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小农女 !右相进了天章阁,却见左相桌上空荡荡的,而卢正岐也不在屋中,心中便咯噔了一声。他暗暗后悔自己真是因为没睡好,所以脑袋里灌满了浆糊,怎么就没问清楚案情进展,就跟金益昀提了那事儿呢。
此时,金益昀还不知怎么误会自己的苦心呢。
一招不慎,不能招招不慎!右相整理心情,面色坦然地进门与左相寒暄几句,才自言自语道,“工部那边有件棘手的事情,老夫过去看看。”
左相点头,目光幽深地望了一眼借机溜了的程无介,才到中间的桌子上取折子,开始做事。
卢正岐是个非常称职的秘书阁老,他非常勤快地将待处理的折子和文书分成了四摞:
紧急又重要的一摞,已给圣上送去;重要不紧急的放一摞;紧急不重要的放一摞;不重要不紧急的表功问安折子单放一边,无须处理。
左相与三爷先处理紧急不重要的,待这些办完了,便开始处理重要不紧急的。两人边商量边做事,气氛很是融洽。
卢正岐这次去的比较久,回来后跟左相道,“圣上让您过去。”
左相点头,与三爷道,“奚然先去了,剩下的事儿有劳王爷和卢大人。”
待左相去了宜寿宫,很少说话只默默做事的卢正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王爷今早可听到益霁候咳嗽了?”
卢正岐深感忧虑,左相呈上来的折子上说得明白,经郑笃初的手出去的丹药入了京中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服丹的官员不在少数。益霁候的情况,陆续会在多少人身上出现?
“王爷,此事拖不得啊。”
卢正岐与内阁的其他人不同,他是科举出身的寒门仕子,不参与朋党之争也未于任何一个皇子亲近,有颗纯澈如冰雪的报国之心。更为难得的是,他不骄不躁、明进退、识大体还不迂腐晓得变通,这样的人才若是用得好了,便能成为如魏征般的一代名臣。三爷认为,建隆帝慧眼识珠将年纪轻轻的卢正岐招入内阁做事,是他继启用左相后,在用人上做得最成功的一次。
卢正岐的珍贵,建隆帝明白,内阁这些人也都清楚,是以虽然他在内阁七人中官职最低,做的也是最繁琐的差事,但其他的阁老从未小瞧他,三爷亦是如此。三爷希望卢正岐越来越强,只要卢正岐能强到镇住朝纲,成为百官之表率,那君王就可高枕无忧了。
是以,对很少主动发表意见的卢正岐开口与他商量事情,三爷还是很重视的。他放下笔耐心解释,“此事的确紧急,左相已与我商量过几次,并寻了几个稳妥的法子,并在恰当的时机禀圣上定夺。”
心中装着事的卢正岐,没听到晟王方才地自称用的不是“本王”,而是“我”,这是一个非常亲近的称呼了。他听到晟王已有了打算,从早朝就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是正岐多虑,让王爷见笑了。”
三爷微微摇头,“大人一片为国为民之心,严晟钦佩之至。”
既然开了口,卢正岐便借这难得的机会,向晟王讨教了最近心中一直在考量的事儿,“王爷,下官想去京外历练几年,您觉得如何?”
卢正岐二十七岁中状元后入翰林院做了三年编修,便被建隆帝相中纳入内阁做事至今,已有五载。他知道的天下,不是书本上的就是折子邸报上的,总感觉蒙着一层布,朦朦胧胧的。他看事情总不如两宰府和建王透彻,以前他还可以用他是最年轻的阁老安慰自己,今年仅二十岁的晟王入了内阁,他就找不到理由了。
比他当年还小十岁的晟王,做事老练眼光独到。来了不到一月,就碾压安国公和他,成为阁老中仅次于两相和建王的存在。三月后,他在圣上面前的分量又超过了建王和右相,成为仅次于左相的存在。现在,他已经能与左相并驾齐驱了。这速度就像坐了炮仗一样,让卢正岐瞠目结舌。
卢正岐认真分析过,以前几乎是透明人的晟王,成长如此迅速的原因。晟王的皇子身份还是其次,主要原因应有两点:他的勤勉和眼界。勤勉这一点,卢正岐自认不输晟王,但眼界上他自愧不如。年纪轻轻的晟王怎会有如此开阔的眼界?
与他的天赋有关,与他自幼跟在圣上和太后身边、又有名师教导有关,也与他十一二岁便上山学艺,这些年来隐瞒王爷身份,在南北各处任职,帮圣上处理各种棘手的差事有关。
其他的卢正岐没法追,但是最后一个他还是能行的。所以他才考量追着晟王的路径,去外地历练几年再回来做事。
虽不知卢正岐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刺激,才有了外放为官的想法,但对他能放弃内阁这个近水楼台去外地做官这一点,三爷还是欣赏的。于是,三爷问了他想去外地的缘故,得知他想增长见闻、开阔眼界后,三爷更加赞许了,“卢大人能有此志,严晟钦佩。不过,想必圣上不会放大人外出为官。”
卢正岐小声道,“现在您来了内阁,圣上的想法有所改变也未可知。”三爷一个人,顶他三个了。
三爷摇头,“在无八成把握之前,大人最好不要冒然与圣上提起此事。”
想到圣上的心性和目前的局势,卢正岐只得暂时歇了去外地为官的念头,“多谢王爷提醒,正岐明白了。”
三爷又沉吟片刻,提议道,“其实大人也不一定要远行去外地,京兆尹司京城和京畿十二县政务,是个非常历练人的去处。”
京兆尹?卢正岐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安郡王的京兆府尹做得好好的,他何德何能,敢与安郡王争位子。
三爷明白他在想什么,“安郡王已年过五十,精力不比从前,少了争强好胜之心,也喜提携点拨晚辈。前几日安郡王就与我抱怨京兆府事务繁多,让他不得喘息。”
卢正岐默默地想,最近让安郡王不得喘息的,不就是文昌郡主状告两皇子的案子么……
“正好借此机会,卢大人可以阁老的身份,兼京兆府行走,与安郡王一同处理京兆府诸事,大人觉得如何?”三爷问道。
这当然好啊!京兆府有多历练人不用明说他也明白,更何况还有经验丰富的安郡王提携教导。卢正岐的眼睛又亮了,“这能成吗?”
三爷含笑道,“只要大人不嫌两处奔波辛苦,便能成。”
见到晟王居然对他笑了,卢正岐险些没哭出来。他一直以为晟王厌恶他,所以才一直对他冷脸冷眼冷言的。
原来不是这样的,晟王只是面冷,他的心还是红的,乐善好施。卢正岐抽了抽鼻子,傻傻地冲着三爷笑了。三爷不笑已是人间绝色,这一笑更是天地无双,实在是太美了。一时间,卢正岐学过的那些形容男子才貌无双的溢美之词若放在晟王身上,其高度足以冲破天章阁的阁顶,直冲霄汉了。
三爷见他脸色几番变换后竟变得一脸呆傻地望着自己。这表情三爷常见,脸立时黑得很难看。若非看他还有几分才能,三爷说不得立刻就将他宰了!
正这时,左相迈步进了内阁,阁内的两人见他回来了,立刻收敛神色回归正常。
左相诧异地左右看看,谁能告诉他,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只是去了一趟宜寿宫,这两人之间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了呢?