?”四爷翻看着邸报,随口问道。
“大约七八钱银子吧”戴铎这些年走南闯北,虽然这性穿住行的事情有小厮和常随操心,但是还是了解一点的,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道。
四爷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微微挑眉,“那咱们府里用的粳米和贡米呢?”
“粳米相对与江南产的白米要贵一些,贡米是特供于皇室宗亲大臣吃用,市面上是不允许贩卖的,戴某也不好判断”戴铎将手中整理的资料送到四爷书案上放好,低声答道。
“老八府里还好么?”四爷没有再在粮食价钱上纠结,翻看着陈福送来的册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戴铎被四爷这么跨越性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即翻了翻手里还在整理的册子,选了一册记录着八爷府里琐事的送到了四爷手边,尽量简短的介绍道:
“张氏是个扶不起来的,虽然身边的小丫鬟已经很努力的蛊惑了,但是还是成日窝在小院里不出门,连亲生的小阿哥那里都不敢去瞧上一眼。
反倒是那位年格格是个有脾气的,一直闹着要让八爷给她肚子里未曾有出世机会的小阿哥讨个公道,更是和毛氏联络上了,加之有年家兄弟提供的大量钱财,将府里好些个奴仆都收到了手下,大有和八福晋分庭抗争的势头。”
“那就好,这后院里都起火了,爷倒要看看他这个温润如玉的八爷该怎么办”四爷语气中颇有些解恨的吐槽道。
……
尔芙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掌灯时分,这才伸着懒腰坐起了身子,“什么时候了?”
瑶琴听见尔芙的动静,忙端着一盏烛台走进了内室,“主子,已经戌时了”
说着话,瑶琴已经将内室里的烛台都点亮了。
尤其是拔步床两侧摆着的那两尊似花枝般伸展的九盏莲台灯上插着的红烛一点燃,这整个内室就好像白昼般明亮了。
“爷什么时候走的?”尔芙伸手接过了瑶琴送上的酒红色团花暗纹缎面小袄,一边系着盘扣,一边抬眸问道。
“不过未时”瑶琴恭声答道,“主子可是要让人摆饭?”
“一会儿的吧”尔芙伸展了一会儿胳膊、腿,就着瑶琴的手擦了擦脸,又抹了些珍珠粉浸泡过的乳液,转身拿过了衣架上挂着的银红色缎面大氅披在身上系好,边说边往东厢房走去看那双小奶娃去了。
玖儿和小九刚刚喝过奶,这会儿正窝在奶嬷嬷怀里咬手指,一瞧见尔芙进门,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尔芙的气息,居然“歡歡……”的叫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小动静,听得她立马就笑出了声。
“奴婢请侧福晋安”说着,奶嬷嬷就要躬身见礼。
“别折腾了,再窝着了这两个小家伙儿”尔芙随意的摆了摆手,褪去大氅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站在炭盆边烤热了身子,这才走进了内室。
尔芙从沈嬷嬷手里接过了小九儿,看着小九儿嘴边还有奶渍和泪痕,忙吩咐宫人拧了帕子来亲手擦了去,这才扯着裙摆坐在了已经被奶嬷嬷放在床上的玖儿身边,逗弄着两个小家伙儿,低声问道:“玖儿和小九吃的可好?”
“小主子都好,下半晌弘轩阿哥和七格格还来看过,陪着小主子玩了好一会儿呢”沈嬷嬷笑着应道,拿了一对内嵌铜铃铛的镂空玉球递到了尔芙手里,让尔芙拿着逗弄玖儿和小九。
铜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与玉璧碰撞时,还会发出脆脆的响动,一贯是玖儿和小九最喜欢的玩意,一听见就会咯的笑个不停,这会儿有亲娘在旁边的小家伙儿听见熟悉的动静,那就更开心了,咧着还没有长牙的小嘴,哈喇子都淌到脖颈间了。
“瞧瞧这两个没牙佬儿”尔芙抱着小九,对着瑶琴吐槽道。
“主子,别动”瑶琴闻声看过去,这一眼看去就吓傻了,双腿软得像面条似的打着弯,一只翘着莲花指的手颤抖着指着架子床正上方的琉璃宫灯,尖声叫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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